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被兩個一邊走一邊叭叭叭告狀的孩子拉出來的時候, 趙娘已經嚇跑了。
就算沒看見人,聽著倆孩子的形容他也猜得出來剛才是誰。
他笑笑,依舊是笑容溫和:“你們說的那人可能是你們師娘的堂妹, 一向是如此,不必管,接著弓箭吧。”
師娘的堂妹?
兩個機靈的孩子對視一眼。
他們在京城時可是不好友,雖說是男子, 但也八卦, 有時候聚集在一起不免就說說誰家又出了什麼新鮮事, 權貴人家后宅有安寧的,不是那個庶子要和嫡子爭鋒, 就是家里的家主寵妻滅妾。
反正真的想聽的話,聽個三天三夜都聽不完。
張元文和張元武沒聽熱鬧,也知道了不事。
比如說親戚之間不一定都是其樂融融,也有爭鋒相對的, 再比如說自家姐妹都會互相競爭仇視,更別提堂姐堂妹。
倆人想明白了,立刻在趙娘頭上按了一個“惡毒配”的。
怨不得他們瞧著看過來的眼神就不對,師娘是堂姐,那麼老師就該是堂姐夫了, 卻半點不知禮, 竟然直呼老師大名。
兩人嘀嘀咕咕,商量好了下次這人要是還敢再來他們跟前, 他們定然要好好嚇唬嚇唬。
趙娘之后倒是又努力的來了幾次,都是試圖解釋自己只是單純想說紀長澤壞話,絕對沒有罵他們倆的意思。
然而并不是說只要努力了就能功的。
張元文和張元武如今已經將紀長澤真正當做了老師,自家老師, 怎麼能允許一個外人嘰嘰歪歪。
他們倒是沒做的太過分,就只是挖了一條蚯蚓,在趙娘又開始到了他們跟前,把他們當做三歲小兒一般對待,明里暗里說著他們老師壞話的時候,將這條長的碩無比的大蚯蚓扔到了上。
“啊!!!!”
趙娘雖然是鄉下人,可小時候家里就靠著拉走了趙月娘家財產小小的發了家,在家里又寵,基本上是不下地的,看見蚯蚓也不會覺得沒什麼,嚇得一個勁的。
這聲實在是太過凄慘,很快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
大家伙本來就十分關注這兩位小貴人,發現聲音是這邊傳來的后趕忙的走了過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他們往我上扔這個!!”
趙娘眼眶泛紅,見到有人來了,下意識的擺出自己最讓人憐惜的姿態,指著像是以前那樣,讓人們都站在自己這邊。
要是張元文張元武還是初來村子里的時候,就算是不這麼干,別人肯定也會相信是這兩個淘氣的大爺做的,畢竟小孩子嗎?誰還沒有個淘氣的時候,就算是他們小的時候也喜歡這樣去作弄小姑娘。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趙娘小白花,經歷了紀長澤的魔鬼教育后,張元文張元武比還要白上一層樓。
兩人立刻站了起來,神不卑不:“我們沒有欺負。”
“對,我和哥哥方才正在背書,突然跑過來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說什麼老師不是個好人,讓我們不要相信他,還說讓我們去告訴爺爺老師欺負我們,還說師娘壞話。”
張元武聲音清脆,都沒給趙娘反應過來的時間,小叭叭叭就說出了一連串話:“我和哥哥氣不過,不想聽說話這才讓走,誰知道突然這麼大聲的,嚇得我手里頭的書差點都沒拿穩。”
他聲音清脆稚,卻十分穩得住,有條不紊的說完了,面上也沒顯出怒意來,看的眾人不由得在心里贊嘆了一句不愧是當的孫子。
這兩位小貴人除了第一天來他們村時還有些倨傲,之后就一直是彬彬有禮的模樣(被紀長澤強改的),平時也沒見他們像是村里的孩子們一樣四野,而是有事沒事就看書(紀長澤布置的功課太多沒時間玩)。
斯斯文文干干凈凈的,背后有張大人這個爺爺對著他們這些普通村民也依舊十分有禮。
這樣的孩子,誰能不喜歡。
說他們是故意欺負趙娘,還真的沒人相信。
接著又嘆趙娘還真是死不放棄啊。
當初就趙月娘家的東西,沒想到現在紀長澤和趙月娘都親了,居然還這麼不死心的要去抹黑這兩口子。
名聲本來就差,現在讓這兩個孩子當著這麼多人的穿哄騙紀先生學生的事,以后還怎麼嫁得出去。
眼瞧著眾人視線都落在了自己上,趙娘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張元武,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就能說謊說得面不改。
從小吊打,靠著湛演技一路吊打同齡人的一時竟有些蒙圈了。
“不是,你們小小年紀怎麼還說謊,方才分明是你們在我上扔這惡心的蟲子。”
張元武白的臉蛋上出了一郁悶,直接出手遞到了大家眼前:“你說我們拿著蚯蚓丟你,可蚯蚓是在土里的,你看看我手上,干干凈凈,半點塵土都沒有。”
張元文也贊同的點點頭,同樣出了自己的一雙手。
兄弟倆的手全都是白白凈凈一塵不染,實在是不像剛剛拿了蚯蚓的樣子,這下子,徹底沒人相信趙娘了。
趙娘差點沒氣的吐。
真相就在眼前,可卻是斗不過兩個小孩子,這麼多人站在這,卻沒一個人相信。
還有人勸:“娘,如今紀先生學堂這麼多人,你說你,好歹他也是你堂姐夫,你跟他過不去做什麼,紀先生心地好,人也好說話,你若是放下架子,好好的賠禮道歉,說不準紀先生就不再追究了,你們日后也還能好好的當親戚著。”
有紀長澤這麼個姐夫,只要關系不是太冷淡,趙娘想要嫁出去可就太容易了。
只可惜對方一片好意,趙娘卻聽著氣的只氣。
憑什麼讓賠禮道歉!!
那明明是紀長澤栽贓陷害,還有這兩個小孩,虧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和自己一樣,都看了紀長澤的本質,沒想到他們居然和紀長澤是一路貨。
努力的呼吸著,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行,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這兩個死孩子不客氣。
不然得罪了張大人,以后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天知道趙娘是多麼努力才讓自己臉上出一抹笑來:“是,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兩位小貴人別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只要你以后來找我們說我們老師壞話就好了。”
趙娘;“……”
聽著耳邊村人的竊竊私議和投注在上的視線,神越發尷尬僵,干的應了一聲。
眼見著“知道錯了”,兩個小貴人也不像是要不放手的樣子,其他人這才慢慢散開各自做自己的事去。
于是,這片地方又只剩下了三人。
趙娘正努力的深呼吸,就見著張元文慢騰騰的從懷里掏出一張手帕,上面正沾染著蚯蚓上的泥土,見瞪大了眼睛看過來,這麼大點孩子,笑的倒是得意:“還好帶了手帕,不然手可就要臟了。”
趙娘:“……”
眼睜睜看著兩個小小年紀就狠狠坑了一把的孩子樂顛顛的手拉著手,帶著他們的書小跑著離去。
只剩下一個人站在這太底下。
懵,懵,還是懵。
不是,這倆孩子了吧?!!
紀長澤是事后才知道的這件事,他表面上沒說什麼,之后又不聲的給兩個孩子加了許多三觀端正課。
主要講的就是,有自保能力當然好,但要記住,在非必要況下,出手坑人還是為了反擊或者自保比較好,若是對方沒有壞心眼,亦或者是無辜之人,就絕對不能挖坑把人埋進去。
他最近覺得這小日子過得相當充實,這兩個學生是真的聰明,而且還十分抗,只要夸人的話到位了,再怎麼辛苦的學習他們都能樂顛顛的學。
可見這倆孩子有一個多麼悲慘的年啊,不然也不會這麼缺夸。
紀長澤變著法的教導他們君子六藝,吃穿住行的禮儀,什麼走姿什麼坐姿,還有人世故,以及朝堂紛爭小故事。
這可比養花草有意思多了,這倆孩子被養的天真,白紙一張,紀長澤往上面描繪幾筆,他們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長。
當然了,為紀長澤的學生,兩人在智商這方面有了突飛猛進的突破。
畢竟學習能力強大,這一點從他們聯手坑趙娘就可以看得出來。
那一套一套的,完全是運用來初來乍到時紀長澤教導他們的法子。
三個月到期時,倆孩子回府住了一天,然后就鬧著要回來繼續學。
這可把張大人給高興壞了。
從來都是他追在兩個孫子屁后面著他們學,追的松了人就能跑了,追的了倆孩子也不配合。
結果現在,他這邊說辛苦了三個月休息休息吧,倆孩子自己個不樂意了,誰不讓他們學習他們跟誰急,兩人一起看書到晚上,第二天就包袱款款又去找他們老師去了。
張大人欣啊。
得意啊。
他這一輩子都順風順水,臨老了在倆孫子上栽了跟頭,為此他無數次后悔當初怎麼就沒從這倆孩子小時候就開始教育。
鬧得老友相聚,人家晦而又含蓄的夸兒子孫子時,他連個屁都憋不出來。
得意的張大人在兩個孫子走了后就滋滋的寫起了信。
寫給他在京城的好友們。
告訴他們:我的好友啊,我最近真的是十分煩惱,起因還是我的兩個孫兒在,從前你是知道的,我為了他們不上進有多麼多麼煩心,而如今不一樣了,我尋到了一位有大才的士教導他們,這位大才也真的是很厲害,這兩個皮猴子只在他們老師那住了三個月就改頭換面,人也不作死了,也不想著逃避學習了,一個比一個學習。
回來就住了一天,那是書不離手,看的迷,第二天就嫌棄我們家沒有讀書氛圍,匆匆回了他們老師那,我是高興的同時,又帶著煩惱,這兩個孩子畢竟年紀還小,我擔憂他們如此認真念書沉迷學習,平時除了他們老師給規定的休息時間都不肯去休息玩樂,小小年紀就如此沉悶,以后長大了可怎麼辦。
你的親親好友
一連寫了三封表面上是擔憂吐槽,實際上是滿含炫耀的信后,張大人爽了。
當然了,他也沒忘記寫信告訴自己的另外幾個同樣有子孫不爭氣煩惱的好友,讓他們趕過來,看能不能把孩子送到紀先生手底下,到時候哪怕是舍了老臉求求人家收下呢,這可是能改變孩子一生的大事。
當然了,雖然是好心建議,但也不妨礙張大人舒舒服服的炫耀。
書信送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后了,接到了信的幾位大人看完后心里就是一酸。
這家伙就這麼得意的嗎?
不就是孫子懂事了,他們的孫子從小就懂事,也沒見他們說些什麼啊。
實際上,雖然張大人說的是實話,但這幾位大人心底是不怎麼相信,或者說,他們認為張大人說的有些夸大。
畢竟都是多年好友了,對方的孫子是個什麼子他們那是一清二楚,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頑劣,再加上元文元武有著富的斗爭經驗,子還十分倨傲,什麼樣的士才能讓他們乖乖學習?
而且只學習了短短的三個月時間,連打基礎都不夠用,怎麼到了老友里,就變了胎換骨了。
不可靠,相當的不可靠。
于是,結論是,張大人要麼是太想要吹牛了,要麼就是自帶“我孫子真乖”濾鏡,兩個孩子只是稍微懂事一點點,就把他高興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