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小軍這麼一攪和,這次的搬家宴氣氛算是徹底被破壞了，就算李明已經帶著王小軍離開了，桌子上的飯菜還剩下了一大半兒,可是其他的這些人也沒有了心繼續吃下去了。

　王建軍和劉建業兩人也不好繼續留下來，坐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后,便選擇告辭離開。

　送走了他們之后，戚妄和劉天正回到桌子旁邊,看著滿桌子杯盤狼藉,二人的心也有些不大好。

　劉天正吐出了一口濁氣，悶悶地開口說道：“倒是讓你見笑了,我真是沒想到王小軍會糊涂到這種地步。”

　平常這人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病，相的時候覺人也不錯的,誰能想到他竟然會鬧這麼一出來，劉天正覺得有些愧疚,原本好好的一頓為戚妄準備的喬遷宴,結果因為王小軍的緣故,卻了現在這個樣子。

　“早知道我就不邀請他了，這麼的個人了,還分不清是非好賴，倒是活該他現在這樣子。”

　剛剛王小軍擺出那副樣子來,端得是可憐無比,那些沒瞧出他真實目的的在旁邊添點油加點醋，可不就把人給架了起來？

　劉天正覺得戚妄的反應倒是不錯的，他年紀雖然不大，卻比許多人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一些，王小軍那些小算計還沒有實施，就被他給穿了。

　“你倒是聰明的,有你這番話，倒是也省得我被拽進那個爛攤子里面去了。”

　其實算起來劉天正和王小軍的親媽還沾著點兒親戚關系，依照他們兩個的關系，王小軍得喊劉天正一聲堂爺爺，不過因為這份緣有點兒遠的緣故，平日里王小軍都是隨著公安局里其他人一起他劉叔的。

　之前對王小軍這個沾了點兒親戚關系的孩子，劉天正也是多有照顧，關于他養父母的事，劉天正提過不幾次，讓他早點理了。

　一開始下不了口斷絕關系也沒事兒，先慢慢淡了，之后在一點一點掰扯開就是，反正他們其實也不算是正式的收養關系，當初他的養父母拿了他們家不東西，連王小軍父母的恤金都是他們拿去的了，算起來他們也只是幫忙照顧了一下他而已，養育之恩倒是沒有多。

　可是王小軍卻始終覺得他不能跟他們撕破了臉，愿意看在過去的那些分上去奉養那麼一大家子人。

　劉天正說過他幾次后，王小軍卻一直都不肯改，一來二去的，劉天正也就懶得再管他了。

　其實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固然有他養父母蠻不講理的緣故，但是他自己還是要付很大一部分的責任，他自己圖省事兒，一直消極抵抗，還一步步喂養大了他們一家子的胃口，今天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的。

　“劉叔，你不怪我多就好。”

　戚妄也是看出來王小軍想做的事，所以沒等劉天正開口，先一步破了他的想法——道德綁架這種事，不管哪個年代都會有，有些人想要一直做好人，既想要維系關系，又不想做惡人，就算計著想要別人去開口，而他自己則永遠都是一個害者。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的，是別人想幫忙的，是他們自作主張的……

　反正事都是別人做的，他只不過是被接罷了，一切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但是王小軍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個擁有健全的自我思想的年人，想做什麼自己去做就是了，真沒有必要把其他人扯下水。

　戚妄才不想慣著他那個萬事兒需要別人的病。

　看到戚妄的模樣，劉天正老懷欣，他就是喜歡戚妄這樣的格，這個年月不人就太看中所謂的‘面子’‘恩’之類的，似乎只要過對方的一點點恩惠，無論怎麼回報都不足為過，甚至于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都是應該的。

　知恩圖報這沒有錯，但是問題的關鍵是，就算是知恩圖報，那如何報答也要分出個三六九等吧？對方給了一口飯，幫忙說了幾句話，難不都得把一輩子給賠進去？

　報恩也是要有限度的，雖然不能過于算計，但是把自己的一輩子，所有的未來前途全都賠進去，那是糊涂之人才會做的事。

　王小軍的事跟兩人都沒有什麼關系，二人簡單聊了一會兒之后，很快便整理好了心來，一個人收拾家務，另一個拿著碗筷去清洗，二人分工明確，糟糟的家很快便又收拾得干干凈凈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了夜后，溫度降低的很快，二人收拾完了之后，便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戚妄早早起來，剛剛將院子里的雪掃完，便聽到叩叩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戚妄拍了拍手，轉過去開門。

　“戚妄，是你啊。”

　門外站著的人是王小軍，他昨晚上似乎沒有睡好，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氣，眼睛紅彤彤的，邊的胡子也沒刮，整個人看看起來十分邋遢頹廢。

　見到是戚妄之后，王小軍扯了扯角，勉強出一抹笑容來，不過那笑容看著倒是比哭也好看不到什麼地方去。

　兩人其實沒什麼恩怨矛盾，戚妄也不會故意與王小軍為難，他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讓開了一條路，王小軍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步走了進來。

　“你神看著不錯，恢復的好？等過完年，你好些了就能局里來上班了，到時候我們就是同事了。”

　王小軍沒話找話，干地與戚妄說了兩句，然后就將話題繞到了劉天正的上：“對了，劉叔呢？他起來了沒有？我有點兒事想要找他。”

　戚妄指了指劉天正所在的房間，說道：“應該是起來了，要不你先去大堂坐著，我去給你人。”

　王小軍點了點頭，慢慢騰騰地走進大堂去，戚妄則轉去了東屋，還沒等他敲門，劉天正就把門給打開了。

　他滿臉幽怨地看了戚妄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瞧著你就是個糊涂蟲，你不會說我不在麼？”

　昨晚上王小軍鬧得那一，讓劉天正對他最后一好也都煙消云散，他覺得那就是個糊涂蟲，不說不通的，與其看著他生氣，倒不如避開了他，也省得跟他在那里掰扯。

　戚妄笑了笑，說道：“還是見一見的好，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這不是您說的嗎？”

　劉天正無奈，只能不不愿地去了大堂，不過戚妄并沒有跟著進去，而是轉進了灶房忙碌了起來。

　早飯不用那麼復雜，用咸菜結點疙瘩湯，撒一把蔥花，在放一點香油，這就是一頓很好的早餐了，戚妄特意多做了一些，自己先吃了，這才端著新盛出來的兩碗送進了大堂。

　他進去的時候，王小軍正緒激地跟劉天正掰扯著些什麼。

　“劉叔，咱們兩家好歹還有些親戚關系，你難道就忍心看到我的人生全都被他們給毀了嗎？我也沒有想要你去做什麼，就是跟他們說上兩句話，讓他們不要這麼迫我了，這都不行嗎？”

　說著說著，王小軍覺得越發委屈了起來，他用力地了眼睛，不想在劉天正的面前哭出來。

　他也是沒有了辦法，自己的養父母得太了，甚至還揚言如果他不聽他們的，就要把他的工作給攪黃了，他們之前把他對象給攪黃了，非得要讓娶養母一個表侄，王小軍本就沒有見過那個姑娘，又怎麼愿意去跟結婚？

　可是這麼多年來，王小軍在面對著自己養父母的時候完全沒有底氣，他總是記著他們過去養大他的恩，覺得人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忘本，他吃了他們家的飯，被他們好端端地養大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可是為了這份恩搭上自己的人生也是王小軍不愿意的，思來想去，他還是就決定要找劉天正。

　昨晚上他本來想著趁機在劉天正跟前賣賣慘的，然后在劉天正詢問他的時候，順勢把自己的況給說出來，可是誰能想到戚妄卻橫一杠，把自己的打算全都給攪了。

　昨晚上回去的時候，李明可是把王小軍好好地說了一番，讓他別有那麼多的小心思小算計，一切他坦坦的來。

　“你一個大男人，當兵當了那麼多年，上戰場跟人打仗都不怕，怎麼這種事上這麼糊涂？這事兒你只能自己解決，別人你甭想指。”

　李明還讓王小軍自己想想清楚，甭靠著算計啥的把真正對他好的人給徹底推遠了。

　王小軍那會兒喝得有些多，李明的話雖然全都聽了，可是卻并沒有往心里面去。

　李明跟自己的況不一樣，他有親生父母在，不想自己，擔了養父母那麼大的恩，養育之恩大過天，要是自己發達了就不管自己的養父母，那說出去都是要被人脊梁骨的。

　他們一個個都覺得是他糊涂，認為他不夠氣，對自己的養父母狠不下心腸來，可如果他們在他的位置上，跟他面對著同樣的事，他們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

　刺不掛，不疼，針不扎在自己的上，永遠都不會知道有多疼的。

　昨晚上王小軍一夜未眠，他思來想去，最后還是覺得這件事就只有劉天正能幫他。

　劉天正也是跟他從同一個村子里出去的，輩分高，地位也高，在村子里也算是德高重的存在，若是他能幫著自己說幾句話，讓他的養父母不要那麼過分，自己的日子也不會難過的。

　“劉叔，你幫幫我嗎？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養父母說，以后就算我結婚了，還會照常孝敬他們的，他們對我的恩我都記著呢，讓他們不要我了嗎？”

　王小軍此時的樣子看起來著實可憐，他一個大男人，此時雙目紅腫，胡子拉碴，渾上下散發著一蕭瑟的氣息，確實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

　若是沒有見著戚妄，沒有看到他所做的那些事，劉天正看在過去與王小軍父母的那些分上，說不定還真會出這個頭。

　但是恰恰因為有了戚妄做對比，他看到了一個無依無靠，比王小軍凄慘了數百倍的戚妄在同樣的境況下所做的事，這就讓劉天正有了對比，同時對王小軍的那些同和憐憫之意都了許多。

　對比一下兩人的境況，戚妄的境顯然比王小軍的更加糟糕，不管如何，王小軍的養父母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沒有欺負王小軍這個孤兒，而王小軍的父母是因為搶救村里的財產去世的，他是英雄的孩子，那對夫妻對他自然也不敢有什麼苛待。

　而戚妄卻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就算秦家人如何苛待他，也不會有人為他出頭，而村子里面的其他人對他更是說打就打，說罵就罵，他的日子可謂是過得水深火熱。

　可就是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戚妄的脊梁骨卻還是沒有被打斷，他靠著自己的能力，生生地從那種絕境之中掙了出來，現在日子可不就越來越好過了？

　反觀王小軍，他在這方面卻比不上戚妄，一手好牌生生地被他自己給打爛了，現在把自己的日子過了一團漿糊，卻又想著靠別人出手幫忙。

　而且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麼話，他的養父母都把他的好日子攪和這個樣子了，他想的還不是跟他們徹底斷絕關系，而是還要繼續孝敬他們……

　劉天正覺得，不說別的，就憑著王小軍這樣的態度，他就不配得到旁人的幫助。

　“劉叔，吃飯了，王同志，你要不要吃一點？”

　戚妄端著碗走了過來，將其放在了屋子里面的八仙桌上，同時招呼了他們兩人一聲。

　劉天正極為自然地端起碗來開始大快朵頤，然而王小軍的心卻很差勁，眼見著自己說了半天，劉天正沒有毫反應不說，現在竟然還吃起飯來，他心中不快，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