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百哪里還有不清楚紀長澤所言非虛的。
原本安靜的朝堂再次嘈雜起來。
“竟是如此。”
“陛下何至于此,大殿下可是他的骨啊!”
“竟連親子都要謀害。”
聽著這些聲音,皇帝咬牙,死死盯著紀長澤,一副恨不得吃他,喝他的憎惡模樣。
他費心掩埋的,他努力遮蓋的,今日,卻全都一腦的被披了出來,他如何能不恨。
可他再恨,也不妨礙紀長澤接著說。
“大殿下何等人品,哪怕陛下陷害,也還是有許多人不相信大殿下當真想要謀反,紛紛求作證,許多人都拿出了大殿下接到偽信趕來京城的證據,陛下卻還一意孤行。”
“就在僵持之時,臣的師父,大殿下親舅,因大殿下曾擔憂京城狀況飛鴿傳書回來,求見陛下,單獨說出此事,想為大殿下作證,師父乃是大儒,在文人中頗有影響,他的話若是傳出去,定罪大殿下之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紀長澤的聲音從原本的平淡無波,漸漸有了一些緒,帶上了憤怒與仇恨:“于是啊,我們的陛下便想了個好法子,偽出一些大殿下與我師父的通信,誣陷我師父與大殿下謀劃造反,他是大殿下親舅,說他助大殿,倒也說的過去。”
他的語氣激起來,仇恨簡直要沖到龍椅之上:
“我師父被誣陷后,滿心冤屈!竭力自證清白,他一片忠心,對文朝,對陛下都是忠心耿耿,如何想得到,竟是他效忠的陛下要置他于死地!!!”
紀長澤的憤怒,和他那瞬間便紅了的眼眶,讓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對皇帝,已然是恨之骨了。
“直到上朝前一晚,他還滿心想著要面見陛下,自述清白,陛下果真去了,師父多高興啊,他以為,他所忠心的陛下愿意相信他,愿意聽他解釋,愿意如他對陛下一般滿心信任著他。”
皇帝皺起眉。
不對啊,他從未去見過紀長澤師父,一個將死之人,見他做什麼。
“可陛下對我師父說了什麼?以我師父全家命為要挾,以他母親,夫人,兒,還有我這個弟子的命作為籌碼,要求師父承認他與大殿下共謀造反!!!”
“以他最親人的命,他為一個不義之人,要他害死自己唯一妹妹的孩子,這便是陛下的仁厚禮賢!!!!!”
“我師父能如何做?!他能如何做?!!你的他不死不可,的他當朝撞柱而亡,死都不能自證清白!!”
皇帝:“……”
“等等……朕未曾……”
“你住!!!!”
已然緒陷到了回憶中的紀大人顯然此刻看皇帝十分不順眼,對方一開口,他便憤怒的截住了他的話,指著龍椅上的皇帝,怒道:
“師父死前還要擔憂他死后李家糟了連累,怕我這個弟子會他拖累!!”
“以鮮為墨,以為紙,留下信來托給獄卒給我,信中告知我陛下所言所行,言他無法做到去陷害大殿,無法如陛下所愿承認謀反,讓我莫要與他沾染上關系,在他死后便以弟子份承認這些加之罪!好保我安康,保李家眷安康!!”
“我師父!!滿腹經綸,著書無數,一代大儒!!該是清名流傳千古的人,卻被你生生潑上臟水污水,讓他含恨自盡!!!若不是他那晚給我留下一封信,我都不知曉,因著師父最忠心的陛下,他竟連死,都死的這般不滿!!!”
這些話,字字泣,這樁十六年前這樁駭人聽聞的冤案就這麼從地底下爬出來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誰也說不清紀長澤現在是在笑還是在哭,只知道,這個被罵了十六年臣,踩師上位的惡毒小人,此刻被照著,格外的刺眼耀人。
下,他拿出了一封信,眼里已然滿是淚水,強著悲痛道:“這便是那封信,臣日日,字都模糊不清了,但容,臣卻銘記在心,陛下!你陷害忠良,為一己之不惜讓忠臣蒙冤而死,這十六年來的日日夜夜,臣如何能容忍你安穩度過!”
被指責的皇帝都到了此刻,竟還想著推:“朕從未去見過李卿……”
還未說完,便被紀長澤暴打斷:
“夠了!!!到了此刻!!你還想著蒙騙世人嗎?!!!”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是稍微平復了一下緒:“十六年前,收到信的時候,臣一夜未睡,臣想不通,陛下是文朝之主,為何還要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去辱一個忠臣的清名。”
“臣想,若是臣求陛下還師父一個清白,陛下必定不會應承,所以,臣要站到高位,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有能的陛下不得不聽臣之言的能力!!”
這位被認為了許久只會奉承諂,靠著拍馬屁和踩恩師上位的紀大人冷笑:
“臣知曉,陛下留著臣,只是為了以臣之口,來宣揚師父的那一【罪名】,臣越是忘恩負義,越是人面心,以權謀私貪贓枉法顛倒黑白嫉賢妒能,這些臣做的越多,越是人人唾罵孤立無援,陛下就越相信臣。”
這一天對于百來說,注定是心緒各種起伏的一天。
紀長澤……他竟是裝出來的。
為了讓他師父恢復清名,他竟就這麼裝了十六年,背了十六年的罵名。
“你想要臣,臣便是臣!!你想要只能依靠你的親信,臣便碌碌無為!你想要一把刀,臣便是一把刀!”
紀大人顯然并不在乎這些罵名,他的紅服隨著風微微擺袖口,眼神銳利的看向了皇帝:
“只是如今,這把刀對準的,該是陛下了。”
皇帝本已接現實,在知曉紀長澤發難是因為“他威脅了紀長澤師父對方去死”后,現在卻又重新冒起了希。
前面那些雖都是他做的,但他的確是從未去牢獄里見過李大人。
“紀卿,朕的確未對李大人說過以他家人為要挾的話,你這是人挑唆啊!”
紀長澤當然知道。
畢竟皇帝去見了李大人,以及李大人留信這些……全都是他編的。
但如今,皇帝的劣跡在前,不會有人信他真的無辜。
他只冷笑一聲:“陛下,如今您說的話,還有人會信嗎?”
“你只管問問文武百,看看他們信不信!!”
皇帝下意識看向了底下站著的朝臣們,接到他視線的臣子們紛紛眼神閃爍起來。
顯然,他們是不信的。
“朕真的沒有,朕沒見過李卿,朕沒有!!”
“朕真的沒有!!!”
皇帝那仿佛滿含冤屈的聲音在大殿響起,卻無一人相信。
皇帝此刻哪里還不懂,他們已然認定了他做過此事。
他再沒了氣力,麻木的靠在了龍椅上。
“朕……真的沒有……”
底下站著的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
都這個時候了,陛下你就別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