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翰林院,瑞和只進去,侯府的護衛就守在外面的茶館里。
“衛世子多日曠工,還不容易來上值了卻搞出驚天架勢,前呼后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家的皇子出行呢。”有同僚在門口見到了,進了翰林院還到瑞和跟前嘲諷。瑞和苦笑著解釋一番:“諸位看我的眼睛,這些天我可真是沒有一天能睡個安穩覺的,一直在奔波著找我表弟呢。唉,幾日搜尋下來沒找到人,想著翰林院工作繁忙,我多日請假總歸拖累了同僚們,于是便想著早些休息,今天好神抖擻地來銷假當值,誰想得到昨夜家里進了賊人……我剛才京兆府回來,真是一宿都沒睡,提心吊膽著呢!”
眾人看他眼下兩團青黑,一時之間紛紛同關懷起來,挑事的那人張了張,到底沒辦法再譏諷。很快,瑞和接連遇襲的消息就傳遍了翰林院。倒也不是瑞和在翰林院里多麼引人矚目,一點事就會掀起水花,而是午間時瑞和在飯堂吃的飯菜竟然被投毒了。
飯菜一端上來,瑞和就聞出味兒來。這回飯菜里下的可是毒藥,與上回皇后的人為了他進宮下的迷藥完全不同。
看來接連失利讓寧河公主終于下定決心,不計后果地在翰林院下藥了。
他輕輕嗅了嗅,裝作沒發現,夾了一筷子清炒片,只吃了一口就捂著口顯出難的模樣。
袖子一甩,就將桌上的飯菜都掀到地上。
“衛世子,你沒事吧?”
“衛翰林?”
瑞和揪著領:“有毒——”說著角溢出黑紅的,他眼皮一翻,整個人就往地上倒去。
“衛世子!”側的一個同僚趕扶住他,“快請大夫來!”
“快去請院正大人過來,出事了!”
老姚與其他死士們在武安侯府里與另一波人遇上,雙方打了一架,各自撤退后他們又返回來。見瑞和不在侯府,探查一番后追去京兆府,之后再趕去翰林院。
翰林院到底在皇城旁邊,與皇城只有一街之隔,出走的不是達顯貴就是清流名士,這邊守衛森嚴,多的是武藝高強的府兵護衛,本不可能潛大量陌生人。于是只老姚帶著另一個死士進翰林院就近保護著,沒在樹上聽見飯堂里的靜時,老姚心急如焚!
“你去通知娘娘!”老姚說了一聲后一躍而下,撤掉面巾,幾個縱躍跳進飯堂里。
不遠有人看見了,指指點點:
“那邊是誰?”
“快些喊護衛進來,有生人在翰林苑中上飛下跳看著十分古怪!”
老姚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在一片驚呼中搶過瑞和,探查他的脈搏。脈搏跳得極快且毫無規律,已然有臟衰竭之象,他隨帶著常用的解毒丹,趕給小主子灌進去兩顆。
“你是誰?!”
“小的是我家世子的護衛,我家老夫人見昨夜世子多次遇險故而命我暗中保護。”老姚強撐著解釋,“小的這便帶我們家世子去求醫了,還請讓一讓!”
抱著人腳下輕踏,踩著桌椅飛出飯堂,再躍上樹干掠過圍墻而去。
“人呢?不是說有人中毒了麼?”
“衛翰林呢?”
守衛與院正、大夫匆匆前后腳趕來。
“被、被他家的護衛帶走了——”因攙扶瑞和而襟上沾的翰林指了指圍墻,“從哪里飛出去了,天啊,原來這就是武勛之家的護衛嗎,這輕功飄飄如飛,真是絕頂高手啊。”
院正目沉沉地看著這位翰林襟上的黑紅漬:“來人,把地上這些飯菜拾起來,你們幾個去把后廚封了,主廚幫廚小工燒火工全都控住別讓他們走。陳大人,勞煩你去京兆尹報案,再派個人去武安侯府報信。蘇大夫,勞煩你先等一等,等京兆尹那邊的捕快過來之后協同查驗衛翰林吃的飯菜,鄭翰林,你的外且下來吧,這上頭的跡興許也有線索。好了諸位,諸位稍安勿躁,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代的,這些飯菜暫且別吃了,我讓人去慶和樓采購飯菜回來,諸位先回各自的房中,一會兒飯菜會送過去的。”
這邊翰林院正雷厲風行地理后續,另一邊老姚已經抱著人一路疾馳,直沖到高太醫府上。高太醫年歲大了,太醫院幾乎不安排他值了,除了偶爾皇后不適召他進宮,他都待在家里養老。
老姚著急拱火地沖進來,眨眼間眼前黑影一閃,家中又竄進來七八個人,一個個面無表,再眨眼又四散開,不知道躲在了哪個地方,著實把年邁的高太醫嚇一跳。
“高太醫快來救人!”
他認出了老姚,還有他懷里的年輕人,“這不是衛家的——”
“他中毒了,好似是劇毒!”
高太醫立刻認真起來:“來來,把人放到屋里來!快快快,小方去燒水……”
“高太醫,您可一定要救小公子,這是、這是太子爺的孩子啊!”老姚低聲音,聲音低得像從腔里出來的,帶著令人心悸的腔共鳴之聲。
高太醫拿著銀針的手抖了抖,他深吸一口氣:“老臣,明白了。”
有一位翰林在飯堂中毒口吐黑的事,便這樣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翰林院。有人將早晨瑞和說的遇襲之事聯合在一起,不由得細思極恐:“到底是何方賊人如此膽大包天膽大妄為,投毒到了翰林院,真是目無法紀,欺人太甚!”
守在外面的武安侯府侍衛反倒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他們見翰林院門口的守衛有些許變,過了一會兒還有人騎馬離開翰林院,一左一右,十分急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不安,上前詢問。
得知自家小主子中毒,又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帶走了,大震驚憤怒:“我們都守在這里,哪里來的頭小賊敢自稱是世子爺的護衛!”又極其擔憂小主人,追問翰林院守衛那賊人往哪個方向去了。方才老姚離開時因為太過著急,為求速度沒有過多遮掩行跡,守衛指了個方向:“他是從后門走的,你們且放心,我們的人已經追過去了。”
放心個屁,這里可是翰林院,這麼多府兵巡邏護衛著還能讓一個陌生人將他們世子爺走,侯府護衛才不信他們的能力。于是點了一個人回府去報信,其他人趕著老姚離開的方向追去。
翰林院后廚拆房被踹開,上面吊著一還溫熱的尸。
“院正大人,這里死了一個人!”
一只黑的烏在樹梢上了幾聲,然后展翅飛起,掠過屋檐劃過樓閣,最后停在一面朱紅圍墻上。
“晦氣,走快一些!”
宮門,俏麗的宮甩了甩手帕,嫌棄地瞥了一眼高高圍墻上黑的鳥兒,轉頭催促道:“好了沒?”
宮門侍衛將寧河公主的腰牌雙手遞回去,又朝著馬車行禮:“給寧河公主請安了,您請進吧。”作為寵的公主,寧河出嫁后被皇帝賞賜了一塊“出自由”的腰牌,只要想進宮了,隨時都能“回娘家”。
宮門大敞,公主馬車緩緩進去。車廂中,寧河公主并不像外人以為的那樣舒適閑坐,坐得筆直,聽見烏的聲后掀開簾子往外看去,正好看見那只烏又展翅撲騰著飛遠了。心頭涌上不安的緒,放下簾子后咬了咬,示意跪坐在一旁的婢過來聽令:“九弟突然生重病,我不得不進宮來看他,外頭的事你幫我盯著點,有消息就通知我。”
九皇子得了風寒,太醫說九皇子心跳得過快,有驚過度的脈象,若是不盡快開解,這高燒難以消退。
“你這是怎麼了,在害怕什麼?”寧河溫地給他臉上的冷汗,“有什麼可害怕的跟姐姐說,姐姐一定幫你。”
九皇子燒得蒼白,瞳孔,眼神卻沒有焦距。寧河公主給他汗,他竟然別過頭去,做出抗拒的模樣。
“九弟——”寧河公主愣了。
九皇子有些后悔,又轉過頭來,恍惚地看著寧河:“十一姐,三哥被關起來了,四哥和七哥也被關在王府里,他們是不是會死?”
“胡說八道什麼呢,三哥四哥和七哥都是父皇的孩子,怎麼會死呢?再說了,七哥也沒有被關呀,他是生病了所以在府中養病呢。”
“十一姐,父皇遇到刺客,真的跟三哥四哥有關系嗎?”
“你啊,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嗎?”寧河公主他的頭,好似沒有被剛才九皇子的排斥影響,“父皇乃是我們大燕的皇帝,九五至尊,他的安危是最重要的,金蘭圍場出現刺客,父皇肯定要細查呀。至于三哥他們……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我們要信任父皇,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們只要耐心等著就好,如果三哥他們是無辜的,一定很快就能出來了。”
這些話,其實都是哄孩子的。
寧河公主知道九皇子膽子不大,籌劃著扶持九皇子做皇帝的事,其實還未跟九皇子說。深諳九皇子的格,現在與他說他一定會被嚇壞,不可能同意的。等將路全部鋪好,特別是皇后那條路,有了名副其實的嫡子份,九弟也就只能被理所當然地推著往前走了。他一定會乖巧聽話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
沒想到九皇子突然問:“十一姐,等我長大了就去求父皇給我差事做,我可以去修橋,也可以去修皇陵,父皇不給我封王也沒關系,我就想出宮去。”
寧河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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