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堂里一派喜氣，老夫人摟著大孫子，笑得滿臉紅。活了幾輩子了，只要瑞和想要哄人，定能將人哄得開開心心的，更別提老夫人對著長孫本就疼，見了孫子不用哄都樂三分。

　見兒媳婦過來，還帶著不給孫子的禮，老夫人就更高興了，覺得兒媳婦總算沒有暈頭，在這種好時候還冷冰冰的。

　萬氏不止自己來了，還帶了衛振泓和衛令萱。衛振泓對大哥越發佩服了，大哥說念書就念書，說科舉就科舉，第一次考就考中生，他佩服得不得了，纏著瑞和問考試的事。萬令萱本就很喜歡總給帶禮的大哥，也抱著大哥的一只手仰慕地聽著大哥說話。

　明德堂氣氛特別好，親朋們得到消息，也陸續遣人來送賀禮。

　傍晚武安侯下值回府，男主人回來了，那就更添歡喜。

　顧家也同樣喜氣洋洋，顧懷玉第一次這麼家人長輩夸贊，夸得他都不好意思啦！第二天他就跑來找瑞和了：“明明大哥讀書很好，早就中舉人了，我不過是考了生，他們卻表現得好像我考了狀元。那我、我就努力看看能不能考個秀才。”

　瑞和他的頭：“好，我們一起考秀才。”

　縣試放榜后兩天，他們就繼續上國子監讀書了。

　時匆匆，很快就又過了三年，三年間，瑞和陸續考中秀才、舉人。雖說燕京城的年舉人不，曾經就有過一個十三歲舉人呢，但瑞和作為權貴家族間津津樂道的“迷途知返”“大晚”的模范之一，還是為燕京城不人關注的焦點的。

　才讀了幾年書啊？這就中舉了？武安侯真是祖墳冒青煙，讓其他武勛世家嫉妒極了。

　武安侯也十分得意，自己長子的名聲連圣人都聽見了，上回宮稟告北大營秋日演練況時，圣人還單獨問了他一句，這可是多年來有的事。哎呀，想起當時的場景，武安侯仍然覺得臉上有。

　這麼出的長子，堪配世子之位。

　跟母親商量后，武安侯就開始寫請封世子的折子了。侯夫人知道后心中不爽快，可這份不爽快誰都不能訴說，總不能說因為沒有養過長子對長子沒有母子分，所以不樂意見長子被封為世子吧？

　這話都不敢跟丈夫說！

　心中有愁緒，去子院子里看他讀書時臉上就帶出一些來。

　今年十一歲的衛振泓褪去一些嬰兒，又勤勉讀書，已然不像幾年前那般孩子氣了。

　他關心地詢問母親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也許是子眼神沉穩可靠，也許是心事無法傾訴而心中抑，萬氏看著懂事的小兒子，突然說出了談的想法。想了想，問：“你父親已經寫好了請封世子的折子，你有什麼看法？”

　衛振泓疑：“兒子能有什麼看法呢？”

　“你父親為你大哥請封世子，你大哥要做我們武安侯府的世子了。”

　“那不是應該的嗎？大哥是嫡長子啊。”衛振泓聽不出母親話中的暗示，是啊，誰能想到母親會對親生兒子分這麼淡呢？淡到連世子之位都不想給大兒子。

　這輩子十一歲的衛振泓對世子之位從未有過想法，也許前世他十二歲的時候開始參加科舉，考上生，被師長親朋夸贊，而十七歲的大哥一無是，出的他會失去對大哥的敬畏之心，開始生出一不滿：為什麼大哥什麼都不會，毫無能力卻能做世子？這不公平。但在這輩子，衛振泓對大哥是極為嘆服的，大哥就是他的榜樣，他覺得大哥做世子是理所當然的事，甚至還覺得現在請封世子已經有些晚了呢。

　萬氏被噎了一下，強笑著附和：“是啊，你大哥這些年讀書好的。”然后轉移話題。

　心中煩悶，還是嬤嬤勸：“大爺做世子符合祖制，您現在要想的是大爺的親事了。”

　“親事？”萬氏微訝，“善兒的親事歸婆婆管。”

　“夫人喲！您也不想一想，您現在與大爺不親近，日后世子夫人進門，難道就能跟您親近了？說句大不敬的話，以后——您是要仰仗世子的，若是不好關系，以后的日子可怎麼？這世子夫人的人選您可得好好挑，那才是大事呢。”

　萬氏不聽這話，與丈夫恩甜，從未想過以后的事。什麼仰仗世子？自己有丈夫可以依靠！

　過幾日萬氏去閨中友家做客，好友一掃往日的低落頹廢。萬氏好奇問起，好友笑著：“我婆婆再府中呼風喚雨幾十年，去歲我夫君承襲爵位，了老夫人，我了侯夫人，這闔府都是我說了算，我自然暢快了！”

　萬氏想起早些年好友被婆婆制欺負的往事，問：“那你夫君沒說什麼？”

　好友挑眉：“能說什麼？我是短了吃的還是短了喝的？再說了，我夫君公務繁忙，哪里有功夫整日混在后院？”

　做客之后，萬氏若有所思。誠然，好友跟婆婆有宿怨，現在好友對付婆婆無可厚非。覺得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以后定然不會做磋磨兒媳婦的事，與兒媳婦結怨。可是還是將嬤嬤的話聽進去了，要是長子娶的妻子看人下碟，見長子對不親就怠慢，這又該怎麼辦？

　萬氏終于覺得這事有些嚴重了。

　嬤嬤提議：“這不是有一個現的人選嗎？舅老爺家的明意小姐今年也十五了。”

　“明意？不行，那年是我拒了的，怎麼好意思再提起？”萬氏搖頭，“嫂嫂還惱了我，那之后見面，總覺得嫂嫂待我不似往日親近。”

　“夫人，舅太太是惱了您阻了明意小姐的好姻緣，可如今你再將這好姻緣親手送上，舅太太還有不歡喜的道理？不是老奴自夸自擂，我們大爺真是極為出的人才，十七歲的舉人老爺，這兩年有多位夫人跟您探口風大爺的親事，您忘了？”

　沒忘，只是之前不上心，全都推說“善兒的親事都是婆婆做主”。

　萬氏著帕子：“這事真能？”

　“不，您回娘家試探試探舅太太的口風不就知道了？”

　也是，于是萬氏回了一趟娘家。

　“進休沐，大哥也不在府上？”

　萬嫂子笑著說：“他最近忙著呢，時常不在家，你要是有事尋他，我便派人去跟你大哥說讓他早些回家來。”

　萬氏忙說：“倒沒有什麼事，只是想跟嫂子談談心。”

　姑嫂倆談心能談什麼？不過是聊孩子丈夫還有家事瑣事，聊著聊著一下午便過去了，萬氏告辭回去。萬嫂子問心腹嬤嬤：“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重提親事？”

　嬤嬤有些猶豫：“看著好似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能說，別別扭扭的。”

　“那應該是了，當年是我們主提的親事，結果他們府上卻還吵起來了。”萬嫂子搖頭，覺得小姑子做事實在不好看。都是至親家人，這門親事給善兒還是泓兒不都一樣嗎？心里還更屬意衛振善，那可是嫡長子！家明意是嫡長，打小心教養，給武安侯府做宗婦綽綽有余了，并不舍得將兒嫁給衛振泓。那年衛振泓才幾歲？小姑子說衛振泓讀書好，那能有多好呢？不過是一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比不上衛振善嫡長子的份擺在那里，實實在在的好。當年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小姑子，讓小姑子這麼攪和，不讓自家兒等一門好親事，為此對小姑子淡淡的。

　這份冷淡等到衛振善這三年越發出而更生出些不甘心與不滿。

　“等晚些時候老爺回來我再問問。”

　萬舅舅聽了妻子的話，沉片刻：“那我去找捍平說，這一回可真的愿意了？別又出岔子。”

　武安侯得了確切消息，便告訴了自己母親，在老夫人考慮的時候，臘月底，有一則消息在燕京城傳播開來。

　“廢太子病重，太醫院泰半太醫連夜趕到了禹城？”瑞和抬頭，“你怎麼知道的？”

　顧懷玉大口喝茶：“當然是從外面聽來了，你都不出門，不知道這個消息傳得到都是！還有學子到朱雀門為太子祈福呢，請求陛下將廢太子接回來治病。”

　什麼祈福？這不是在送廢太子去死嗎？

　“你沒想去吧？”瑞和放下筆。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啊？”

　“不準去。”瑞和敲顧懷玉的頭，“你給我老老實實看書去。”

　“善兒——”

　“明年二月我要參加春闈，八月你要參加院試，這一次你要是還看不中秀才，以后莫要再來找我玩了。”

　顧懷玉立刻轉頭：“把我的書箱拎進來！”

　到外間吃點心時，瑞和讓藏戈去打聽外面的況，得知朱雀門那里的確跪了不學子。秋闈也過去兩個月了，為了明年的春闈，不舉子提前來燕京城備考，正好遇上廢太子這件事……瑞和對廢太子不認識，也沒有什麼對“正統”的敬畏恭敬，只覺得舉子們此舉不妥當。忠君國不錯，維護正統沒有錯，可錯就錯在那是廢太子，是被皇帝廢掉的太子。他們一腔熱，落進圣人眼里不知道又是何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