張元文也害怕啊。

　但他還是勉強撐住了安弟弟：“別怕，這些懲罰都是用來罰犯人的，我們是被爺爺送來念書的，又不是犯人，他要是真的敢這麼罰我們，爺爺發現我們上有傷了肯定繞不了他。”

　“但是這上面寫了這麼多罰完后看不出來的法子，萬一他用這個來罰我們……爺爺看不見傷，肯定不相信。”

　張元文咽了咽口水：“應該不會吧，我們可是爺爺的親孫子，親孫子和一個外人，他怎麼可能會不信我們。”

　話是這麼說，越說卻越心虛。

　紀長澤之前說的話一直在他們腦海里盤旋。

　他們之前驕縱，名聲也不好，為了出去玩騙過爺爺那麼多次，撒謊更是家常便飯，再看紀長澤，心是黑了，面上卻一片純白。

　他們雙方各執一詞的話，兩人還真的不太自信爺爺會相信他們。

　“要不、要不我們就先忍一忍，等到三個月過了，爺爺來接我們，我們就再也不來了。”

　“對，忍一忍，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后我們再報仇。”

　紀長澤站在門邊聽著屋里倆孩子慫了，角微微勾起，出了一抹笑。

　他出去到了院子里，趙月娘正在擺菜，看見他出來問道：“怎麼樣？元文元武想通沒有？”

　“想通了。”

　紀長澤點點頭，很欣的樣子。

　“到底只是孩子，我只是用抄書威脅了一下，他們就服了。”

　趙月娘聽了也跟著松了口氣；“他們愿意配合就好。”

　“放心吧，這倆孩子看上去對我服氣的。”

　話是這麼說，全村人卻都知道這兩個小貴人不服氣紀長澤。

　明明紀先生每天好聲好氣溫溫的教導他們，連一句重話都沒舍得說過，那態度，完全可以說是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來對待了，結果他們居然還不覺得滿足。

　一直在嚷嚷著紀先生對他們不好，或者紀先生恐嚇他們。

　那可是紀先生啊，他這子可是出了名的好，總之不管兩人說什麼，這兩個小貴人說的話村里沒有一個人信的。

　哦不對，也還是有人相信的。

　趙娘就很相信兩人說的話，甚至一直覺得和他們非常的有共同語言。

　之前還打算去接近兩人，然后一起穿紀長澤的真面目。

　可惜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二房發現了，二房的人敢欺負趙月娘，可不敢去招惹張大人的孫子，那是趕慢趕的把人給按住了，再三的重申不讓趙娘去找那倆孩子。

　是個什麼人家里人都清楚，上的竊名聲還沒洗干凈，要是再把小貴人得罪了，還像不像嫁出去了。

　趙娘只能憤恨的被關在家里做事，努力盤算著找機會出來和小貴人們頭。

　說的話村里人不相信，這兩個大爺說的話，村人總該相信了吧。

　紀長澤不知道趙娘在打什麼主意，總是威脅也不好，不利于小孩子的心健康，也相當影響師徒關系，他今天打算換個法子。

　帶兩個小的來打獵。

　用的理由是他們很乖的背誦完了整本律法，并且還十分流暢，所以獎勵他們可以出來玩一天。

　賞罰有度嘛。

　這個詞對于兩個孩子來說可是個新鮮詞匯，他們自從跟著爺爺到了這個破縣城里哪里被賞過，每天不是挨訓就是被著念書寫字，有的時候府中來了客人還要被帶出去見客，不人要去，還要帶上自己寫的文章，然后再被爺爺當著客人的面狠狠批一頓。

　也不怪兩人越來越厭學，說起聰明來他們比誰都聰明，只是小時候基礎沒打好，完了長輩又盼著他們拔苗助長，長得不好還要挨罵，久而久之負面循環，自然就越來越不喜歡看書學習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會因為念書好而得到獎勵。

　而且還是兩人喜歡的獎勵。

　尤其是出去的時候，因為帶著弓箭，上了村人，村人好奇：“紀先生，這是帶著兩個小貴人去打獵？”

　紀長澤點點頭，笑道：“他們二人天資聰穎，平日里也勤好學，我讓他們背書，他們竟在這幾日就能背下一整本書，如此奇才，就算是我也從未見過，便想著帶他們出來游玩打獵放松一日，權當做是獎賞。”

　村人很震驚：“幾天就能背下一本書？！！”

　他這副“我的天啊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聰明的人”的神看的兩個小豆丁簡直要飄起。

　有地位的人大多都比較含蓄，優秀的兒子都是稱呼孽子犬子，更別提他們并不優秀了，從小到大，可從來沒人這樣夸過他們。

　村里人就不一樣了，他們自己能認字就不錯了，學起來艱難的很，死記背也只能勉強認下幾個字。

　因此一聽說這倆孩子居然已經可以完整背下一本書，還是用短短幾天時間，簡直恨不得把他們吹到天上去。

　張元文和張元武被吹捧的子都要飄飄然了。

　雖然這所謂的幾天背下一本書是因為害怕紀長澤真的懲罰他們，鉚足了勁從睜開眼背到晚上睡著，一刻都不敢停下。

　但是被人這麼夸，也太爽了吧！！

　小豆丁們直了腰板，面上一副“我不在意，我很淡定”的模樣，實際上耳朵恨不得長在兩人上，聽著他們夸自己。

　一向對他們嚴格，總是以漫不經心的態度坑他們的紀長澤在對著外人，倒是夸的很大方：“之前我還覺得這兩個孩子天分不足，教導起來才發現他們天資遠超常人，他們如此天分，怕是張大人也不及，只是越是天資聰穎，就越是要好好教導，免得走了歪路，更要看的嚴一些。”

　兩個孩子站的筆直，面上都正常，心里卻樂開了花。

　真的嗎？！

　他們比爺爺還聰明嗎！！

　先生教導他們嚴格，就是因為他們比別人聰明很多嗎！！

　原來我們是天才！！！

　村人又是一頓彩虹屁，紀長澤也配合的再順著多夸了幾句，等到分別開，他又恢復了對兩人的嚴格：“今日雖是放松但也不可懈怠，便當做教導你們弓箭，你們天分高，若是好好學了，定然不會打不中獵，空手而歸的那個，回去抄書。”

　雖然還是布置任務，也依舊是完不就懲罰，兩個小豆丁心底卻滿滿都是喜悅與興。

　張元文驕傲滿滿的直脊梁，很自傲的說：“老師放心，我肯定能帶獵回去，我打只山，給老師師娘燉湯喝。”

　張元武也趕忙跟上：“我打只兔子，讓老師師娘吃兔子。”

　“行，我就等著你們的山湯兔子，不過比起這些，我更想看到你們金榜題名。”

　紀長澤拍拍他們的小肩膀：“為師眼一向不差，你二人只要好好學，都是狀元之才，但有文采還是不夠的，文人最忌弱，你們看為師，子差，便哪里都去不了，你們不是讀書的好苗子，也是練武的骨，倒是比我強一些，以后，原本休息的黃昏便用來練武吧。”

　“禮、樂、、、書、數，這些依著你們的天資，都能學到最好，過些日子，為師便都逐一教導。”

　要是之前聽說還要學這麼多，倆人一定來個崩潰當場，哇的一聲哭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但在被夸了天資，還被一向瞧不上他們的老師這麼自信滿滿的展了一下未來，張元文和張元武都激的不得了。

　“老師放心，我們絕對會好好學的！！”

　他們可是狀元之才！！！

　學這麼點小東西算什麼！

　眼見著兩人拿著弓箭，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前去了，紀長澤覺得距離自己看著學生勤自學，誰不讓他們學他們就跟誰急的日子不遠了。

　這次打獵，師生關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要不怎麼說紀長澤狗。

　要是他開頭就夸，這倆肯定覺得他在奉承他們，不不會聽，還會看不上這個老師。

　但他先把兩人碾一頓，等到他們做出果了再夸，張元文和張元武頓時覺得這都是靠自己個人的努力得來的功。

　到底是小孩子，靠著自己本事得到了夸贊怎麼會不高興。

　再加上出來“玩”一天這個獎勵，他們心底對著紀長澤親近了不，尤其是在得知他居然寫信給爺爺夸耀他們之后。

　開心！！！

　快樂！！！

　爺爺一定會對他們刮目相看的！！

　兩個孩子飄到上天時，趙娘終于辛苦的跑了出來，來到趙月娘家門口，蹲守了好一會兒，都蹲麻了，才等到兩個小貴人出來。

　他們居然是出來弓的，小小的年紀，還是宦人家的小公子，居然還要親自弓，可見紀長澤對他們有多差，怨不得他們也看穿了紀長澤的真面目。

　趙娘心里一喜，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連忙整理了一下服上前，走到近前了再驚呼一聲：“呀！！您兩位小爺怎麼能干這種活！！”

　說著，一把搶過張元文手里的弓，臉上滿是心疼的說著：“這紀長澤到底是怎麼照看你們的，快別了，讓我來。”

　張元文本來正小心輕的著自己的弓箭，老師可說了，等到他們再完任務，就還帶他們去打獵，到時候他和弟弟要比試誰打的獵最多。

　為此，兩人特地跑出來找好的地方他們的弓箭，師娘要幫忙他們還不讓，就是怕師娘沒給他們好，非要自己珍惜又小心的，力道的只差沒把手里的弓當什麼絕世珍寶了。

　結果他正寶貝一樣的著，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這麼暴的把他弓箭搶走，一邊說話還一邊手腳的用力著他的寶貝弓箭，張元文直接炸了。

　“你干什麼！我認識你嗎！！你做什麼搶我弓箭！！”

　正等著小貴人得到共鳴委屈朝自己哭訴的趙娘愣了。

　不是，這反應不對啊。

　共鳴呢？哭訴呢？委屈呢？

　正愣著，張元文已經一把搶過了自己的弓箭，心疼的了，警惕又憤怒的瞪著趙娘。

　趙娘見他生氣，也來不及多想，趕忙出一抹笑：“小貴人，你別著急，我不是要搶你東西，我是看見你們自己干活，心疼。”

　不就弓箭，有什麼好心疼的。

　這弓箭可是他們的隨之，當然要自己了，這就跟戲本子里，大俠都是自己劍，不讓別人沾手一個道理。

　不懂還非要來獻殷勤，眼底的算計都快要沖出來了，當他們眼瞎看不見啊，這人真討厭。

　張元文和張元武都不太喜歡趙娘這副把他們當傻子哄的樣子，但經過紀長澤力行的教導，他們也學會了不管心里怎麼想面上都不分毫。

　“多謝這位大嬸，不過是我們自己想弓，就不牢您費心了。”

　大、大嬸……

　趙娘神一僵，差點沒被憋出傷來。

　分明是個妙齡，這兩個小孩瞎啊。

　可偏偏，不敢得罪兩人，只能尷尬笑笑，切正題：“小貴人啊，我聽說，紀長澤對你們不好是不是？”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狐疑的看著趙娘，誰也沒說話。

　趙娘繼續：“紀長澤他是個什麼人你們也清楚對不對？他表面上是個好人，實際上就是個險毒辣手段多的，而且啊，眼還不好，把個廢當做寶，居然看上趙……”

　剛剛還耐著子聽說話的兩兄弟實在是憋不住又炸了。

　這要是再提前一天，說不定他們還會覺得趙娘說的很對，但換現在……

　“你才眼不好！你全家眼不好！！”

　“就是！！！我們老師眼好的很！！！你說誰廢呢！！你居然敢罵我們！”

　趙娘：“？？？”

　“我沒有罵你們啊？？誰罵你們了？！！”

　兩兄弟卻都不聽。

　老師才跟村里人夸了他們倆，說他們天資聰穎，還說他們未來會考狀元，這人就跑過來說老師眼不好。

　還說老師把廢當寶，曾經被爺爺父親批評過無數次的兩個小豆丁完代到了“廢”一角，別人都覺得他們天分不佳不上進，只有老師把他們當寶，說他們比爺爺還聰明，趙娘這麼說，他們不生氣才怪。

　張元文想到紀長澤的教導，勉強按下了想直接罵人的沖，選擇用比較文雅的方式懟回去：“還說我們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字你認得全嗎？寫出來有風采嗎？能背的下律法嗎！連自己的弓要自己都不知道，你肯定也沒學過，你還說我們，你連我們一頭發都比不上！”

　張元武：“就是！我哥說的對！”

　張元文：“我們兄弟與你素不相識，你突然跑過來說這麼一番話是想干什麼！你以為我們小孩子好欺負嗎！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們才華！”

　張元武：“對，你嫉妒我們才華！！”

　趙娘：“……我、我嫉妒你們才華？？”

　見還是不承認，張元文惡狠狠瞪了一眼，拉著弟弟的手轉就往院子里跑：

　“老師！！老師！！師娘！！你們快出來！有個又老又丑彎腰駝背的人欺負我們！！”

　又老又丑……

　彎腰駝背……

　趙娘差點沒一口吐出來。

　怎麼就變這樣了！！！

　說好的這倆小貴人也討厭紀長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