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當然沒有瘋，瘋的是皇帝。

　從他登基以來，放任圣母皇太后欺辱這個母后皇太后多回了？呵，靜妃想著母憑子貴就能一頭了嗎？一日為妾終都是妾，才是先帝原配嫡妻，永遠都在靜妃之上。

　若不是在宮中有著數十年經營，現在早就不知道落到如何凄涼的境況中去了。

　等善兒起事之后，皇帝對的臉也變了，給善兒送信，用來威脅善兒。這才知道，原來皇帝早就在懷疑善兒的世，卻一直引而不發。當然是否認了，還抬出了先帝，善兒的世可是先帝當年親自否認的！這個親祖母都沒有證據，皇帝去哪里拿出確鑿證據？

　皇帝惱怒，還說為了私不顧國家大義，對此太后嗤之以鼻。善兒也是大燕皇室脈，皇位不過是轉移了而已，仔細算來，善兒的脈還更加高貴，那是兒子的孩子，是中宮嫡脈！什麼家國大義？善兒奪皇位，這片江山不還是在大燕皇室手中麼？

　太后很理直氣壯，完全不心虛。皇帝還想控制，立刻就將消息放出去，找宗人令和閣大臣要公道，皇帝立刻就收手了。

　沒有皇帝的氣度，還沒有皇帝該有的手段，太后很瞧不上他。

　直到昨日，終于在深宮之中收到了來自孫子的信。

　“我沒有瘋。你若是愿意投降，信英侯會給你一個安樂王的爵位，讓你一生富貴。”太后冷淡地看著他，“事到如今，你的無能已經響徹全國，也許連遙遠的西厥與婆貞人都有所耳聞，你再頑固下去，利益損的是無辜的燕京城百姓。皇帝，你不用這麼大聲反駁我，現在的形不是誰大聲誰就能勝利，反而暴出你的膽怯與脆弱。自大燕立國以來，燕京城一直都是國都，國都百多年沒有戰火，這里的一磚一瓦都凝聚著先人的汗，堆積著大燕先祖的榮，你要讓這個地方被炮火炸開，被弓箭滿，被馬蹄踏平嗎？皇帝，那你將為燕氏永世的罪人。”

　皇帝重重地呼吸著，臉發青。

　太后說完就走了，才不會過多勸說這個皇帝，反倒是讓自己被扣上叛國的罪名。而且以對皇帝的了解，皇帝不可能會投降的，多說無益。善兒就是太心了，到了這個時候還愿意給皇帝一個機會，便是直接打進燕京城來又如何？

　皇帝果然沒有同意，他甚至都沒有將此事跟信重的閣臣說，只是又發出第四道招降詔書。

　“等開春就開戰。”瑞和讓人將信使帶下去關起來，從知道送來第一道招降詔書的信使回去后就被皇帝砍頭后，他就再沒有放信使回去，只做出斬殺來使的模樣，將他們暫時關起來。他再翻開太后的書信，從字里行間看出太后的歡喜與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欣，他苦笑，太后困他為什麼不用先太子兒子這個份，“可以減一些不必要的敵視”，太后在信中說，手底下還有一批人對先太子忠心耿耿，那批人也會為他的助力。

　他提筆寫信，他沒有想要欺騙太后的打算，并不希此時夢抱懷，改天夢碎傷懷。

　太后收到老姚的信，果然大打擊。

　“原來如此……”呢喃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從起事到現在，善兒從來不曾拿自己的世來做文章，明明只要他愿意，就愿意站出來作證。雖說都是叛，可臣子叛與大燕皇室脈叛，帶來的影響截然不同。直到此時才明白，原來孫子那一年的選擇就是永遠，這是一個固執的孩子，一條路走到黑，絕不回頭。

　忍不住紅了眼眶，悲傷溢滿了的腔，原以為兒子終于能夠實現畢生所愿，他沒能當上皇帝，可他的兒子當上了。按照舊例，新帝的父親是可以被追封為太上皇的。

　“罷了，罷了。”太后干眼淚，再次把自己安好了。如今的局面已然超出的預料，換做幾年前，哪里敢想象出今日的形勢呢？總歸是自己的孫子，他既然不屑大燕皇室脈的名頭，那就一并拋卻了吧！大燕皇室，又能是什麼好東西嗎？這般想著，反而覺得解氣了。先帝汲汲營營一生，結果斷送了大燕江山，多麼可笑，多麼好笑！

　于是太后笑了起來，在外間伺候的侍們紛紛低頭，恨不得自己什麼都聽不見。

　隔年春末，寫著“衛”字的旗幟上了燕京城的城墻。

　皇帝躲在皇城之中，集結了剩余的一萬兵力負隅頑抗，是太后帶人打開了朱雀大門，將衛家軍迎了進來。

　大燕，就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八天后，瑞和發出立國詔書，建立衛國，改燕京城為靈都，同一日行登基大典，諸位功臣并衛氏之人皆有封賞。

　前大燕太后因種種深明大義之舉——勸降與開城門，被封一品國夫人，封號“敬”，另賜宅邸居住。出宮這一天，瑞和親自送出來。

　“沒想到我還有出宮這一天。”真正的從到心，都走出了那一方狹窄的天地。敬國夫人很是慨，等到了宅邸坐在廳堂里休息時，溫地看著瑞和：“這宅子你費心了，你剛登基，到都還著，便先回宮去吧。”

　瑞和搖頭：“您放心吧，都還理得來。”

　“你是天生的皇帝，若是你父親當年穩得住，這江山本該是你的。”擔心孫子初登基時料理不了各雜務，沒想到這孩子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前朝的事無法知道許多，只說后宮事吧，善兒沒有妻子，后宮沒有名正言順的管理者。難道要靠被封為太后的萬氏嗎？不要怪敬國夫人瞧不起人，萬氏管理武安侯府還，讓管理整個后宮，那還是做夢比較快。善兒也沒有指萬氏，從自己手中拿來所有能力靠得住的與侍的名字，將那些人安排在該有的位置上，后宮沒有主人，靠著那些人短時間足夠讓后宮保持運轉了。

　說這麼多，敬國夫人又想嘆了。從這幾個小方面來看，孫子看得拎得清，給予了衛捍平夫妻該有的榮耀，卻也提防著他們，沒有過于用事。也許唯一用事的，就是封了原武安侯府老夫人超一品慈恩夫人，“慈恩”，是善兒對這個祖母最深的敬意與，只要看著這個由皇帝親自擬的封號，眾人都能到那份看重，自此慈恩夫人將為最尊貴的老夫人。

　對了，武安侯府的爵位仍在，直接給了衛振泓的兒子，衛振泓什麼都得不到。敬國夫人知道，下面議論的人可不。也在懷疑，難道是兄弟倆起了什麼齟齬，善兒已經在防備衛振泓了麼？

　說來說去，善兒還是得大婚有自己孩子才好。

　“大選該準備起來了，去年安樂王大選，最后草草中斷了，那些秀都被送回原籍。以我的眼看，其中有好些好姑娘，不過你若是覺得膈應，大可重新選。我是不方便在明面上幫忙持了，但背地里還是能幫上忙的。”

　聽敬國夫人這麼說，瑞和搖頭：“祖母，不用了。”他拿當年糊弄慈恩夫人的話來糊弄敬國夫人。敬國夫人的心都要碎了：“寧河該死！該死！”

　“祖母莫要太過傷心，我本就無意娶妻，倒也不妨礙什麼。至于寧河……論功行賞后便是清算，我會置的。”

　“果然是？”敬國夫人拉著瑞和的手，“我就說是了！”紅著眼恨恨地將自己早幾年的報復說了，“那樣還便宜了，這一回你定要讓生不如死才行！”

　瑞和這才知道，原來英國公那位深似海的外室是敬國夫人的手筆，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人最清楚如何對付另一個人了。”敬國夫人用帕子眼淚，冷笑道，“再有野心，也是一個人，我的確沒本事殺了，卻能讓不好過。”

　“祖母，過去的都過去了，您也放寬心。”瑞和給敬國夫人找了一件事做來分散注意力，“您現在也有誥命在了，若是您膝下有兒，以后我給一個郡主的爵位。”

　敬國夫人愣了，聽懂瑞和的潛臺詞了。可以為自己兒子過繼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若是個孩，日后便不缺榮華。沒有問可不可以過繼一個男孩子，眼前的不止是孫子，還是新王國的皇帝。

　出一個笑容：“好，我想抱養我娘家的孩子。”

　“如您所愿。”

　很快，敬國夫人就從娘家挑好了人選。原承恩侯府早就落敗，大燕覆滅新朝起，原太后娘娘還能在新朝擁有面，這對原承恩侯府是天大的幸事，敬國夫人想要抱養孩子，他們立刻將最優秀的孩兒送過來。敬國夫人卻不要，自己從旁支里抱來一個無父無母的四歲孩，關門養起孩子來，外頭的紛爭全都與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