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開始，先是皇帝帶著人手先進，然后是諸位皇子、宗親貴人，最后才是勛貴與朝臣百。

　跟在皇帝后的人不算，既然想要表現，當然要在皇帝面前發揮。而且跟著圣駕，還能現護駕的忠心。跟著圣駕，自然不能跟皇帝搶獵，所以輸贏就是次要的了，莊城不覺得自家這幾個人能夠與其他人爭鋒，本沒有到圣駕前的意思，帶著瑞和他們走了另一條路。

　這讓瑞和松了一口氣，要是莊城堅持要到皇帝跟前去表現，阻攔就得費些功夫了。皇帝那邊現在是雷池區，能不靠近就不要靠近。

　這片獵區十分廣闊，有經驗富的莊城帶領著，瑞和他們很快就有了收獲，他和顧懷玉還合力獵了一頭鹿，這讓顧懷玉歡喜得笑逐開，這才開了個頭呢，就已經將這頭鹿的十八種炮制方法都想好了。

　頭三天都很順利，有時候會遇見其他人，但雙方互相避讓，并沒有起沖突。莊城松了一口氣，低聲解釋說：“我記得前年秋獵，我遇上了三皇子，三皇子的脾氣可真是——”他搖搖頭，“剛打了個照面，我這邊還沒來得及退呢，那邊就有侍衛揮刀趕人，十分跋扈。”

　“三皇子的名聲滿燕京城都傳遍了，不過大家也只敢說……”顧懷玉附和，還推了一下瑞和，“你說是吧善兒，上回我們逛街去，路上遇到三皇子，他要請你上去喝茶，你說咱們趕時間去不了，三皇子還生氣了嘿，這喝茶還能強的啊——善兒？”

　瑞和仰著頭，視線穿過茂的樹冠，看得目不轉睛。

　“善兒？”

　“怎麼了善兒表弟？”莊域關心地問。

　莊城循著瑞和的視線也看過去，瞳孔驟然：“那是信號煙！”跟著莊城兄弟倆來的親隨都是老手，此刻也看出端倪來：“果然是煙！”

　“哪兒呢哪兒呢？”顧懷玉忙也跟著一起看。

　幾息功夫，那煙已經爬升過樹冠，涌到了空中，十分明顯了。

　“我們得過去瞧瞧，那是圣駕用的紅煙，肯定是圣駕遇到危險了！”莊城策馬揚鞭，“跟我來！”

　一馬當先，朝著紅煙的方向而去，莊域跟親隨也跟其后。

　“云書看你顧二爺！老高我們走！”

　“是！世子！”

　瑞和帶著武安侯府的侍衛跟在莊城他們后，一路疾馳，路上與其他聞訊趕至的隊伍匯合。眾人都沒有過多談，只快速趕路，圣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事，以后追究起來一個救駕不利，大家都別想活了。

　不過從這邊趕到那一邊，還是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拖延了這些時間，已經是這幾天瑞和假裝不經意地將隊伍往圣駕完全相反的方向引的結果，他臉上焦急，但心中十分淡定。

　不管圣駕那邊發生什麼事，他們離得這麼遠本鞭長莫及，能夠第一時間趕回來已經是“忠”了。

　離得越近，所見所見越讓人心慌，到都著弓箭，樹干上遍布刀痕，馬蹄踏過，地面的水便被濺起來，將鞋面染紅。

　不過瑞和并沒有看見一尸，等再往前，就看見林軍在前方拉起盾陣，一副防的架勢。來救駕的人都被攔在盾陣之外，正在焦急地詢問林軍圣駕是否無礙。

　“諸位放心，圣人無礙，幾位皇子前來救駕，目前賊人已經全部伏誅了。”

　聽了林軍左統領的話，眾人才安心下來，圍著圣駕開始駐扎。

　“沒想到善兒你如此機敏，那煙還未完全升起你就發現了，可見你還適合參軍伍的。”莊城對瑞和慨，“為兄慚愧啊，來到這里竟然卸下了警惕心，在邊境要是晚幾息看見狼煙，那可就糟糕了。”

　“大表哥，我也只是湊巧，原先我是在看一只七彩雀兒的，那雀兒實在好看，寓意也好，可惜了被它跑了。”瑞和回頭又看了一眼林軍的方向，低聲問莊城，“大表哥，你說現在是什麼況？”

　“不好說，圣人安康便好，我們能做的就是安靜等待。”莊城抬頭看了看天時，“太快下山了，這林間不適合過夜，我猜等一會兒圣駕就會啟程回行宮了。”

　“大表哥說得對。”瑞和讓侍衛去檢查馬，掏出水囊來喝，見顧懷玉坐在一邊臉白白的，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有一些暈。”顧懷玉擺手，“你家云書騎馬也太可怕了，我都怕直接撞樹上。”

　云書在一旁喂馬，聞言就笑了。

　“方才我們行得快，要是不讓云書帶你，你自個兒騎馬的話現在你早就被撇下了。”瑞和安他兩句。

　“我這是夸他呢夸他！”顧懷玉解下腰間的玉佩丟到云書懷里，“喏，這是我的謝禮。”

　云書看向瑞和，見他點頭才笑著接下：“小的謝顧二爺的賞！”

　氣氛從繃開始放緩，大家耐心地等待著圣駕那邊的靜。

　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皇帝黑著臉坐著，太醫正在給他包扎傷口。他傷了右手手臂，傷勢并不嚴重，傷口不是皇帝怒火的來源，他抬起頭問：“人都抓住了？”

　“回稟陛下，殺手全部已伏誅。”

　“就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林軍總領跪下：“是，虜獲的刺客全都自盡而亡，搶救不及。”

　“呵。”

　太醫理好傷口，慶幸地說：“陛下洪福齊天，還好刀刃上沒有毒藥，這刀口也淺，只需養個四五天就能徹底痊愈。”

　“唔，你到隔壁看看老三的況。”

　“是。”

　“老四和老七呢？”皇帝又問。

　侍總管忙說：“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在外頭候著呢，說是擔心陛下。”

　皇帝又冷笑一聲：“今天這出戲可真好看，前腳我朕剛遇到危險，后腳老三就沖出來給我擋刀了，再轉頭，老四和老七也來了。”

　侍總管沒敢應答。

　“傳令下去，這就回行宮。”

　“奴才明白了。”

　三皇子傷得不輕，被一刀進進背部，那刀剛拔出來，堪堪包扎好呢，這邊圣駕就要啟程了。親隨們都很擔心，三皇子搖頭：“別說廢話了，跟著圣駕走吧！”顛簸就顛簸了，總不能被父皇落下吧？這傳出去自己以后怎麼做人？

　他的臉很難看，不止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還因為憤怒和惶恐。

　父皇遇刺，他來得太快太及時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救下父皇時對上的不是父皇的眼神，而是質疑的打量，那對他來說簡直是兜頭一盆寒冰雪，驚得他渾發涼，這才出了差錯讓自己傷得這麼重。

　父皇不顧及他這就要拔營回行宮了，他能落下嗎？死也要跟著走的。

　瑞和等人本沒有見到皇帝的面，皇帝誰都沒有見，圣駕徑直返回行宮。回行宮的路途上還算順利，遇到過一次黑熊沖路，那黑熊的發黑锃亮，一看就是上林苑為了這一次秋獵心給皇帝準備的。可皇帝現在哪里有心，一揮手就讓林軍將黑熊獵殺了，隨手就給綁在車上運回去。

　等回了行宮，瑞和等人又等了等，見皇帝那邊沒有旨意才返回自己的住。

　這一夜許多人都無法睡，瑞和也一樣。上輩子沒有這回事，這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難道這會是皇后干的嗎？畢竟這輩子與上輩子的差別就是皇后知道了他這個孫子的存在。為了孫子，皇后在皇子間白熱化的斗爭中撒火上澆油，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皇后應該沒有這種實力才對，不然的話就沖廢太子在禹城苦十幾年時間里，皇后怎麼不使出這種手段來將那些皇子都滅了？

　“老姚。”瑞和對著窗外輕聲喊了一聲。

　一個黑影從窗外飛進來，跪在地上給他請安：“小公子喊我？”

　“你不用這樣，起來吧。”

　老姚站起來候在一邊。

　“今天這事，跟娘娘沒有關系吧？”

　老姚抬眼有些驚訝地看著瑞和，然后垂眸：“娘娘說了，若是小公子問起就如實跟您說。這事的確跟娘娘沒關系，不過娘娘早就得到了消息，還推波助瀾了。”

　“哦？能跟我說說嗎？”

　“自然是可以的。這事其實是三皇子的手筆，他暗自往金蘭圍場輸送人手，出一行跡，上林苑有我們的人，便將這則報傳了回來。娘娘有意讓局面起來，所以讓人幫忙去痕跡，幫三皇子做了偽裝。”

　“這麼說，娘娘其實不知道三皇子到底要做什麼？那林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您要是想知道，得親自去問皇后娘娘。”

　“好。”瑞和笑了笑，“你下去吧。”

　等老姚飛出窗外，瑞和才起將窗戶關上。他又拿出那張紙條，反復看了好幾次才將其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皇后，還沒有放棄，現在已經在為他鋪路了。

　那麼燕京城那邊，萬征章做出決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