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知道,不愿意出山村的紀先生,要開學堂了。
不是那種掃盲的,是真正的學堂。
吃住都在學校,住進去可能一年半載都不能回家,只能潛心在學堂學習的那種。
而且,他只看資質和向學程度,不收錢。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他們剛準備讓自家孩子想辦法去拜師,這位紀先生就要開學堂了,而且還是不收錢的開,到時候也不用擔心孩子去了沒辦法拜師了,直接住學堂不就好了。
家長們高興,興,激。
張元文張元武就一副很配合的樣子,告訴學堂大略該是個什麼樣子。
住的地方應該就是搞個鋪蓋住大通鋪吧,被褥什麼的自帶所以還好。
吃的話,老師那麼窮,每天有清湯寡水就不錯了。
那邊太曬人,冬天冷,夏天沒冰塊,冬天也沒暖炭,不過也還好,讀書嘛,吃點苦算什麼。
什麼?自己帶?家里人送?
這估計是不的,老師喜歡封閉式管理,沒學出個東西學校你都出不去,外人就更加不可能進去了,再說了,大家都是住在一塊的,若是真的自帶冰塊暖炭,到時候豈不是太引人注目,讓同窗浮躁。
家長們想送孩子學的小心臟就好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一下子就熄滅了。
但不甘心啊。
他們就算是愿意養自家孩子一輩子,等到他們老了死了可該怎麼辦?活著的時候是靠山,死了可不就是樹倒獼猴散嗎?
而且這孩子也不能一輩子都是孩子。
日后他們還要親,做夫君,做父親,做夫君的時候娘子可以忍他不懂事,當了父親,兒以后的婚事不都還要看他這個父親出不出息嗎?
就算不說父親,他們自己的婚事不也要看自己優秀不。
張元文張元武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從他們回到京城,多有姑娘的人家蠢蠢。
這可都是因為那位紀先生教導才得來的。
可讓自家生慣養的孩子去吃這種苦頭,他們又實在是不敢想。
就在這個時候,張元文張元武安排了個托,開始大張旗鼓的往張家送錢。
直白的說了,這筆錢我們不是給你們的,我們是想要捐獻給你們先生書院的,先生清貧,又不肯收束脩,建立學堂定然是囊中,他愿意盡綿薄之力,讓先生把學堂建設的更好一點,為天下學子謀福利。
這事一出,家長們一個個都好像是打通了什麼任督二脈,也不發愁了,也不糾結了,一個個都開始收拾錢往張家送。
紀先生不肯收束脩,捐獻給學堂的錢他總不好不收吧。
他們舍不得自家孩子吃苦,那把吃苦的環境改造一下不就得了。
只要錢到位,環境改善還不是輕輕松松。
張元文張元武深諳紀長澤髓,一邊說著不要不要,一邊又在推拒之后將錢收下。
順帶還一人打了個收條,兩邊一人一份。
面上還相當為難的說著:“先生一向是不喜財帛,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收下,今日先把數目記下,等到我們回去,先生若是收下用來建造書院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他不肯收,我們便會按照記錄下來的這些如數奉還。”
可別還了,趕收下吧。
錢是小事,我們家孩子可不能吃苦。
明明是自己個送錢,諸位家長卻比誰都要著急。
紀先生可千萬別不收下,可一定要收下這筆錢啊。
從古至今,被人家求著收錢的,紀長澤還真是頭一個。
這件事就是他授意自己學生去準備的,他怎麼可能不收下。
張元文張元武走的時候是騎馬輕裝上陣,回來的時候卻是跟了一個車隊。
小縣城里大額銀票兌換不出去,他們這一箱子一箱子里裝著的可都是錢,連帶著一些家長贈送的炭。
這一路上可算是招搖夠了,也幸虧他們雇了鏢局的人跟隨,要不然說不定還能讓人家黑吃黑了。
到了地界,張元文張元武讓人把箱子抬進去了,才進去拜見老師。
紀長澤老神在在的坐在上位,眼神瞥了一眼箱子,問了句:“弄了多錢回來?”
張元文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掏出賬本子遞了過去,里親昵的抱怨著:“您想掙錢還不容易嗎?不說別的,就說那火鍋方子,若是要賣,怎麼也能賣一大筆錢,更別說還有陸陸續續別的東西了,偏不肯自己掙,我和元武運這麼些錢回來,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
“自己掙太麻煩,也不符合我這視錢財如糞土的子。”
紀長澤十分厚無恥的夸完自己,翻看了一下賬本子:“誒唷,還有人送了木料來啊,這可真是好,我之前還在發愁我們這邊木頭不合適建房子呢。”
張元武也忍不住翻白眼了。
“老師您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嗎?整得好像您多占便宜一樣。”
“有便宜干什麼不占?人活著啊,別做壞事就行了,這你我愿的事,他們給了我錢,我高興,學堂建起來了,他們高興,一份錢,得來雙份的快樂,何樂而不為呢。”
張元文張元武:“……”
“您知道我們用的什麼法子??”
“就你們倆那小腦袋,除了這個法子還能想出什麼來。”
紀長澤把賬本放在一邊,舒舒服服的喝了口茶:“行了,等到書院建立起來了,立塊碑,把這些人都捐贈了多錢,多東西都給刻在上面,人家樂意給錢,咱們就投桃報李,到時候我這學堂建立起來了,他們這名聲也就起來了。”
張元武十分不客氣的穿了他:“您確定您不是想著這件事傳出去之后有更多人再來送錢送東西,就為圖個好名聲嗎?”
紀長澤咂咂。
“也是有這麼個想法的,不過我可沒讓他們送,他們要是上趕著非要送,那我能怎麼辦,誒,這些權貴人啊,就是想得通,一個個都很舍得掏錢,你說人家都掏錢了,我能不收嗎?不能啊!不然那不是傷人心嗎?”
張元文張元武:“……”
無論和老師相了多久,又從老師那學到了什麼。
此刻,兩人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覺得紀長澤再一次刷新了他們對其的認知下限。
老師真的是,太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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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著吧,紀長澤心心念念的書院還是開始建設了。
他親自畫的圖紙,親自監工。
有錢了,想蓋多大就蓋多大。
更何況這村里的地皮還便宜,紀長澤教導出倆舉人的消息傳出去之后,縣太爺都會給他幾分面子,一聽說他這位教導學生厲害的先生要建學堂了,高興地恨不得自己買下地皮給他送過去。
縣太爺不高興就怪了。
紀長澤在縣里建立學堂,到時候學堂里面出了什麼秀才啊舉人啊甚至進士,那可都是他的功績。
這位之前就能教導出倆十歲舉人出來,以后還不一定多厲害呢。
因此紀長澤地皮買的順順利利,價格便宜不不說,還附送了一大片地方。
他不嫌大,地皮開工就讓人開始搞建設。
有錢嘛。
就算是現在沒錢,等到他會將誰誰誰捐贈了多多錢寫在碑文上,然后再講碑立在學校門口,讓所有路過這所書院的人都能看一看他們的名字,謝他們為學子們做的貢獻這件事傳出去了,到時候大家伙為了名聲,都會眼捧著錢來找他的。
這年頭,只要有錢,其他的都不一個事。
學堂建立的如火朝天。
紀長澤不是非要搞貧困教育的那種子,有錢干什麼不把學校弄好點,學生們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吃苦的。
條件越好,以后不就越能吸引權貴子弟來給錢、不是,來捐獻嗎?
趁著學校還在建立,紀長澤開始培養人才了。
這麼大的學校,總不可能只有他一個先生。
肯定是要先生們來教導的,而且德智都要全面發展。
他這邊挖一個,那邊挖一個,倒是沒挖的太厲害。
反正等到開學了,自然會有大齡學生,他就不相信這些學生里不能出一個偏科走不了科舉路的,到時候既然考不上科舉自又有本事,還不如留在學校當個先生。
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后,紀長澤的長出生了。
這是個注定備寵的孩子,因為有無數的師兄師弟,紀長澤這學堂開起來,就是無數人的師父,師父的兒,那能不照顧著嗎?
趙娘原本以為趙月娘生的是兒紀長澤會不高興,畢竟他有多麼在乎趙月娘這一胎大家都看得清楚,每天陪著散步不算,還特地買了小丫頭給趙月娘做專門給孕婦吃的食。
劉氏也清福了,從一個原本也要大冬天洗服的村婦直接變了有丫頭肩捶背的老太太。
母子倆當初被二房欺的場景仿佛還在昨天,可如今,人家已經憑借著紀長澤過上了好日子。
知道趙月娘懷孕之后,趙娘每天都在期盼著讓趙月娘生個兒。
當然一開始盼的是趙月娘流產,但眼看著堂姐的肚子一點點的大了起來,只要是出去去哪里紀長澤都陪著,什麼活也不用做還有專門伺候的丫頭,就自覺地打消了這個想法。
都被小心伺候這個樣子了,要流產難度也太大了。
還是生兒吧。
紀長澤都快要三十歲了,肯定著急要個兒子繼承家產,要是趙月娘生了兒,他肯定會覺得不滿,他如今的份地位,想要再找一個還難嗎?
趙娘想的特別,可惜,趙月娘是生了個兒沒錯,但紀長澤的反應卻一點都不像生氣的樣子。
知道趙月娘生了兒的時候,趙娘高興地飯都多吃了一碗,惹得嫂子不太爽了一下午。
結果到了晚間,打算出去溜達溜達聽聽村里人八卦紀長澤家生了個兒這件事的時候,卻沒收到應有的回應。
按理說,村里人都是很喜歡八卦的,尤其是孩子這方面,誰家多大歲數了還沒有孩子,誰家生了幾個都還是兒,東家長西家短,說完了孩子再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表達一下自己的同或者是幸災樂禍。
趙娘很長時間沒有去聽八卦了,村里人就跟被洗腦了一樣,紀長澤說了幾句話就每天早晚的都去聽他掃盲講課。
是,秀才舉人為地位是高。
可是他們又沒有基礎,學這些學的再怎麼認真也不可能考上功名的,既然考不上功名,學了又有什麼用。
而且,怎麼子也要去,不知道子無才便是德嗎?
趙娘是很鄙視他們這種白白浪費時間注定得不到回報的做法,每次在村里人去聽課的時候,就躲在屋子里休息睡大覺。
于是,趕不上趟了。
原本對生兒都相當鄙視的村中人一個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笑容滿面:“紀先生得了千金,這可真是大喜事,瞧紀先生高興地,我昨兒去借東西,瞧著紀先生還親自換尿布呢。”
“可不是,月娘可是福了,就躺在床上坐月子,好吃好喝的都有人喂,孩子也有人照顧,聽劉氏說,孩子晚上若是哭了,都是紀先生起來照看的。”
“那孩子長的也好,雕玉琢,小團子似的,這才出生幾天啊,就已經張開了。”
趙娘:“……”
不對啊!!你們的畫風不是這樣的啊!!
難道你們不應該里酸溜溜的說著趙月娘就算是運氣好嫁給紀長澤又怎麼樣,還不是生不出兒子早晚被拋棄之類的話嗎?
醒醒!!這些話才是你們的臺詞啊!!!
趙娘試探著問了一句,然后就收獲了一堆大娘小媳婦詫異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