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衛振泓還是什麼都無法從皇帝手中得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為過程中借勢，當地豪強權貴都不敢欺負他，他從基層開始拼搏，遇到的困難比其他人很多。

　即便如此，在瑞和肅清場，重整制，改革晉升通道之后，衛振泓還是花了十幾年才一步一步從地方爬到中央，在靈城做。

　大他一歲的萬征玉的格沒有他堅韌，他在瑞和當上皇帝之后，更加沒有拼搏之心了，什麼差事都干不長久，只說自己是皇帝的表弟，理應居高位“做大事”。有人攀附他有人嘲笑他，時間是最好的鏡子，水退去之后出河床，他的虛榮很快被揭穿，擁簇他的人瞬間散去還反踩一腳。

　當年略顯憨厚的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徹底換了模樣，萬捍平多次妻子委托為萬征玉安排差事，多次下來已經完全不想幫忙了。

　“娘，征玉已經被你嫂子養壞了。”

　萬娘不喜歡丈夫這麼說，萬捍平反問：“上次你嫂子來府里看你，你們閑聊了些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泓兒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升上來的，憑什麼征玉就能例外，你嫂子總說善兒對不住萬家，理應對征玉做出補償，這種話從十幾年前就在說，一說就是十幾年，征玉每每聽著你嫂子說這種話，如何還能靜下心來，生出勤勉之心呢？”

　萬娘張要反駁，衛捍平立刻說：“你又要說你父親救了善兒，萬家對他有恩了吧？唉，娘啊娘，你便只記得恩，就把你哥哥做的事全忘了嗎？若不是你哥哥出意外亡，泓兒該被他挑唆著把善兒害了！是，當年善兒年紀還小，可你哥哥不是孩子，即便當年未曾鑄下大錯，錯了就是錯了！”

　看著妻子執拗的表，衛捍平有些心累，他不愿意跟妻子說這種直白的話，往口刀子，可他看著威嚴日隆的皇帝，已經不敢再將對方當自己的兒子來看待了。

　那是一個的皇帝了，十幾歲時就顯出堅定韌的心，二十幾歲時就有統領邊城十八城的魄力勇氣和能力，三十歲時自立為帝，從未學過一丁點帝王之的人卻如一個天生的帝皇——一年一年看著，衛捍平越發敬畏。

　“恩”，得皇帝自己認，對一個皇帝挾恩圖報，那份恩又并不純粹，這不是在自取滅亡嗎？

　自家已經足夠風了，八年前母親去世，皇帝以國喪治之，舉國哀悼，三月宴樂婚嫁，皇帝不顧閣勸阻，還服喪了一年。衛氏中有德有才之士也在各自的差事上做出功績，皆有升遷封賞，十幾年過去，衛氏發展得繁榮錦簇，儼然為了靈城頭批頂尖世家之一。

　養在宮中的衛氏之子們，全都被教導培養得出拔，大年夜宴上一溜兒站在那里給皇帝念祝詞時，如青松綠竹般，各個都是難得的人才。誰都得承認，在養皇子上面，大衛立國皇帝比前朝崇文皇帝強得多了！

　榮耀嗎？衛氏當然是榮耀的。衛捍平輕輕瞥一眼臺下的兩個孫子，榮壽帶著弟弟坐在一眾侯爵堆里，臉平靜，榮安城府沒有榮壽深，眼中不可抑制地溢出羨慕與向往來。

　作為親祖父，衛捍平當然心疼。

　再看向側的妻子，妻子臉上的笑意都是僵的。

　于是衛捍平的心疼，又為妻子添上一分。

　可下一刻他看見手腕上纏繞的佛珠時，就像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他瞬間就冷靜了。

　這佛珠，是他母親臨終前留給他的。

　母親……

　有時候衛捍平不得不承認命運的存在，在不知道善兒的世時，母親對皇帝極為疼，仿佛是天生的祖孫緣分。等皇帝登基，母親卻又第一時間擺正對皇帝的態度，還不停敲打他提點他。臨走前，還將這串用了十幾年的佛珠給他，希能時時提醒他。

　于是在衛捍平的掌舵下，武安侯府一直平平安安的，他的長孫榮壽將爵位坐穩，娶名門之為妻，繁衍子嗣，衛氏嫡脈枝繁葉茂。得不到皇帝信重的兒子振泓，也腳踏實地謀外放的差事，十幾年下來也有所就。

　這輩子，衛捍平已經沒有憾了，除了妻子他還放心不下。

　“娘，我病了許久了，以后不能時刻提點你，你總是聽不進我的話，讓我如何放心得下？”

　萬娘愣了，然后落淚：“你說的話我都聽就是，為何要說這種話來傷我的心？我們說好了一起到白頭，你難道要丟下我嗎？”

　為了妻子的晚年，衛捍平狠心撇過頭：“你之前也是這般說的，我已經不信你的承諾了。”

　“捍平！”

　衛捍平第一次用強手段，唬得萬娘心肝俱裂，什麼都聽從了。

　過幾日萬夫人又來了一次，結果萬娘陪著衛捍平去佛陀山了，管事說：“太上皇欠安，說是要到佛陀寺小住數月，齋戒祈福，以求安康。”

　佛陀寺是皇家寺院，萬夫人是去不得的。只是不安心，偏要過去試一試，最后被攔在山腳下，怎麼求讓通傳都沒有用。

　過了幾日，宮中發出立太子詔書，皇帝立養的第三子為太子，普天同慶。其他養子們也被他統一安排了差事，開始正式辦差，瑞和跟他們說：“朕手頭只有兩個王位給你們，只看你們誰當差出就給誰，日后你們想要王位，可就得問太子要了。”

　經瑞和一手教導的最出的養子，也就是太子笑瞇瞇地說：“兒臣遵旨。”

　其他養子個個信心十足，紛紛保證定會認真當差。

　宮中，瑞和正與顧懷玉一起聽戲，顧懷玉樂滋滋地說：“還是你這邊的戲好聽，我在外頭怎麼聽都覺得比不上宮里頭的戲。”

　四十多歲的顧懷玉已經了禮部尚書，太子的正式冊封禮需得他來籌備，此番進宮來，他就是來給瑞和回稟太子冊封禮的籌備進度以及太子選妃之事的。商量好正事后，瑞和就請他聽戲，顧懷玉聽戲聽得了迷，連連贊嘆，口中還跟著唱。瑞和瞅他一眼：“我聽太子說，你給他帶了清風苑新出的戲本子。”

　顧懷玉被噎到了，咳嗽好幾聲：“太子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見瑞和面得意，顧懷玉哼哼兩聲：“知道你得意，跟我炫耀有什麼用，我兒子雖然叛逆了點，可只要我咳嗽一聲，他就跟鵪鶉一樣老實！”

　兩人私下的相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顧懷玉繼續樂滋滋地聽戲，還跟瑞和借戲本子：“我就不跟你借人了，省得外頭有人說我恃寵而驕有失尊卑，你把這出戲的戲本子借我，回頭我讓我府中的戲班子排練起來，等我娘下個月壽辰正好能唱，你說不？”

　“。”

　出宮回府，門房說：“老爺，家中來了客人，夫人說等您回來就跟您說一聲。”

　“是誰？”

　“回老爺，是六。”

　顧懷玉“哦”了一聲，轉頭上馬，吩咐隨從：“跟夫人說一聲，就說我還有差事沒辦完，就不回家用晚膳了。”他自個兒跑酒樓去吃飯，沒曾想遇到了英國公，英國公見了他十分熱，偏要請他吃飯。到底是一國國公，顧懷玉得給這個面子，嘆著氣落座。

　其實顧懷玉對英國公印象就那樣，早年萬征章被人目睹失蹤于寧河公主府的事就不說了，當時善兒也說，為丈夫維護妻子，這事沒道理可講。后來英國公養外室，才真正讓顧懷玉瞧不上呢。也是緣分了，寧河公主的兒后來定給了顧家三房的一個孫子，那個孫子在族里排行第六，因而那位縣主也被稱一句顧六。

　善兒起事時，顧懷玉也到牽連，前燕皇不敢對百年世家顧氏下手，但也多有為難，那些時間里，顧懷玉過得實在艱難。連帶著家里晚輩的婚事都了影響，寧河公主當時是要退親的，但縣主對顧六深義重，死活要嫁，寧河公主也沒有辦法。

　結果風水流轉，善兒登基后，只封了前大燕皇帝為安樂侯，賜居靜寧山，封前大燕東宮太后為一品國夫人，其他燕氏皇族全都剝奪所有前朝封號爵位，寧河公主也不例外。若是跟其他公主一樣只是剝奪了尊號也就罷了，只要財富仍在，后半輩子仍不缺富貴。失去公主封號后，寧河公主了燕十三娘，還沒等調節好心態，就被抓進京兆府。新上任的京兆伊拿出了燕十三娘在做公主期間數次暗殺大衛開國皇帝的證據，以及拘殺害拋尸皇帝表哥萬征章的線索。

　殺人償命，燕十三娘被判斬首示眾。的志向與野心隨著頭顱落地而徹底消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燕十三娘只有滿心惶恐。

　燕十三娘已死，皇帝開恩，禍不及丈夫兒，英國公沒有到牽連。

　但明顯英國公已經被嚇破了膽，他自行請旨卸下了燕十三娘嫡出長子的世子之位，為燕十三娘守孝后，過了孝期后將外室袁玉娘抬進來做側室。

　如此，顧懷玉對英國公很是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