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一時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未睡醒, 而是困在了夢魘里。

　然而高夫人又一碗藥下去，他立刻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哪有做夢還喝這麼苦的藥的。

　“夫人啊。”

　高大人被藥苦的一張臉皺起，強撐著還虛弱的子坐直了, 十分關切的向高夫人：“你是不是被為夫過了病氣？讓大夫來給你看看吧？”

　哪怕夫人傻了，他也絕對不會嫌棄對方的。

　高夫人被丈夫那莫名的憐惜看的一臉莫名其妙, 但夫妻多年，也早就習慣了高大人的慣風和神奇腦回路, 倒也沒多驚訝。

　只不容拒絕的將另一碗藥碗又往前遞了遞：“這還有一碗, 老爺喝了藥再說吧。”

　高大人：“……”

　他里的苦意還沒下去呢。

　高大人決定搶救一下：“不喝行不行？為夫覺得為夫的病已經好了。”

　高夫人依舊是溫溫的：“老爺要喝夠了三碗藥才行，這是最后一碗了。”

　眼見丈夫還是滿臉的不不愿，仿佛十分無意的來了一句：“你總不會是怕苦才不喝藥吧？”

　“胡說什麼！”

　高大人立刻直腰板：“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因為區區苦意便不喝藥！”

　說著, 他一咬牙, 一手, 麻利接過藥碗一口氣悶頭喝完。

　咕咚咕咚喝完了，臉上的神也從原本的大義凜然變了苦。

　媽耶，真苦。

　但等著藥碗從邊拿下來, 高大人又強撐著將臉上神控制到了淡淡然, 心底尖喊苦, 面上淡定自若。

　藥碗輕輕放到一旁：“這藥也不過如此。”

　高夫人溫婉一笑：“老爺就是老爺。”

　被夸了, 高大人尾都恨不得翹到天邊去，干咳一聲，手想臉上的胡須, 結果只到一片。

　他臉一僵：“夫人，我的胡子呢？”

　高夫人自然道：“老爺病著的時候我給你梳洗，順手幫你刮了。”

　高大人：“……”

　他辛辛苦苦留了兩個月的胡子啊。

　眼見丈夫面僵，高夫人只當做是沒看見。

　高大人從小就生的文弱, 長大了更是個標準的廢材書生，當初父親牽線，高夫人一眼就看中他那斯斯文文弱弱的氣質，心底想著以后婚了就高大人這格，估計也欺負不了。

　婚后，高大人的確是沒欺負，相反還十分敬重，只是也不知道他是哪筋搭錯了線，明明生的文弱，偏生一心想要向著壯漢發展。

　天知道他那瘦弱修長姿氣度配上一撮小胡子有多古怪。

　他還自覺自己滿男子氣概，全然沒發覺每次人家看到他的小胡子時都在悄悄暗笑，高夫人怕傷害到丈夫那敏脆弱的自尊心，也沒好意思告訴他“你不留胡子還好，留了胡子就跟扮男裝一樣”，這次趁著對方在病中，毫不猶豫直接三下五除二將那格格不的小胡子給剃了個干凈。

　眼見高大人心疼的不行，高夫人面不改的轉移話題：“你既然醒了，我便讓長澤來拜見拜見你，人家孩子忙里忙外幫了我們這麼多，也沒有你醒了還不見見他的意思。”

　正沉浸在喪胡之痛的高大人猛然被提醒紀長澤的存在，臉上神又是一僵。

　高來末是他唯一的兒，一直都是混合著他和夫人的優點長的，既有夫人秀麗的相貌，又有和他一樣的開朗氣質。

　高大人將兒視作掌上明珠，在高來末八歲的時候就在悄悄的觀察同僚們同齡的兒子，結果挑細選這麼久，讓一個侯府爺劫了胡。

　流氓！

　無恥！

　高大人知道這件事時氣的差點沒拎著子打上門，最后苦于本拎不子只能放棄。

　再加上高夫人也將這件事分析了個清楚。

　這件事若是真的一對一上公堂，的確是還能討個公道，可事鬧大對兒也沒好。

　這輩子嫁不出去倒是無妨，可人人都以唾棄眼神看，以后還怎麼生活。

　他們是疼，可也不能真的讓一輩子不出門。

　之后侯府主母親自上門提親，姿態放得低，也發誓必定好好對他們家姑娘。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的確將高來末嫁給紀長澤才是保住最好的選擇。

　最終夫妻兩個苦惱許久，最終也只能答應下侯府的提親。

　憋屈的是，還要為了那紀長澤之后不遷怒他們兒，要對著這個浪子態度親熱。

　高大人越想越氣，但到底還是不想耽誤兒以后，只能深吸一口氣。

　“那行吧，讓他進來吧。”

　說完了，還下意識的對著高夫人發言讓放心：“夫人安心，我必定不會出馬腳，一定裝出一副對這小子很親熱的模樣。”

　然后高夫人笑著給他理了理裳：“還裝什麼，都是一家人，長澤是個好孩子，以前是我們先為主誤會了他，他不會在意你失禮的。”

　高大人：“……”

　他沉默幾秒，還是說：“夫人要不我們還是先讓大夫看看你的病吧？”

　高夫人笑：“長澤已經幫我看過了，倒是沒染病，只是一些陳年舊傷罷了，等吃幾幅他開的藥也就好了。”

　高大人：“……長澤……？紀長澤給你開藥？？”

　這話每個字他都看得懂，怎麼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紀長澤不是他那個便宜婿嗎？？

　他不是侯府的爺嗎？

　怎麼還能開藥了？？

　高大人希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然而自家夫人無的破了他的幻想：“可不是，這孩子年紀小，醫倒是很不錯，你喝的藥也是他開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好的這麼快。”

　“你說他母親是怎麼教導的，這孩子小小年紀的，真是教的不錯。”

　高大人：“……”

　十三歲的侯府爺，出了名的浪子紀長澤，親自給他開藥。

　他了嚨，心底盤算著，現在把藥吐出來的話，他還能搶救一下不？

　然而來不及了，紀長澤已經推開了門。

　像模像樣的給他行禮：“長澤見過伯父。”

　高大人看著面前這個穿的一風流錦繡的小爺，眼角了：“長澤啊，起來吧。”

　“你這孩子，來多次了，還是這麼客氣。”

　他努力笑的一臉親熱，心底卻在盤算著要不要找個借口遁走悄悄把藥吐了。

　紀長澤給他開藥……

　不是他歧視，真不敢吃啊。

　紀長澤看了對方兩眼，也不知道看沒看出高大人心底在想什麼，冷不丁來了一句：“看伯父這臉，方才喝下去的藥已經深，不出一刻上也就能有力氣了。”

　高大人：“……”

　這麼快就深了嗎？

　不搶救一下了嗎？

　高夫人倒是沒聽出來這句話的潛在意思，笑呵呵的起，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新收的徒弟兼未來婿順眼：

　“也是你妙手回春，之前你伯父這病我們就請了大夫來，藥是開了一大堆，是沒見好，結果吃了你幾碗藥下去，竟一下就醒了。”

　紀長澤被夸得好像很不好意思，謙虛道：“這也是正巧了，算上伯父，侄兒從學會醫到現在也才治過五個人呢。”

　紀長衍周百歲周饒令皇帝，再加上個未來岳父，的確是剛剛好五個人。

　高大人：“……”

　他下意識出手指頭數了數。

　好家伙，剛好勉強夠一只手

　紀長澤還在那十分幽默的說著：“若是要排上號的話，伯父也算得上是晚輩的病人五號了。”

　病人五號的高大人心態崩了啊。

　這哪里是病人五號，簡直就是小白鼠五號。

　偏偏一向重他的夫人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竟然半點都沒意識到紀長澤就是個新手村大夫，還滿心以為他醒過來就是對方醫高明。

　不停地稱贊著：“你也是謙虛，旁的大夫可沒一碗藥下去就把人醒的本事。”

　“瞧你伯父如今臉都紅潤了，可見你這醫有多高明。”

　他臉紅潤嗎？

　高大人聽著趕忙手在后面了自己的臉。

　好像的確是不冷不熱剛剛好，甚至還帶著點水。

　臉越好，神就越是凄苦。

　這怕不是臉紅潤妙手回春，而是一碗猛藥回返照吧。

　只覺得自己分分鐘就要狗帶的高大人臉一會青一會白，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等神奇況。

　偏生夫人還在那和紀長澤聊得十分投機，他實在是不想自己就這麼當場去世，到底還是小心翼翼問了句：

　“長澤啊，你前面治的四個人，現在都如何了？”

　紀長澤很認真的想了想：

　“第一個治好了，但還需要休養，最近他有些勞累，所以休養的時間也要長一些。”

　紀長衍沉迷職場，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十一個時辰都在上班，那子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后面補補補，怕是早就不行了。

　“第二個慢病，得慢慢治。”

　周百歲的結是治好了，就是腦子這東西沒道理一針下去立竿見影的，只能用幾年時間慢慢調理了。

　“第三個……”

　說到這，紀長澤才想起來被忘的周饒令。

　高大人見他說著說著不說了，急得不行，偏偏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端著自己風淡云輕的表，干咳一聲，不急不緩的問：“第三個怎麼了？”

　“第三個治好了，就是晚輩剛剛想起來，仿佛把他忘在宮中忘記一道接出來了。”

　高大人愣了愣，又頓了頓。

　“宮中？”

　紀長澤不是都離侯府了嗎？

　怎麼還能和宮中扯上關系呢？

　說起這個高夫人就高興，角翹起對著高大人道：“長澤出息著呢，陛下足足派了五十個金甲衛與他呢，瞧著十分威風。”

　高大人：“……”

　不是，夫人你這很驕傲很自豪的語氣是個什麼鬼啊。

　你搞清楚一點啊，我們倆才是一伙的。

　對面這個是拱了咱們辛辛苦苦種下白菜的豬啊！

　顯然高夫人沒理解丈夫的暗示，還在那一個勁的夸：“看看咱們長澤，年紀輕輕的就能得陛下如此寵耀，滿京城哪家的孩子能像是他這般十三歲就能有五十個金甲兵跟隨的，說出去旁人怕是要羨慕死我，除了咱們家，還有誰家能有這樣出息的孩子。”

　高大人：“……”

　他慢慢扯了扯夫人的袖子，小聲提醒：“夫人，這孩子……好像也不是咱們家的。”

　高夫人十分不解的回頭看他一眼。

　“老爺說什麼呢，這孩子不是都和末兒訂婚了嗎？這就是咱們家的半個兒子啊！”

　紀長澤立刻順桿往上爬：“可不是！而且就算是沒有這門婚事，您也是我師父！師徒當然是一家子了。”

　高大人：“……師、師父……？”

　高夫人高興點頭：“老爺你還不知道呢吧，長澤拜我為師了，跟我學武。”

　高大人：“……”

　他差點沒厥過去。

　簡直難以想象一直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夫人竟然會教導紀長澤武藝。

　他本來還想著要是以后這家伙欺負兒，就算是拼著職不要也能上手揍人。

　但要是紀長澤學會了武藝……

　高大人低頭看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再想想他考上功名舉家搬遷的時候夫人一個人把十幾個山賊打趴下的威武：“……”

　夫人啊！！

　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我們本來就只有能打這麼一個優勢了，要是連武藝都教給人家了，以后還怎麼給兒撐腰。

　高大人面如土。

　但他是堅強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一堆寒門中穎而出功考上功名。

　他可是朝廷員。

　雖然小，但那也是能見到陛下的。

　如今紀長澤已經沒了侯府的份，若是他將來欺負自己兒，好歹也能見到陛下，讓陛下為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