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的春天跟個調皮的孩子似的, 剛剛面沒多久，便又跑得不見蹤跡，下了兩場雨之后, 氣溫又降了下來, 人們只能將剛剛收起來的冬裝重新拿了出來。

　到了下班的點后，宋玉以最快地速度收拾了東西，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公司。

　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大，電車的擋雨棚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上的服很快便了一大片, 宋玉卻顧不得那些, 匆匆忙忙地去了菜市，買了些孩子吃的蔬菜，路過攤子的時候, 咬了咬牙，掏錢買了半斤。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課后服務都結束了，宋玉騎著電車匆匆忙忙地往家里面趕去，因為騎得又快又急，加上雨天路，好幾次都差點摔在地上。

　不過好在最后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

　宋玉的家在一個老舊小區，這個小區是曾經的機械廠宿舍樓，已經有四十多年的房齡了, 小區里的房子都不高，紅的外墻這麼多年修修補補, 乍一看去，不同塊就像是打在上面的補丁似的，看著極為扎眼。

　宋玉拎著菜, 蹬蹬蹬地跑上了樓，四層樓的高度對來說不算什麼，一路上來臉不紅氣不的，到了家門口，用腳踢了踢房門，語調歡快地喊了一句：“阿妄，快點開門，媽媽回來了！”

　話音剛落，面前老舊的防盜門便被人打開了，一個模樣秀氣的小男孩出現在了宋玉的面前。

　他乖巧地拿出妥協放在了門口的墊子上，然后接過宋玉手中的塑料袋，門路地將其放進了廚房里，等到他回來之后，宋玉也換好了鞋子，將上被雨水打的服掛在一旁的架上面，然后抱著小男孩的頭親了一口。

　“媽媽今天回來的快不快？你該不該給媽媽一個獎勵？”

　看著笑盈盈的年輕人，小男孩踮起腳尖，在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宋玉笑了起來，了小男孩的頭發，示意他回去繼續寫作業。

　“你乖乖地寫作業，媽媽馬上就把飯菜做好了。”

　說著，便去了廚房開始忙碌了起來。

　小男孩默默地走了過去，看著哼著歌在廚房里忙碌著的宋玉，突然開口說道：“剛剛那個人打電話過來，他說他馬上就回來了。”

　小男孩的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宋玉的歌聲戛然而止，手中拿著的菜刀哐當一聲掉在了砧板上。

　原本讓人覺得舒心放松的環境霎時間發生了改變，一令人窒息的氣氛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許久之后，宋玉重新將菜刀拿了起來，作僵地開始切起菜來。

　小男孩看著人的背影，角抿了起來，許久之后，他方才開口說道：“媽媽，你離婚好不好？”

　這一次宋玉終于回過看向了小男孩，的臉上帶著笑容，可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的笑容顯得有虛假。

　“阿妄，那是你的爸爸，爸爸對你很好的，你怎麼能讓媽媽跟他離婚呢？要是媽媽真跟爸爸離婚的話，你就沒有爸爸了，沒有爸爸的小孩會過得很慘很慘的……媽媽不想你沒有爸爸。”

　宋玉的聲音很溫，放下菜刀，緩緩朝著自己的兒子走了過來，然后蹲下來看著自己的兒子，出手抓住了他的雙臂，只是或許是緒失控了，抓著兒子手臂的兩只手用的力氣有些大。

　“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還有，你要喊他爸爸，不能用那個人稱呼他，知道了嗎？你這樣說他，他會不高興的。”

　小男孩還想說些什麼，宋玉卻開口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好了好了，你還是個小孩子，這樣的事是大人該理的，你一個小孩子又知道些什麼？乖乖去寫作業好不好？媽媽給你做你做喜歡的糖醋小丸，你要是不乖乖地去寫作業，那媽媽就不給你做糖醋小丸了哦。”

　人此時臉上的表顯得有些奇怪，小男孩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后卻敗在了人奇怪的目注視下，他的頭低垂了下去，乖乖地嗯了一聲。

　宋玉見狀，了他的頭發，然后將他送回了房間去。

　“好啦好啦，媽媽保證，等你做完了作業后，媽媽會把熱乎乎的飯菜端上桌子的。”

　說完這番話后，宋玉便笑著關上了房門，只是在房門合攏上之后，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維持不住，瞬間消失不見了蹤跡。

　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廚房，拿起菜刀切菜的時候卻差點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頭，看著自己在微微發的手，想要笑，但是面頰上的卻完全不由控制。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廚房里的玻璃窗變了一面鏡子，看到了鏡子之中的那個陌生的人。

　那個陌生人臉上帶著濃濃的惶然驚恐之，像是在懼怕著些什麼似的，那個陌生人是那麼陌生，卻又那麼悉，悉到宋玉連多看對方一眼都不敢。

　“沒事兒的，別慌，也別害怕，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宋玉神經質地反復念叨著這幾句話，原本普通的幾句話就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似的，讓慢慢變得冷靜了下來，原本蒼白的面頰上也多了幾分。

　沒有什麼可害怕的，那個人是兒子的爸爸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也要習慣與他相。

　兒子需要一個爸爸，沒有人比宋玉更加清楚，沒有爸爸的孩子會遭怎麼樣的欺凌，到什麼樣子的委屈都無所謂，只要兒子可以有一個爸爸，只要這個家庭是正常完整的就好……

　小房子的房門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原本雜的切菜聲又重新變得充滿了節奏，人的歌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只是跟剛剛相比較起來，這歌聲之中卻多了些抖之意，仿佛一個不想唱歌的歌手，被強著上臺演唱，滿心的不甘愿，卻又不得不在舞臺上演唱。

　小男孩手中拿著筆，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在本子上寫出完的一句話來，他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頭，眼中的芒開始潰散……

　等到戚妄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書桌前，面前的書本都攤開著，但是原主卻在一旁的草稿紙撒上凌地寫滿了‘離婚’兩個字。

　戚妄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自己水許多的手，看來這一次自己又變了一個小孩子。

　對扮演小孩這件事，戚妄已經是輕車駕，他確認來一下周邊環境沒有什麼危險，便閉上了眼睛，開始接收屬于原主的記憶。

　原主死在十六歲，剛剛高一的年紀，他拿著砍刀殺了幾個一直欺凌自己的同學，將他們殺了之后，他自己毫不猶豫地用砍刀抹了脖子。

　在八歲之前，原主的生活一直都很幸福，他有一個他的媽媽，一個雖然很忙碌，經常在外出差，但是回來之后會帶他玩兒的爸爸，他像是世界上每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幸福快樂的生活便一去不復返。

　爸爸出差的頻率越來越高，一個月經常有一大半兒的時間不在家，家里面就只有原主和自己的媽媽兩個人生活。

　一開始，爸爸只是經常不回家，回家之后就跟媽媽吵架，對他的態度也變得敷衍不耐煩了起來，原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竭盡全力地做一個聽話懂事兒的好孩子，考試績門門滿分，只想要爸爸夸贊一下自己，像是從前一樣那麼疼他。

　可是爸爸對待他的態度卻還是也來越差，而且經常還會用一種看待什麼惡心東西的眼神看著他。

　原主慢慢地認清楚了一件事，他的爸爸已經不再像是從前一樣對他好了，那個曾經疼他，喜歡的他爸爸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還好，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主的爸爸多了一項壞病，他會揍自己的媽媽，抓到什麼就用什麼揍，經常把宋玉打得頭破流。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避著原主，沒讓原主看到他揍宋玉，那個時候原主還奇怪，為什麼每一次爸爸一回來，媽媽就會傷，明明爸爸不在的時候，媽媽一直都好好的沒有任何事，怎麼爸爸一回來，媽媽就會變得心大意，不停地讓自己傷。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了發狂的爸爸在暴揍自己的媽媽，宋玉被打得滿地翻滾，沖著爸爸不斷磕頭求饒，可是他卻毫不手，抓著宋玉的頭便哐哐哐地用力朝著墻上撞。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只要爸爸一回來，媽媽就會渾是傷，原來從來都不是媽媽心大意，而是爸爸對媽媽了手，媽媽上的傷全部都是爸爸造的。

　目睹了這一切的原主沖上去想要護住宋玉，可是年的他又怎麼會是一個年男的對手？他的爸爸，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將他提溜著扔回了房間，然后將他的房門反鎖上，之后就在一墻之隔的臥室里面繼續暴打宋玉。

　哐哐哐的撞擊聲是他抓著宋玉的腦袋撞墻，砰砰砰的聲音是他拿著拖把子在暴揍宋玉，每一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原主都能想象的出自己的媽媽在遭遇什麼樣的暴擊，他絕地大喊大，哭泣著哀求爸爸，讓他放過自己的媽媽，可是不管他哭得再大聲，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都沒有停手。

　他每個月都會回來一次，每一次回來他不做別的，就是抓住宋玉一陣暴揍，在發現宋玉在原主看見被揍的時候會變得更加痛苦，那個男人就將原主綁在板凳上，然后讓他親眼看著宋玉是如何被男人暴揍……

　這三年來，那個男人一直再對宋玉施暴，宋玉上的傷經常好了壞，壞了好，可是卻一直咬著牙沒有松口跟同意跟男人離婚。

　宋玉經常跟原主說 ：“你必須要有一個爸爸，沒有爸爸的家庭是不完整的。”

　“我太了解沒有爸爸的生活有多麼艱難，你必須要有爸爸。”

　讓他有一個爸爸，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似乎了宋玉的執念，所以不管那個男人如何打，待，都不肯跟那個男人離婚。

　原主曾經說過很多次，說他不需要爸爸，那個男人每個月才回來一次，而且每次都是為了打，他從來都沒有盡到過一個做爸爸的責任，他不需要這樣的爸爸。

　“媽媽，那個男人有跟沒有有區別嗎？沒有，他存不存在對我們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離婚呢？”

　原主說過很多很多次，他祈求過宋玉，想要讓離婚，甚至還跑去求助婦聯，想讓他們勸說宋玉離婚，他甚至都找過警察，想讓警察的幫著宋玉強制離婚。

　那個男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為什麼一定要有這樣的一個男人做他的爸爸？

　原主并不需要所謂的完整家庭，他也不需要這如同惡魔一樣的爸爸，他只希宋玉可以離婚，他們可以過自己的日子。

　但是不管原主做什麼，宋玉始終都不肯松口離婚，婦聯來了，閉口不談，警察來抓那個男人，甚至還為了那個男人求，說這一切都是家務事兒，不讓警察抓走那個男人……

　“阿妄，我都是為了你，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沒有爸爸的生活太苦了，你不明白，你會被人瞧不起的，沒有爸爸的話整個社會都不會給你活路的，你需要一個爸爸……”

　宋玉讓原主不要再做那些無用功了，不管怎麼樣都不會離婚的，因為原主需要一個爸爸，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必須要保住這一段已經名存實亡的婚姻，哪怕那個男人其實就只剩下了一個符號，也不肯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