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錢恒這定海神針，瑤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 幾乎是神清氣爽地到了所里。

　不管怎樣，瑤已經決定好, 不論網上怎麼罵, 不論擾電話和短信怎麼多, 也不能就此懦弱到影響。

　只是到底還是過于天真，樂觀估計了有些躲在網線后面人心的惡意程度。

　“深八！敗類律師瑤有個姐姐惜！這個惜就是一年前鄧明律師的前妻！”

　“鄧明律師這麼名字怎麼？”

　“就是白星萌現在的律師啦！之前參加‘律師幫幫忙’節目, 很帥很專業的, 而且好有親和力, 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 常常幫底層群眾維權的，在電視臺上給大家普法，完全和瑤那種律師相反，這才是法律界的正義和良心！”

　“哦哦哦！我記起來了！惜！就那個鄧律師在外幫人維權, 在家拿著鄧律師的收當貴婦太太, 結果竟然還出軌, 綠了鄧律師的, 是嗎？”

　“對！就是！”

　“這對姐妹簡直是寶藏girl！上挖不完的黑料！這肯定是家教有問題了。”

　“實力嘔吐，惜這個死-婦，瑤這個賤人, 們的媽今天炸了嗎？”

　……

　跟帖里一片辱罵，因為白星萌的甩鍋，那些戰斗力強悍的, 為了維護自己的偶像，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在自以為了解事真相的況下，肆意攻擊和人，有甚至出了惜的照片，還有好事者把惜和瑤的照片p了照。

　瑤此前總覺得徐俊自殺，雖然可以理解，但多有點懦弱了。

　可此刻，會了和徐俊一樣被網絡暴力席卷的經歷，才知道，真的是再堅強的人，被如此輿論用最不堪的語言辱罵，某一刻，都會想死，更別說是有抑郁癥的徐俊了。

　剩下的其余跟帖瑤本不敢再看，抖著手放下了手機，自己被攻擊還能堅強，雖然心也很灰敗，但尚能無視，然而自己家人因為自己的牽連，而被如此辱罵攻擊，尤其自己的姐姐惜最近好不容易心好了點從那段糟糕的婚姻里走了出來……

　都是自己的錯。

　瑤的心只有這樣一個聲音，握了拳頭，茫然地看向寫字樓的窗外，努力想著生活里發生的好事，以此分散力，必須非常拼命，才能忍住眼眶里的眼淚。

　*****

　錢恒辦公室——

　錢恒看了眼窩在沙發里的吳君：“瑤的事，你理一下吧。”

　還沒等吳君反應，錢恒就清了清嗓子，狀若自然地解釋道：“這次事件已經危害了君恒的聲譽，你作為負責君恒公關宣傳方面的合伙人，這事正好在職責范圍。”

　吳君抬頭，聲音有些戲謔：“既然事關律所聲譽，錢恒，你怎麼用‘瑤的事’，不用‘君恒’的事？”

　錢恒抿了抿：“有區別嗎？不就是一個事。”

　“怎麼是一個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這時候把瑤開除了，推出去祭天完事，另外發個公告，我們君恒絕對對律師進行嚴苛的職業道德和技能培訓，旗下擁有哪些哪些知名律師，竭誠為您服務。”吳君眨了眨眼，一臉狐貍般的笑意，“這麼做，既能撈個好名聲，順帶趁著這次這麼大的熱點，一分錢不花，還給君恒做了個宣傳，一箭雙雕，豈不是很好？”

　錢恒的表風雨來。

　吳君卻毫不怕死地繼續道：“何況你不是一直討厭瑤是個關系戶，趁這個機會把開除不是更好？名正言順啊。”

　錢恒咳了咳，沒有對視吳君探究的眼神，他低頭翻了翻文件：“哦，因為這次出現這種事，也不全是瑤的責任，我也有疏忽。”

　“啊？”

　吳君驚訝了，錢恒竟然主承認自己工作中有疏忽？？？他了自己的額頭，又掐了自己一把。

　“靠！好痛！”吳君齜牙咧道，“我竟然不是在做夢？你竟然會犯錯？那你說說你哪里有錯？”

　錢恒轉開眼神，一本正經道：“我以自己的標準來預估瑤這些助理律師的能力，沒有事先警告小心白星萌。對這件事，我也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沒有辭退，也是這個原因。一旦下次我教過了，還犯下這類錯誤，直接開除。”

　吳君臉上出些意味深長的表：“行吧，誰讓你是我們君恒接活的頭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他掏出手機，“讓我先來看看，到底找哪幾個帶頭鬧事的頭開刀，把這些帶節奏攻擊君恒，人、辱罵瑤的證據全部公證，然后起訴……”

　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像卡殼般頓住了，臉也一改平時的調笑模樣，而是凝重了起來，整個人都像蒙上了一層黑氣。

　“怎麼？”吳君公關手腕了得，能讓他出這般表的，錢恒也十分意外，“是有什麼不好理的嗎？”

　“沒有。”吳君放下了手機，眼睛里帶了點狠意，“有人從瑤一路人皮攻擊了惜，還挖出了和鄧明那點事，現在把也拖進來一起攻擊辱罵了。”

　提起鄧明，錢恒臉上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白星萌新的代理律師是鄧明，沒準又是他私下搞的鬼，畢竟業務能力不行，天沽名釣譽參加什麼‘律師來了’，‘律師幫幫忙’這種綜藝節目，在公眾輿論面前做足工作，宣揚‘業界良心’這種人設，結果背地里什麼違法邊緣的事都干得出來，技不如人，天就知道歪門邪道，靠著玩轉輿論，靠輿論施影響判決。”

　“就是這個垃圾。”吳君提起鄧明，同樣也咬牙切齒，“當初明明是他上了幾檔綜藝，有了點知名度，認識了個野模，一來二去勾搭，結果對方懷孕了，他嫌棄惜結婚幾年一直沒能生孩子，結果就這麼提了離婚，又怕影響到自己形象，就靠著自己的那點資源，造了事實，給惜潑臟水，斷章取義拍了幾張惜做義工時候抱著智力缺陷的大男孩的照片，然后找了幾個所謂同學來料說惜大學時男關系就混，因此引導輿論說是出軌，找了水軍帶節奏，結果這幫白癡一樣的網友竟然信了！”

　“也不一定是信不信，只是想要趁著熱點事件發泄自己的緒而已，不然網絡暴民的概念怎麼來的？”

　吳君把領導扯了扯松散，聲音低沉而帶了怒意：“惜什麼時候出軌過？大學里只是追的男生多，但還不是死心塌地地跟著鄧明！當時鄧明算個屁，農村出來的凰男，一窮二白，就靠一張花言巧語。長得那個尖猴腮樣，你覺得他和我能比嗎？！”

　錢恒了然而同地看了一眼吳君，如每一次一般非常配合地搖頭道：“不能比。”

　“我就是……”

　錢恒直接打斷了吳君，面無表地搶白道：“你就是臉被車禍現場碾過了，也比他強。”

　“他的專業知識……”

　“他的專業知識和你差了十萬八千里，去個西天取經都比不上。”

　“我就算……”

　“你就算以后老年癡呆了思維都比他活躍。”

　“他那個材……”

　“他那個材，把全量加起來，還沒你下面大……”

　“……”

　吳君瞪著錢恒，錢恒毫無誠意地攤了攤手：“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記憶力太好了，你說了一次我就背下來了，只是沒想到你每次臺詞也不更新一下。”

　“……”

　“總之這件事我會解決的。”吳君放棄怒視錢恒，抿了抿，“我馬上著手去理。”

　“必要的時候發個聲明。”

　“什麼？”

　“就說和白星萌的案件，全都是我一個人代理負責的，關于案件的所有決定，都是我做出的，其余律師只是負責執行我的指令。”

　“你這是要幫瑤摘干凈？”吳君有些意外，手就要去錢恒的額頭，“錢恒你不是燒壞腦袋了吧？”

　錢恒作敏捷臉帶嫌惡地轉開道：“你自重點，說話就說話，別手腳的。”

　“那你為什麼要替瑤攬事啊？”

　“我怕徐俊的事重演。”錢恒轉開目，冷哼了一聲，“誰知道現在的小孩都什麼承能力，萬一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是不是還算工傷？”

　“那你也不怕你自己因為這個事壞了名聲？”

　“我要什麼名聲？”錢恒鼻孔了哼了兩聲，“我不是業界毒瘤嗎？這種事很符合我的份定位。”

　“……”

　“那后續，白星萌的事怎麼理？”

　“起訴啊。”錢恒頭也不抬，“我已經代包銳整理證據了，我和白星萌所有通全部有書面郵件、短信和語音錄音，里面很清楚地代了絕對不和解，但是拖著徐俊的方案，配合其余證據鏈，完全可以證明我們律所只是忠實執行了當事人的代理要求，并沒有越俎代庖地私自替當事人做過任何決定。白星萌發布的聲明不僅不實，還影響了君恒和我們律師的聲譽，而我們律所不存在任何不當，所以律師費一分不必須付，另外對我們聲譽造的不良影響，也需要索賠并且要求公開道歉。”

　“不直接用君恒的博甩出證據打臉？”吳君沉了下，“趁著現在正好關注度大，澄清的信息才有可能被更多人看到。你也知道，起訴到最終判決，這里面要花多時間，等我們最終勝訴，這都過去多久了，這個事熱度早就過了，你再發布聲明，能看到的人微乎其微，對白星萌的負面影響也比現在澄清小很多了。”

　“不能直接用博甩出證據。”錢恒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吳君的這一方案，他抿了抿，語氣淡然，“目前所有和白星萌通得到的這些證據，完全是在與我們簽約了代理協議的況下，基于律師與當事人之間的委托關系而得到的。就算現在和白星萌的代理協議解除了，這部分基于委托關系而取得的信息，也仍舊是到保協議保護的。我們不能公然這樣違反契約神，為了自己維權就無視律師的義務。”

　吳君看向錢恒：“你知道，這種作雖然不對，但你公開后理上是完全能被輿論理解的。就算白星萌去投訴，律協也不會做出多麼嚴重的罰。而且雖然委托代理合同里有保條款，但違反保條款有什麼罰卻沒有明確，所以這個保義務，就和空頭支票差不了太多，就算去起訴，一來審判實踐又長，二來也不可能有多嚴重的罰。而我們現在就公開這部分證據，不僅立刻洗刷我們所的名聲，也是趁機打了一波廣告和知名度。”吳君攤了攤手，“更何況現在與客戶產生糾紛后利用影響這麼作的律所也不是一家了。”

　“不行。”可惜錢恒仍舊毫不松口，他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抬起頭看向吳君，語氣嚴肅而認真，“我知道這是我們公關最簡單的捷徑，但是吳君，不可以。不是大家都在做的事就是對的，也不是被輿論理解的事就是正確的。我們君恒是律所，不是公關公司，律所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專業和尊重法律尊重自己的職業。你遇到一個白星萌這樣的當事人，不是你自己也可以降低到和一樣層次的理由。我們每個法律人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吳君也笑了：“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挑了挑眉，“我這麼問只是想看看，現在瑤遇到這種事，你的原則會不會改變，會不會為了就做不一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