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立時就明白了，還猜出了幾位表舅母對蘇幺娘態度的原因，看來就應在這門娃娃親上了。

　“那姨婆的意思是？”

　“你姨婆問我你父親的事，我就說你父親早早就病死了。”蘇幺娘看了看外頭，生怕外頭伺候的人聽見，低聲音，“你姨婆憐惜我，不想讓我無依無靠，便提了娃娃親一事。我自是不愿意的，可你姨婆說了，正好你小表叔的妻子已病逝兩年了，有意讓我嫁給你小表叔做續弦。”

　在家宴上，瑞和觀察過陳芳的四個兒子，的確只有第四個兒子帶著兒過來，妻子并沒有到場。原來竟然是病逝了？

　“娘，你愿意嗎？”

　見蘇幺娘要回答，瑞和正道：“娘，你千萬別考慮我，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別嫁，別為了我答應這門親事，我方才也說過了，我的前程自有自個兒能做主，用不著靠別人。若是你答應做小表叔的續弦了，我也不會同意用陸家的勢力，再說了，小表叔自己就有兒子兒，他不拉拔自己的親生兒，難道反過來拉拔我麼？娘，我靠不上未來繼父的，也不會去靠，你的婚事只得是你自己的意愿。”

　他說得這麼直接，再三強調，蘇幺娘如何還能不明白兒子的決心？有些艱難地說：“你、你年紀還小，想法太過單純了，我們無依無靠，要是被仇家發現連活著都難了，你有野心很好，這些年我在醉夢鄉也漲了不見識，知道要在這江湖上混出名堂，就得有野心。可是小魚，混出名堂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是，就算我真的嫁給你小表叔，你作為繼子也許得不到多資源，可就憑著你是他的繼子這個名頭，你總就算有一個出了，日后行走江湖，別人看你是振派的子弟，多都得給你一點面子，這難道不比毫無背景的散人強嗎？”

　聽蘇幺娘說這麼一番話，瑞和念為他謀算，可他真的不需要用蘇幺娘的幸福來為自己鋪路。只是他也知道現在的他年紀還小，哪怕這幾年來他展現出出的武藝，在蘇幺娘眼里還是個孩子，是一個需要母親保護的孩子。

　這是蘇幺娘對孩子的心意，是這個生長于小山谷沒有見過太多世面，沒甚心計的子所能做出的最周全的謀算了。

　“娘，我知道你對我好，都是為了我打算，求您多給我一點信心，再給我五年，我一定能向您證明我的能力。武林大會每五年舉行一次，每次都會舉辦新英賽，我會參加五年后的新英賽，到時候我會讓您看到我的名字出現在新英榜上！娘，我能憑自己實力揚名立萬，不需要一個名門子弟的名號來為自己金，我要的是我所在的門派因我的名字而榮耀。”

　良久良久，蘇幺娘才出一個釋然、欣的笑容。

　“你這樣有志氣，娘相信你。”

　輕松許多，并沒有婚的想法，對做表弟的續弦也毫無興趣，“那娘就回絕你姨婆吧，你小表叔該再擇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才是。”他們兩人不匹配，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并無貌與才能，單單憑著當年長輩們的幾句口頭約定就定下親事，想來表弟也不會樂意。若是被姨母著娶，以后會有好日子過嗎？

　見蘇幺娘已經放下心事，瑞和才安心告辭，到隔壁房間找小牛一起睡。莊六娘推開門：“他睡了，你也早些睡吧。”

　“知道了姨母。”

　莊六娘回房間，看見蘇幺娘正看著燭火出神，關心道：“姐姐，你和小魚聊得怎麼樣了？那孩子可擔心你了，見你一直沒回來便不肯睡，偏要在門口等你。”便讓出房間，到隔壁陪小牛。

　“六娘，對不住你了，擾了你休息。”

　“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我也睡不著，干脆到隔壁跟小牛說說話，誰知道小牛這憨牛，睡得像小豬一樣。”來到陌生環境中，這里又到都著富貴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莊六娘膽怯不安，來了幾天了，睡眠一直不太好。其實這些日子也有些發愁，結拜的姐姐突然了振派的表小姐，只是個普通婦人，哪里高攀得上呢？好在姐姐對的態度沒有發生變化，還將與兒子也介紹給這家的夫人，將們也當親戚照顧，讓十分。

　也有話要問蘇幺娘：“我們要住多久啊？”

　“才來幾天你就想著走？跟小魚一樣。”

　莊六娘不好意思地笑：“這里很好，可我覺得不自在，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蘇幺娘收住笑，看向窗外，連綿的燈籠將振派夜間的景顯得格外麗。說：“好像醉夢鄉的夜景更好看些。”

　“就是呢！”莊六娘很贊同，還自己的手，“這些日子沒有烙餅，我覺得手都生了，這手藝活就忌怕手生，手不得勁，做出來的餅味道都不對了。”

　“那我們明日烙餅吧！”蘇幺娘呼出一口氣，掌做決定。

　這一夜，振派四房這片院子，有幾個房間的燈火到很晚才熄滅。

　說來，陳芳的兒媳婦們全都娶自其他大門大戶，不管是武藝還是教養全都十分優秀。照理說家中來了個表小姐，雖說這表小姐似乎出不太好，上一丁點氣質都沒有，長相也不甚好看，以們的氣度本不該將喜惡表現出來。

　這才是第一次見面呢。

　其實還是為了指腹為婚那樁往事。在陳芳收到陸較的信后，欣喜如狂，又憐惜外甥年紀輕輕守寡，獨自養孩子。想要留下外甥在邊好好照顧，忽然就想起了曾經與姐姐的約定，與老婢談時就說了出來。不知道怎麼的，那些話竟然傳了出去，于是在蘇幺娘還沒有到振派時，三個兒媳婦就都知道婆婆的心思。

　那位表小姐聽說在鄉野間長大，還曾流落到醉夢鄉好幾年，聽家中老仆人說，那位表小姐二十多年前曾來家中做客，臉上有一塊占了半邊臉的胎記。

　出不好，樣貌不好，還是個寡婦。

　雖說看起來只有小叔子沒有妻子，表小姐正好可以給小叔子做續弦。可表小姐的條件聽起來實在配不上正妻之位，若是做個側室倒還勉強。婆婆疼小叔子，怎麼看都不可能給小叔子娶這樣一個續弦，那這位表小姐最后“花落誰家”？

　幾個兒媳婦就有些煩惱了，誰樂意自家多一個妾？還是表小姐這種妾室？便是不說嫉妒不嫉妒了，只說家中多了一個丑貌的妾，帶出門也丟臉啊。

　還沒到振派的蘇幺娘就被幾個表嫂嫌棄上了，若是知道這事，肯定愧憤怒，拜見過姨母就走，絕對不會留在振派住。

　“看起來就是小門小戶的子，一點禮儀都沒有。”陳芳三兒媳婦在跟丈夫抱怨，“你要是有了這樣的妾，你我都丟人。又是娘的外甥，又不能關著不讓出門，你看娘的態度就知道了，娘以后一定多多抬舉，想想我就覺得煩悶。”瞧瞧，今晚吃完晚膳，們幾個兒媳婦都走了，婆婆唯獨留下了那位表妹。

　陳三爺苦笑：“沒影兒的事，你煩什麼。”

　“等有影兒就遲了！我不管，我嫁給你之前就說過，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納妾的，你要是真敢納妾，我就跟你沒完！”

　“你——”陳三爺見妻子越說越激，也很無奈，“都說了是沒影兒的事了，娘肯定要將表妹許給四弟的。”

　“真的？你從哪里聽來的消息？”

　“這還用打聽？我們兄弟四人就四弟沒有正妻，可不就是現的人選？你也別把表妹說得那麼差，出湖山派，當年湖山派也是名門大派，富裕一方，現在可是唯一的傳人。是，湖山派的地盤早就被瓜分了，可湖山派的財產還在，庫房里的財被幾個親戚家分開保管，咱們家就有一份呢。”

　為了讓妻子安心，陸三爺低聲說出事，“不然你以為我娘就真的那麼疼外甥？當然了疼不是作假，可我看啊，我娘主要是想著將湖山派那筆財明正大拿到手中。你想想看，以前找不到表妹就算了，現在表妹出現，娘還能裝聾作啞嗎？自然得給表妹一個說法的。還有什麼辦法比將表妹娶進振派更好的主意嗎？只要嫁進來了，那筆財產不就名副其實歸我們四房了。如此一來，如何能讓做妾？便是貴妾都不合適！只能是正妻！你看看，除了四弟還有別的人選嗎？”

　陸三這才轉憂為喜：“當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我聽到娘和爹談話，絕對錯不了。不過你也千萬別往外說，不然的話娘該打死我了。”

　陸三挽著丈夫的手，高興地說：“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大半個月吃不下睡不著。”

　“我也不好說嘛，記得啊，千萬別往外說。”

　“知道啦！我肯定誰都不說，你想跟我說說什麼湖山派的財產唄，我怎麼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