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謝桓這般警告一番, 李忠終究是心中沒底,派人盯著謝府,探聽府上這段時間有沒有住進什麼人。
底下人很是廢了一番功夫, 可算是打聽到謝府客居一位姑娘, 不知其份, 乃前些日子小侯爺帶回府的, 在府上很禮待。
李忠大呼不妙, 涼州都護裴仲卿膝下有三子一, 兩個年長的兒子已隨裴仲卿戰死涼州,裴夫人在城破后自縊于都護府, 只有裴家三兒和弟乘馬車逃了。
如今住在謝家的, 莫不就是裴家三姑娘?
李忠派人盯著侯府的小作,自然沒逃過謝家兄弟的眼線。
謝桓當日那番話,本就是故意去探虛實的,想看李忠那邊自陣腳,再剝繭找出那封信。
但李忠反過來盯著侯府, 讓謝馳很是不解。
他問兄長:“李賊派人盯著咱們作甚?難不那封信藏在了咱們府上?”
本是一句玩笑話, 卻讓正在同自己對弈的謝桓神一變,薄慢慢挑起一抹笑來:“還真被你說中了。”
謝馳不解:“什麼被我說中了。”
謝桓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簍里:“那封信若在李忠手里,他肯定早早地毀了, 不會再給自己留什麼把柄。”
“但我那日詐他時, 他神慌張, 明顯那封信還沒被銷毀。如今又盯著侯府,必是以為信件在咱們手上。”
謝馳嘆了口氣:“折騰一圈, 那封信還是影子都沒找到。”
謝桓笑道:“也不算一無所獲, 至證明, 前楚太子那邊的消息是可信的, 的確有那封信,并且現在那封信也不在李忠手中。讓李忠誤以為信紙咱們手上,多能震懾他一二。”
謝馳眉了:“大哥,我怎麼覺著,你老是明里暗里幫著前楚太子說好話。”
謝桓搖頭失笑:“謝家也曾是楚臣,不過短短數月,前楚太子就收復了江淮,又大敗李信討伐的軍隊,要知道,在這之前幫著前楚太子起勢的,只有幾千山賊流寇。謝家在北地經營幾十年,才有如今的聲,前楚太子卻只花了數月,便拉起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又引得江淮百姓擁護。”
他頓了頓,神認真地著謝馳:“哪怕不能與之結盟,謝家也絕不能和前楚太子結仇。”
謝馳自然不傻,他擰眉道:“有一事我想不通,前楚太子對李信來說是大患,為何李信不集中兵力對付前楚太子,反而盯著北庭?”
不管南都什麼樣,他們謝家十萬鐵騎,都未曾踏出北庭一步,只守著這道北戎攻了幾十年都沒攻下過的防線。
謝馳原先以為的,是李信、前楚太子、淮王這三方勢力分出個高下后,再割地招安他們,怎料李信卻先盯上了他們手中的兵權。
謝桓笑容里多了幾分涼薄:“他若和前楚太子打得兩敗俱傷,你說最后漁翁得利的是誰?”
謝馳瞬間明了:“淮南王!”
謝桓嘆息一聲:“父親手握重兵,只想守這羌柳關,沒有爭這天下的心思,旁人卻不這般想。”
他拍拍謝馳肩膀:“懷璧其罪。”
被謝桓這麼一點,謝馳瞬間想通了所有局勢,一開始前楚太子勢弱,李信還沒把前楚太子放在眼里時,估計就已經打上了謝家十萬鐵騎的主意了,不然涼州也不會突然失守。
李信從始至終就沒想過直接和淮南王開戰,他謀劃的是奪得北庭十萬鐵騎,穩勝券后再和淮南王打。不然就算李信和淮南王分出個高下后,李信也擔心北庭這邊撿。
現在前朝太子異軍突起,直接將前楚的版圖割裂四勢力,李信和前楚太子絞著了,卻又不敢拿出全部兵力去攻打,畢竟站在李信的角度,怕他們北庭和淮南王趁他們兩勢力都被打散,直接瓜分了他們。
所以李信一邊許以淮南王好,讓淮南王那邊幫著攻打前楚太子,一邊又按照原計劃,開始蠶食北庭。
等前楚太子的勢力被李信和淮南王吞沒,北庭也落李信之手,那時李信就有倒的實力贏得淮南王。
委實是好計謀!
謝馳設地想了想前楚太子那邊的局面,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哥,前楚太子被李信和淮南王圍攻,還派了一萬人馬來支援咱們?他該不會轉頭就被打死了吧?”
謝桓:“……這也算是前楚太子的敵之計,他們前往北庭的那支軍隊里,多是子,屆時切忌不可讓前楚太子那邊的人一起參戰。”
他們謝家鐵蹄對付起北戎蠻子都是九死一生,更何況這些南都子。
“子從軍?”謝馳覺著有些不可思議,震驚之余,倒是很快想通了其中關鍵,“雖有些荒謬,但此舉既能在民間的輿論上掰回一局,又能做出江淮弱防的假象,還能牽制李忠的人馬一二。這位前楚太子……委實不簡單。”
謝馳從提得刀槍就開始跟著連欽侯出沙場,在兵法上的造詣更是得天獨厚,他那張,就沒聽他夸過誰,此次算是破了例。
***
李忠盯著侯府的人一直沒撤走,謝桓想著反正是讓李忠吃力不討好,隨李忠去了。
只是這天暗衛來報,李忠花了大力氣買通的侯府下人,不是連欽侯書房的,也不是主院的,而是秦笙院子里的人死,此舉讓謝桓很是困。
以防萬一,他暗中給秦笙所在的院落加派了人手。
很快被買通的丫鬟就開始了行,按吩咐把接頭人給的點心拿給了秦笙。
謝桓命人把那點心給換了出來,找了郎中檢查,赫然發現點心里被下了鶴.頂紅。
李忠竟是想殺秦笙!
但秦笙在謝府借住多日,府上一直把的份瞞得嚴嚴實實的,李忠若是想殺了秦笙,挑起他們和前朝太子那邊的爭端,他是如何得知秦笙份的?
謝桓順藤瓜,把那被收買的婢子、府外盯梢的探子一并拿下,用了極刑卻什麼也沒問出來。
婢子是見錢眼開,那探子雖打聽了不秦笙的事,卻連上面的人為何讓他們盯著秦笙都不知。
只說是上邊的人,讓找機會對秦笙下死手。
謝馳得知此事后,倒是腦中靈一閃:“哥,這些人是在你前去試探李忠后,便盯著侯府的,他們一開始盯的就是秦姑娘,是不是把秦姑娘錯當了什麼人?”
謝桓瞬間擰了眉心:“未料到此事將秦姑娘牽扯了進來。”
謝馳抱著雙臂,倚著琺瑯屏風,知曉兄長是擔心秦笙,卻還是點破了眼下的局面:“不管秦姑娘份暴不暴,都已李忠的人盯上了,為今之計,不如冒險一試,看能不能用秦姑娘釣出一尾大魚,審出李忠他們究竟想殺的人的知道那名子的份,想來也就知曉了那封信的下落!”
謝桓下意識回絕:“不,這太冒險了些……”
謝馳道:“一旦跟北戎打起來,哪還顧得上對侯府這邊,萬一李信鉆了空子,才是將秦姑娘置于險地。”
謝桓想了想道:“此事當讓秦姑娘知,我去同談談,且看自己的意愿。”
謝馳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很是困。
談什麼?引蛇出時多派些人把人保護好不就行了?
**
秦笙到了北庭,雖深居簡出,卻還是從丫鬟們口中聽說了南邊的戰事,知道秦箏們被李信和淮南王夾攻,局勢艱難。
憂心遠在青州的母親兄姊,沒暗自垂淚。
謝桓同說了涼州失守的信一事,得知那道信件后,就能揭穿李信的謀,變相地幫到兄姊,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謝桓深深一揖道:“此計兇險,李家人都是瘋狗,謝某……不敢確保能讓秦姑娘安然無恙。”
秦笙微微垂首,烏發映間出一小段雪頸,纖長的睫羽似展翅飛的蝶,每一下都像在往人心上扇:“秦笙本是要被送去蠻夷之地和親的,是我阿姊在危難中想方設法救我出火坑,也幸得侯府收容,如今阿姊、侯府有難,秦笙只恨不是男兒,沒法上陣殺敵相助。如今有用得到秦笙的地方,秦笙歡喜還來不及。”
都這麼說了,謝桓便也不再說勸退的話,看著眼前這孱弱卻又堅韌的姑娘,心底升起幾憐惜:“謝某一定護秦姑娘周全。”
這話有點過了,秦笙著煙羅撒花的手瞬間了幾分,沒敢抬頭,只福道了句謝便退下。
行至垂花門時,忍不住借著臘梅樹叢回頭瞄一眼,發現謝桓還站在原地,比起這小賊似的行徑,他面上神倒是從容,對著遠遠一揖。
秦笙臉上一燙,心跳倏地加快,松開在梅花枝上的手,逃一般地進了垂花門。
謝桓著子遠去的影,邊多了一抹笑。
***
兩日后,秦笙破天荒地出了一趟侯府。
跟著上馬車的,只有一名偽裝普通丫鬟的武婢。
秦笙也是到了車,才發現謝桓也在,頓時有些局促。
馬車徐徐向著鬧市駛去。
謝桓似看出張,沏了一杯茶給:“為引李忠上鉤,不好明著布防太多兵力,謝某在車中,若有萬一,總能幫襯秦姑娘一二。”
秦笙接過茶道了聲謝,兩手捧著小飲了一口。
從前的汴京城有“雙姝”,自然也有最出名的兩大公子。
這兩大公子,其一是兄長秦簡,其二麼,自然是榮王世子沈彥之。
秦笙自不太好,鮮參與貴們的花會,見過的外男也,但唯二悉的兩人,已是汴京男兒中的翹楚。
眼前之人,雖沒有兄長那般三公九卿都贊不絕口的才氣,也沒有沈彥之那樣人見之難忘的俊容貌,但他骨子里著一儒雅隨和,莫名讓秦笙想起了母親。
他們都是從容的,哪怕大廈將傾,跟在他們邊,便也覺著心安。
自從踏上和親的路,秦笙很久都再沒有過這樣心安的覺,用指腹.挲著杯壁,看了謝桓一眼。
謝桓似有所,剛抬眸朝過來,馬車便狠狠一震。
秦笙沒捧穩茶盞,茶盞瞬間被甩飛,滾燙的茶水也潑了出去,武婢怕秦笙磕道,忙扶住了。
“秦姑娘當心。”謝桓抬袖便替秦笙擋下了濺起的滾燙茶水。
茶盞落在馬車上摔了個碎,謝桓寬大的袖袍被茶水浸一片深,同樣被濺到的手背已是通紅一片。
茶水是在泥爐里剛燒的,燙得。
與此同時,馬車壁響起箭鏃扎進的“篤篤”聲,好在車壁都的隔板里都澆筑了鐵水,才沒利箭穿。
外邊已經響起了兵戈聲和沿街百姓逃散的尖聲。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秦笙還是被這場刺殺嚇白了臉。
謝桓出聲安:“別怕,暗一直有喬裝的護衛跟著馬車。”
李忠的人在府上找不到機會下手,出去轉這一圈,引來的殺手瞬間多得跟捅了馬蜂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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