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從名譽上來說，臣賊子的名頭就摘不下來了，在這個注重三綱五常的時代，造反無疑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做出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

　其次，造反需要人力力財力，兵馬軍資不管哪一項不足，這事都不了。

　從知道自己的世開始，瑞和就預想過許多種未來。等他為了跟西厥干仗，通過特殊手段從先帝手中拿到兵權時，他的未來似乎就明晰了很多。拿了這麼多兵權，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日后不管是誰登基，想來都不會放過他。

　大燕皇室，有著一脈相傳的狹隘與自私。

　先帝是這樣，太子也是如此。瑞和記得在班師回朝一路上，太子看向他的眼神，里面毫無善意。若是說太子知曉他的手腳，憎恨他也就罷了，可瑞和有自信沒有留下一丁點馬腳，太子的病都是水土不服的病，太子不可能會想到是他的手筆。

　這樣看他的太子，能夠預料等太子登基后等待他的是怎樣的結局。

　所以戰事結束后，瑞和就開始籌備。

　他不會說自己有多無辜，一切都是被新帝迫的，這聽起來太假了，他不會如此被。

　造反而已，他沒有什麼心理負擔，雖覺得有些麻煩，但想要活下去、活得舒坦，有些麻煩就得努力去克服。

　瑞和帶走了武安侯府所有人，包括在外地任縣令的衛振泓夫妻和孩子。衛氏其他族人以及與武安侯好的人家毫無疑問會到皇帝的猜疑，但只要皇帝想要名聲，就不能無緣無故對他們手。在燕京城中，他也留下了可靠的人手為他看顧親朋們，同時監控輿論。

　有著現代人思想的瑞和很明白大眾輿論的重要，并在此中投了大量人力和財力。

　既然都要造反了，那就得為自己造勢。

　新帝并不知道瑞和已經準備多年，回京其實只是迷霧彈。在收到急軍報時，新帝又氣又急，他才登基三年，剛剛出孝，若是沒有出這回事，此時大選的秀該從各地運進燕京城，他會坐在高座之上，可以盡地挑選自己喜歡的子充實后宮，真正起帝王的權勢——他不喜皇后與其他妃子，那些人都是先帝為他選的，沒有一個是自己挑的。

　可現在衛振善反了，四天就攻下三城，這讓他如何還有心選秀？

　閣大臣被他召進來商議，這都商議四天了，還選不出一個能夠領兵的將領。最后，新帝聽從閣首輔的建議，挑了威勇大將軍做總攬，又選了幾個臣子做輔佐。他調了地方兵馬十萬，各種資從各地運來，籌措了三天，叛軍已經又攻下兩座城。

　收到軍報時新帝手都在發抖，他將軍報摔到地上：“誰能給朕一個解釋？邊城軍的確善戰，可這幾座城便是紙老虎了麼？城門城墻都是擺設嗎？那些總兵到底在干什麼！”之前是四天三座城，現在又是三天兩座城，如此神速，該是每座城都直接開城門放叛軍進才能這麼快吧？不然的話單單是趕路，四天走三座城都勉強。

　新帝不知道自己憤怒之中還真的說對了。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不管在何時都適用，就像當年西厥派大巫到燕京城搞事一樣，他們想要擒住大燕的政治命脈，因為無法近皇帝的，所以退而求其次，在先太子與二皇子上手腳一樣。瑞和的確造反了，但能不打的戰就盡量不打。最先攻下的這七座城，過去幾年間瑞和以公務或者慶典為由與其總兵見過面，最近一次還是去年他卸甲回京，經過這幾座城時，當地知府與總兵都有設宴款待他。他在他們上埋下暗示，所以才能兵不刃拿下七座城。

　這種手段跟作弊無異，系統460第一次見他在任務世界里這般頻繁且大規模地使用催眠的手段，有些疑：“為什麼之前的任務里你不這麼做呢？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這是省心省力的手段。”要是前面的幾個任務里都這麼干了，任務進度肯定能加速一大截。

　聞言瑞和笑了：“那可不行。若真要隨心所，不如我花時間將全世界的人都給催眠了，到時候全世界不都是我說了算麼？可那樣又有什麼意思？我時刻記得我是一個人類，敬畏生命，珍重，有很多東西需要努力才能得到，我是一個普通人，從來都不是神。這一次是事出有因——”他看著手中的軍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如果真的從邊城開始打過來，會死傷多人……瑞汀，我的到來改變了這個世界，改變了無數人的人生，我害怕生與死的選擇，我害怕自己忘了自己的初衷，有時候我會懼怕我的能力，恐懼我手中的權力，可我還是這麼做了，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虛偽？”

　系統460愣了一下，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宿主喊這個名字了。神奇的是，它第一次對這個名氣生起除了陌生以外的緒。它看著宿主有些寂寞的神，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這個名字，而是安宿主：“宿主不是一直都很清醒嗎？你不用太害怕，為你的輔助系統，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提醒服務，當你迷失的時候我可以提醒你。”

　這次到瑞和發愣了，他緩緩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胎于衛振善的軀，顯出屬于徐瑞和的澄澈與寧和。

　“好，謝謝你。”

　穿越的時間長了，難免偶爾會緒低落，瑞和是個的人，這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他能夠很快融進角之中，易共，同時也容易傷多思。好在他的靈魂又是堅韌的，他有著堅定的目標，故鄉與妹妹是他在漫長旅途中閃亮的錨點，讓他能夠度過每一次彷徨。這一次也是如此，他抒發一番緒后很快整理好心，投到正事上。他將軍報放下，拿出一本空白折子開始寫了起來。

　這場叛之戰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年底時，大軍就來到距離燕京城最近的云城，這是燕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線。燕皇發來了第三道求和詔書，第一道詔書稱愿意封他為鎮北王，邊境十八城做他的領地，世襲罔替。第二道、第三道，都在第一道詔書的基礎上再加碼。

　做出這種決定，燕皇也十分痛苦，可他真的拿衛振善沒有辦法。他派出去的將領全都打不過叛軍，從無勝績，竟還牽扯出諸如貪墨軍餉、假公濟私、互相推諉和斗等等丑聞。那些他曾經要扣在衛振善頭上的罪名，全都在自己手下重臣中一一發生，多麼恥辱愧！

　他不得不承認，偌大燕國，竟然沒有一個會打戰的將領。不，應該說會打戰的都在衛振善手下，其他人早就在安逸樂中把骨頭泡爛了，平時無事倒還罷了，真正起戰事時，一個個都不堪大用，如紙老虎一就破。

　皇帝還看戰敗的另一個原因，除了指揮團隊的無能，還有他繼承自先帝的“制衡”之。將領本就無能，邊還有數不清的監軍、督軍、欽差，各種意見雜無章，每個人都想要擁有倒的話語權，因此打、陷害、告狀、逆反……

　制衡本該是帝皇統臣子平衡四方的應有手段，這沒有錯。

　可先帝的制衡之本就是歪的，他傳授給新帝的帝王心，也是植于扭曲系中長出來的歪斜枝干，哪哪兒都充滿著不合時宜的味道。

　瑞和早就看出這一點，所以前幾年才會用特殊手段從先帝手中獲得兵權，總攬邊城事務，沒有人能對他討伐西厥之事多多舌、橫一手。

　新帝卻不知道，明明登基后這幾年他繼承先皇的志，做出的每一個決策都完施行了，他逐漸為了一個的皇帝。為什麼偏偏在戰事上一再失利呢？

　先帝沒有打過戰，執政五十年，軍政為他手中隨意扁圓的玩意兒，他從未失敗，也就無法在戰事中施展自己的手段。經由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新帝也有著與他一脈相傳的自傲。

　上輩子在原死后，準備充分的西厥鐵騎踏進大燕國土，他們抱著同一個，前所未有的團結，勢如破竹，一路打進了燕京城。

　大燕，滅國了。

　繁華瞬間坍塌，突兀，又有某種宿命的意味。

　這輩子，大燕走向另一種命運，先帝自已然帶著圓滿與笑容仙逝，只留下新帝在大廈傾倒中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卻已經無力挽回。

　“他還是沒有回復嗎？”新帝憔悴地問。聽到否定的答復，新帝將桌上的折子全都掃落在地，“逆賊！逆賊！”

　太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近乎瘋魔的皇帝。了角，不讓自己顯出笑意來，邁步走進書房。

　皇帝并不想看見太后，可太后并不需要他的歡迎，徑直說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你讓朕退位？”他瞪大眼睛，“你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