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紀長澤自己是怎麼想的, 滿朝文武加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都認準了,紀長澤就是撐不住了,找機會要錢呢。
看看, 這個理由找的多麼冠冕堂皇。
皇帝自然是不想給錢的, 他的行宮還差著錢, 怎麼可能撥款去打胡人。
但紀長澤給出的理由如此高大上, 如果他不答應, 名聲肯定是會有些損傷的。
皇帝最近許久沒和紀長澤一起搞謀, 對這個寵臣也沒了以前的耐心,要不是紀長澤的存在等于洗白李大儒那件事,他還真不想再這樣寵信紀長澤了。
不過一個臣子罷了, 他連兒子都能說舍就舍,更何況是一個用來當刀的臣子。
給錢是不可能給錢的,但這話題既然被提出來了, 那必須要解決, 最終, 皇帝還是心不甘不愿的,發出了讓周圍駐扎營地去支援的旨意。
當然了,給那些營地多糧草這話,他就沒提了。
有臣子看出來陛下這是想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一著急站出來想要發問糧草,卻被皇帝眼疾手快快速揮手。
“朕有些不適, 退朝。”
是的, 就是這麼無賴。
臣子們:“……”
紀長澤倒是不意外,讓皇帝下令人去支援可以,但要是給糧草,那肯定要不到。
反正命令已經下了, 若是打了敗仗,他再去推鍋就好了,反正天下人只知陛下下了令去支援,又不知他下了令之后一粒米都沒給。
不得不說,文朝后來滅亡,這位陛下真的是占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勞。
皇帝耍無賴直接跑了,剩下的人也沒辦法,只能嘆息幾聲,帶著憤慨和無奈離去。
自請出戰卻被駁回的紀長澤看上去心不是很好,面無表,渾帶著冷氣,一路過去遇到的人都趕忙避開他,生怕被他遷怒。
“看來紀大人氣得不輕。”
“該生氣的,八萬張啊,他能撐這許久已然是十分了不得了。”
“只是不知葛州該如何,聽聞現在還在圍城,若是去救援,倒也可能來得及,只是那些將士沒有開拔之資,如何去救。”
“柳公不說點什麼麼。”
“老夫能說什麼,陛下儼然心意已決了,誒,回去籌錢,看能不能幫上忙吧。”
朝臣們紛紛散去,就算是出去了,也是離著紀長澤遠遠的。
“大人莫惱,戰場危險,大人不去還是好事。”
“是啊大人,莫要生氣了。”
胡子方也摻和在里面一起勸說紀長澤,他爹路過看見這副場景,氣的胡子都要歪了,吹胡子瞪眼了一陣,發現兒子沒注意到自己,這才惱怒的甩袖子離去。
沒看到他的胡子方還在勸紀長澤:“大人,你別氣了,戰場刀劍無眼,不去也是好事。”
紀長澤一直沒說話,任由他們圍繞在自己邊喋喋不休,等坐上馬車了,臉上那沉的表才轉變為施施然,了袖,道:“不錯,別裝了,你們方才配合的很好,現下,怕是所有人都以為本想要去葛州。”
胡子方:“……”
其他人:“……”
紀長澤看他們:“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他們:“……”
大人你套路太多我們接不上啊。
要麼怎麼說紀黨這些人不愧是跟在紀長澤邊這麼多年的呢,反應之迅速,遠不是胡子方能及的。
立刻的,新一波的彩虹屁誕生了。
“哪里是我等配合,那是大人領導有方。”
“大人就是大人,在大人的帶領下,我們才能有如此快的反應。”
于是乎,寂靜了一瞬的馬車中再次其樂融融,一片和氣了。
唯一格格不的胡子方:“……”
你們在說什麼???
剛剛我們是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沒分開過對吧。
怎麼覺,好像他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
已經很有經驗的胡子方在懵過后,還是堅強咽下一口,生生出一抹笑來:“是,是啊,大人不愧是大人。”
至于為什麼不愧是,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清楚,他也不敢問。
反正就……堅強的活下去吧。
紀長澤回去后就帶著一群人開始算賬,算出來差不多夠用的糧草,就吩咐下去買了送到葛州。
指皇帝肯定是指不上了,還不如自己來。
與紀長澤一樣想法的朝臣還真有不,一位姓柳的大人牽頭后,家中有閑錢的大臣們便紛紛將錢送到了柳大人府上。
最終,收集來的錢拿去買了糧食,柳大人安排了自己府上的護衛一路護送。
在大家一起捐錢捐糧的時候,沒人來問紀長澤要不要捐,除了人品問題,也有誰都知道紀長澤缺錢的原因。
沒看這家伙都為了錢愿意親涉險了嗎?
而且紀長澤……
讓他捐錢,他不從你別人手里拿錢就不錯了。
于是乎,大家都默契的沒去找窮紀長澤。
只這一天,柳大人安排出城的送糧隊見到了和他們一樣運送著許多馬車,馬車上裝著重的隊伍,休息時再一詢問,目的地居然也都一樣。
一路上不太平,多個人照應也是好事,兩方一拍即合,索結伴而走。
走到了一半,某一日,柳大人的人照常和隔壁車隊聊天,聊著聊天,隔壁把天聊了。
這送糧的車隊,居然是紀長澤紀大人的。
而且,人家送的糧可比他們這些你一點我一點湊起來的多多了。
但,他也是跟了柳大人許久的,對于朝中事多多有些了解,紀長澤此人……
不是心狠手辣手段險靠著諂陛下出賣恩師得來的高位,為人毒,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麼?
他居然會捐獻糧草給大軍。
若不是這次恰好到,恐怕最后柳大人他們都不會知曉這件事。
這人左思右想,到底還是決定將消息傳給自家主子,寫了封信,讓人連夜送回京城。
信送到京城中時,柳大人正與胡大人在下棋。
這兩人都是有盛名的大儒,也是好友,子倒是十分不同,胡大人子淡泊,平日里只在自己府中活,若是要找他下棋可以,但出門,不行。
柳大人從前也是個火子,這些年來倒是也越來越平和了,要是以前,皇帝直接擺明了不管軍費,他能跳起來不可。
但現在,竟也能心平氣和的自己去募捐錢來買糧了。
“從前你怎麼下都下不過我,今日倒是有些長進。”
胡大人笑話柳大人:“看來你今年都要六十了,才將子磨過來。”
“磨過來啦,老了老了,也燥不了。”
兩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如今的皇帝荒唐搞事。
胡大人問:“你就打算一直這麼下去了?不管管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管也是個死,還連累家人,總歸我也這麼大年紀沒幾天活頭了,過一天,算一天吧,我死之前有個什麼,我便與文國共存亡,若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反正我是顧不上了。”
柳大人也不避諱老友,直言道:“我派人去那鄭國買了房產地皮,也算是給子孫留條后路。”
他又說:“幫你家也買了,你家這代小輩雖平庸,孫輩倒是不錯。”
柳大人這意思,顯然是認為文朝會落到個亡國下場了。
胡大人笑了,一邊落下黑子,一邊緩緩道:“鄭國的房產可不便宜,你也是下了本了,就不怕房子白買了嗎?”
“就照著上面這位的行事,那房子遲早用的上,我是不打算走,但家中這些孩子,我肯定是不會讓他們等死的。”
說著說著,柳大人突然頓住,狐疑的看向正笑呵呵的胡大人:“你這神……莫不是有什麼瞞了我?”
胡大人笑:“倒也沒什麼,只是發現了一件事罷了。”
柳大人正要問,信便被送來了。
他拆開信,本來只是隨意的視線慢慢變了,先是不可置信,接著又有些茫然,到了最后,已然是滿臉復雜。
胡大人瞧著他這副模樣,也猜到幾分:“怎麼,撞見紀長澤的人了?”
“怨不得你不著急,原來變數竟是這個紀長澤,如何知曉的,從前也沒見你耳朵這麼靈。”
胡大人笑:“他來尋我,要我去他開的書院教書,拿了李大人留給他的信。”
“李大人?”
柳大人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嘆息道:“李誦儒向來是走一步算十步的,算到今天,也不足為奇。”
有了李大人的名字,柳大人便不再去思考紀長澤這樣做合不合理了。
手握實權,又有兵權的紀長澤若是倒戈到他們這邊,形勢就非常不同了。
柳大人渾放松下來,問胡大人:“你說,當初李大人那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問了,紀長澤那小子不說,不過想來,也是有苦衷。”
柳大人贊同點頭:“是啊,有苦……”
他突然頓住。
若是紀長澤一直都是偽裝的,如今他起了鋒芒,那文朝豈不是能保得住。
保得住的話,他花大價錢買的宅子不就沒用了嗎。
誒呀!!他可是花了不銀兩才買下來的。
柳大人心疼扼腕,猛地站起來往外走。
胡大人喊他一聲:“做什麼去,不下棋了?”
“你自己下吧,我要回府寫信去。”
“趕讓他們把那宅子賣了去!”
那麼一大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