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這麼做可以理解，的心思就像淺水池一樣好猜。萬舅舅一個踏足場的老人了，怎麼會做出這種沒有分寸的事？不是瑞和自夸，他現在的確算得上是乘龍快婿的好人選，如今功名加，未來還是武安侯世子，是什麼讓萬舅舅放棄了親上加親、有出息的大外甥做自己的婿的雙重好呢？

　這肯定不關兩家關系的事，畢竟萬舅舅還屬意衛振泓。

　那麼針對的就是“衛振善”這個人了。萬舅舅覺得他以后一定做不世子嗎？

　瑞和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什麼關鍵。

　上輩子，衛振泓的確做了世子，最后也娶了大自己四歲的表姐。

　但上輩子衛振善是被衛振泓一手毀了的。瑞和一直覺得有些違和，上輩子十二歲的衛振泓有野心想要推翻衛振善自己做世子，他相信。但是使用的手段才毒辣了，衛家家庭環境簡單，沒有一丁點宅斗的土壤，衛振泓又一直沉迷讀書，人際關系簡單，閱歷較淺。這樣的衛振泓就算有心算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使出這種毒卻一擊斃命的招數。

　如今想來，上輩子是萬舅舅在背后指引，這樣就說得通了。

　如果說上輩子萬舅舅覺得大外甥沒有出息，押寶在小外甥上，狠心對待大外甥，還勉強說得過去。可這輩子不用押寶，“衛振善”眼可見地未來可期，衛振泓還年，為什麼萬舅舅還是選擇了衛振泓呢？

　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麼，瑞和覺得自己一定得搞清楚。

　“泓兒那邊呢？還是沒有變化？”

　“回大爺，小爺還是跟往日一樣讀書，若是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就是小爺好似這幾天夜里睡不好，守夜的婢在仆人房里吃飯的時候說過一句‘小爺夜里總是翻’。”

　睡不好？

　這一點讓瑞和很重視，衛振泓是個自律的小年，每天都勤于讀書，白天里用腦學習了，夜里自然疲憊容易眠。衛振泓從萬家回來后就開始難以眠的，看來那天在萬家果然發生了一些事。在他在書房里看萬舅舅給的資料時，另一頭接舅舅功課指導的衛振泓，到底從萬舅舅那里聽到了什麼訊息？

　面前有一張網，這張網讓瑞和明明到關鍵了，但卻又遮蔽著他的視線。

　缺了重要一環，這讓瑞和的猜測不上不下，難以繼續展開。再聰明深謀，瑞和也想不到原竟然不是武安侯夫妻親生！世竟然還是已故廢太子的私生子，也是在世的唯一的兒子。

　世就是最重要的一環，知道這一點之后所有無法解釋的、牽強的東西都能夠說得通了。

　“繼續看著泓兒那邊，給云書遞消息，讓他加。”

　過了五天，衛振泓從書院里下學，被萬林恩的馬車接走了。

　“我過來這邊辦事，順道來接你。”

　萬林恩跟以前一樣和藹慈，衛振泓卻有些張地握拳頭。

　“我帶你去祥盛樓吃晚膳吧，你讓小泉回去給你娘說一聲。”

　小泉是衛振泓的書，他看向主人，衛振泓猶豫了一下點頭：“你去吧。”

　“舅舅——”他轉向萬舅舅，萬舅舅笑著說：“我以為你不想跟我一起吃晚膳呢，上回跟你說的話，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舅舅我、我——”衛振泓說不出話完整的話來，他的心跳很快！明明這幾天他已經努力地想要忘舅舅那天說的話了，可是、可是今天見到舅舅，他卻發現全都功虧一簣。

　“泓兒，舅舅那天的話不是誆你的，我心中的武安侯世子，未來的武安侯只有你能能夠勝任。現在你們家還沒有確定世子的位置，你也是嫡子，不爭取一番你不會覺得后悔嗎？這世上從沒有什麼先來后到，有的只是起發和激流勇進！一個人若是沒有志氣和追求，庸庸碌碌，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萬林恩這些話其實本無法考究，衛振泓的人生又不是只有做世子才能完整。

　但涉世未深才十一歲的衛振泓卻被萬林恩的話拐跑了思路。

　讀了許多圣賢書的衛振泓本能地拒絕舅舅說的話，但他心中還是起了一波瀾。

　舅舅說想幫他做世子，這讓他很吃驚，但也不算多麼震驚。以前他就曾不小心聽到母親跟陪嫁嬤嬤說話，說希他做世子。當時他對母親的話又驚又有一些驚喜，母親更喜歡他啊……后來大哥科舉績出，他就再也沒有聽母親說過類似的話了。

　現在連舅舅也這麼說，這讓衛振泓不由得懷疑：難道自己真的才是世子的最佳人選嗎？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無法停止，衛振泓是一個有追求有抱負的人，雖然現在年紀還小，說什麼建功立業都還早著呢，但他對自己的未來是有明確規劃的。考科舉，金榜題名，再一步步踏進朝堂。在看到大哥這麼出之后，他更加堅定了自己未來的路，他可以走一條跟大哥一樣的路。

　可是現在他聽舅舅鼓勵他爭奪世子的位置，說他也是有資格的，他難免心。

　大哥的確很優秀，可是他覺得自己也不差，書院的先生都說他資質極好，明年下場一定能考上。

　如果說上輩子衛振泓覺得大哥太廢，世子之位能者居之的話，那麼這輩子在大哥的優秀環之下，他在起敬佩之心的同時，也升起了濃濃的好勝之心。

　他要追逐大哥，趕超大哥！

　見衛振泓眼中的逃避和猶豫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萬林恩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洗腦，萬林恩在之后的日子陸續又做了不次。

　瑞和很快就從伺候衛振泓的仆從口中得知，原來萬林恩多次路過衛振泓讀書的書院，接衛振泓一起去用膳，偶爾還會接他去萬府做客。

　至于舅甥倆的談話，在衛振泓邊的眼線就打聽不到了。

　留著人盯著衛振泓和萬舅舅，瑞和的主要力還是在翰林院。新科狀元翰林院任從六品修撰，有過相關經驗的瑞和很快在翰林院站穩腳跟，還曾跟著翰林大學士宮面見圣人，聽大學士給皇帝講書。

　皇帝對他印象頗好，那一回還就史書上的問題詢問他有什麼見解。有表現的機會，瑞和當然不會放過，回答得十分出彩，使得皇帝欣然掌，還給了一些賞賜。

　不久之后正逢皇后五十六歲生辰，皇帝下令要大肆辦慶祝，還親自點他的名字，讓他寫一份典禮文稿獻上來。瑞和使出十功力，寫了一篇花團錦簇、辭藻華麗的賀文。

　“瞧瞧，這人真是值得抬舉。”皇帝看完很滿意，頷首，“就用這一篇吧。”

　皇后卻沒有心過壽。

　即將過五十六生辰，十六歲嫁給太子，同年太子登基，也做了皇后，到如今居后位已經有四十年了，從太子妃到皇后，數十載人生過去，歲數即將來到盡頭，側半個脈親人都沒有了，有什麼好慶祝的呢？

　沒錯，廢太子就是皇后所出，也是唯一的脈。廢太子被圈禹城，孩子們也跟著過去了，沒辦法改變這個結果，只能盡全力照顧一些。可山高路遠，如何看顧得過來？沒幾年，所有孫兒孫都沒了，最后一個孫子病重時，跪在太極殿求皇帝讓將孩子帶回來照顧，被拒。

　近花甲之年，娘家沒落，兒孫皆亡故，皇后真的覺得沒什麼好活的了。

　“行了，沒什麼好安排的，你們看著辦就是。”皇后興致缺缺地擺手，本沒有心看那篇據說是由新科狀元寫的中宮皇后壽辰賀文。

　直到壽宴上，才第一次見到狀元郎。

　遠遠看著，的確是一表人才。但是現在對皇帝恨之骨，皇帝為了施行自己的文治，將早年跟著太祖皇帝起事的眾多家族都拔除了，連的娘家也不例外，的曾祖父是當年戰功赫赫的武寧將軍，拜兵部大司馬，祖父也為平定西北立下累累戰功，這才有了被選為太子妃，繼而為后的榮耀。

　可是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承恩侯府已經沒落，只剩下幾個庶出侄子，不堪大用。

　若不是為了娘家那幾點脈，怕自己沒了之后他們徹底沒了依靠，早就不想活了。

　“你這是怎麼了？”回到自己宮中后，皇后疲憊地靠著讓婢給卸下釵環。半瞇著眼睛，忽然瞧見宮壁萱正在發呆。

　這可是極見的，壁萱是的陪嫁婢，如今也熬老嬤嬤了。雖說已經六十歲，但一直力旺盛，將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皇后很從壁萱臉上看出疲態，似乎總是規整嚴肅地肅立在一旁，永遠忠誠可靠。

　壁萱愣了一下，趕躬：“奴婢走神了，還請娘娘恕罪。”

　皇后嘆氣，擺擺手，殿里其他人都退下去。

　“你來給我梳頭吧。”

　壁萱便接過篦子給皇后梳頭，結果再次走神，扯掉了兩頭發。

　“娘娘恕罪！”

　“壁萱，你不用這樣，不過是小事，如今我邊也只剩下你一人了，你的子一向板正，總說禮不可廢，主仆有別，可你總這樣恭敬，我心里也難過。”

　“娘娘——”壁萱嚨哽咽，眼睛微紅。“奴婢，奴婢以后不會了。”

　皇后這才有了笑意，關心地問：“你到底是怎麼了？若是不適便先去休息。”

　壁萱猶豫了一下，的腦子里現在滿了一個人的影，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翻騰，這讓無法維持數十年如一日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