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心中一凜，臉上帶著笑意：“我是啊，就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娘說湖山派早就衰落了，我年紀還小，還不足以擔起湖山派的責任，所以讓我在外頭不要以湖山派弟子自居。”

　“原來是這樣啊，你娘也太嚴格了，我是聽陸英說的啦。”

　陸英又是聽其他人說的。來振派才幾天，瑞和已經為弟子們茶余飯后閑聊的話題之一，這份熱度在他與陸必堂比試之后達到巔峰，眾人都很好奇他的來歷，有知道的人說出來后，其他人也就全知道了。

　這事不是他和蘇幺娘這邊泄的，只能是……陳芳所在的四房。

　他們初到振派，陳芳對兒子兒媳婦們介紹時，只說是蘇幺娘是的外甥，并沒有提及湖山派的名字。說是外甥，誰又知道是陳芳哪個姐妹，是親姐妹還是表姐妹所生的孩子？湖山派早就滅了二十多年，若是沒人提起，誰會想起這個門派？

　想到自己與蘇幺娘的來歷被泄出去，湖山派的仇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找上門來，瑞和心中有了迫。這事他沒有瞞著蘇幺娘，蘇幺娘提出要去問陳芳。

　陳芳表現得比他們還要驚訝，又氣又急又惱：“肯定是下面的人傳出去的，這事你給我，我定會查個清清楚楚。”

　看著陳芳的表，瑞和心中第一次對這位姨婆起了戒心。其實在隔壁城鎮遇到來接人的陳芳時，他就直覺不太好。但當時他安自己，不用總是將人往壞想，之所至，陳芳等候不及前來接應并不奇怪。可后來陳芳向蘇幺娘提出那樁親事……他打聽過陸淙房里的況，知道陸淙在振派中其實有過“寵妾滅妻”的名聲，當時他也沒有懷疑過陳芳。畢竟為母親偏袒自己兒子一點都不奇怪，陸淙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卻是個好兒子，陳芳給蘇幺娘提這門親事，以陳芳的立場已經是兒子委屈了，談不上欺騙。

　直到今天，陳芳稱是底下人泄了他們母子世，這個理由本站不住腳。

　主人家不說，下面的人從何得知？

　為一房主母，管理著眾多產業與大批人手，陳芳會將說給不知底細的下人知道嗎？即使說了，對象也一定是信任的人手，那麼心腹就更不可能會泄主人家的機了。就算跟兒子兒媳們說過，為了自家的安危，兒子兒媳也沒必要說出去。為武林名門，本該最明白武林恩怨仇這回事，怎麼會守不住，憑白為自家引來仇人呢？

　所以這只可能是陳芳所為。

　可是為什麼呢？能夠滅了湖山派的仇人本事一定不小，那些人如果還在繼續追殺他們的話，知道他們在振派一定會再出手的，陳芳不可能為自己家引來麻煩。

　這邊瑞和在分析，將四房整“全員惡人”，那邊蘇幺娘也在發愁。躲了二十多年，在遇到陸較之前，從未提過一次“湖山派”三個字，本料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的困局。

　“娘你也別太擔心，這里是振派，不是什麼魑魅魍魎能隨意侵的地方。”瑞和拿之前蘇幺娘的話反過來安，母子倆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他忽然想起之前蘇幺娘說過的娃娃親，問，“娘，你給姨婆答復了嗎？”

　“那個啊，我第二天就跟你姨婆說了，好似還沒有放棄，讓我再多考慮幾天。唉，到底還是給你姨婆添麻煩了，待我的心總是好的……”

　瑞和沒說話，送蘇幺娘回院子后他跑去找陸較。他出的天資引來陸較的關注，陸較問他要不要加振派，被他拒絕了。

　“以后我要帶著我娘回湖山派的。”

　“湖山派已經沒了，舊址還在，不過已經為一片廢墟。”

　他向陸較打聽來湖山派滅門的往事。陸較言無不盡，聽完之后瑞和心有所思。這種手段還真的像蓮教的手筆，他擁有原的記憶，知道蓮教當年逃出了一支火種，其中就有他們的還沒有滿月的小主人。再過十幾年，那位主神功大，暗地收攏人手，蓮教就要死灰復燃，向武林中人尋仇報復。

　陸較說：“蓮教的骨干英和眾多弟子都被絞殺，也許會有幾只小魚小蝦逃出去，但那些人不氣候，著茍且生也就罷了，不可能有本事朝湖山派下手。”湖山派也是九大門派之一，也曾參與過圍剿魔教的大業，哪里是那麼容易被滅殺的？

　“湖山派是大門派，不可能所有弟子都留在門派駐地，難道連一個弟子都沒有存活嗎？

　“當然有弟子存活，但都是在外面理雜事的普通弟子。湖山派的核心弟子全死了，滅門那天是湖山派掌門——也就是你外曾祖父外曾祖母的生辰，他們伉儷深，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年正值他們六十大壽，大壽要大辦，所以在外的弟子都被召回，有些在游歷的核心弟子也回來了。壽宴結束后，各家賀壽的客人陸續離開，誰都想不到壽宴后地第六天，就出事了。”陸較說了句客觀的話，“若是核心弟子還在，湖山派怎麼樣也能撐下去。”不至于被徹底瓜分。

　“你們當年沒有懷疑過同為九大派的其他門派嗎？”

　陸較臉微變：“你這小子，還真敢說。”

　“十三舅舅喜歡我，我看得出來，在您面前我當然有什麼說什麼。我一個小孩子，說錯了又怕什麼。”

　“你——這會子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了？”陸較指著他，半晌搖頭嘆氣，叮囑，“你自己心里怎麼想都沒關系，可別說了，這話連我都不敢說呢。反正你還小，先學武藝，日后想要做什麼才有底氣。”

　想起大哥的話，他斟酌一番，跟瑞和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你和你娘的世已經傳出去了吧？別驚訝，我早就知道了，其實還專門制止過一些討論，但效果不大。振派人丁興旺人多口雜，本無法遏止。不過這也不全是壞事，振派不是任人宰割的地方，要是真有人敢上門來尋仇，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瑞和謝過他。

　“不用謝我，湖山派滅門案是江湖奇案，不只是我們振派，其他門派也有心破出其中真相。放任手段殘忍詭譎的兇手在江湖流，對武林也是一大威脅。對了還有一事我得告訴你一聲，湖山派當年留有一筆產，當時你外祖父和你娘消失不見，那筆產被分為三份保管，只等湖山派后人出現再歸還……”

　將產的事詳細說了，包括這三份產分別在誰手中。

　“我們振派也保管了一份。”陸較見瑞和臉平靜，似乎只在聽到產時瞳孔微片刻，之后就一臉淡然，心中驚嘆又忌憚瑞和的心。這樣的人日后定有造化，如果不能為友也不能結仇。他和他哥都不是那種激進派，做不出為了杜絕以后的威脅殺死一個無辜孩子的事。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四房這幾年的確太過分，他父親年歲已高，前幾年舊傷發作已經無法管理門派，可以說目前他大哥雖沒有掌門之名，卻已經有掌門之實。大哥管理門派有許多難，他為弟弟盡全力幫襯，在此過程中，四房做的諸多手腳讓他無法釋懷。

　平心而論，四房的陸必堂的確天資卓越，但他親侄子陸必恩也是天才年。想做掌門，并不是武功最高就可以，綜合能力也得跟得上。陸必堂一看便是醉心武學的種子，毫不通俗務，以后一個鎮派長老還，做掌門是一點都不合適。

　只是不合適是他的想法，四房覺得合適得不行，這幾年不停手門派事務，四房影響力漸大，權力越來越多。其中不了從湖山派得來的那三分之一的財產的支持。

　鋪子、田地、珍藏與金銀……

　想要發展勢力，離不得大筆財的支援，四房就是憑著這筆財產才逐漸興盛起來的，威掌門一脈。

　當然了，陸較并不認為蘇魚能夠將財產全都取回來，但只要能為四房找來一些麻煩，讓對方出點也可以了。

　他并不是良善無私之人，在醉夢鄉發現蘇幺娘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湖山派真正傳人出現，能給四房帶來多麻煩。現在看來，一切都超出他的預期，他相信蘇魚能夠帶來比預想更大的影響。

　“湖山派的產？”瑞和念著這句話，腦海中似乎有一線將許多東西都連接起來。

　陳芳堅持的娃娃親，毫無緣由被泄出去的世……

　他的臉不太好看，見他瞬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陸較心中嘆這個便宜外甥真聰明。

　“每一個門派都有自己的地盤，通過庇護平民百姓與商戶獲取稅金與保護金，湖山派當年位列九大派，每年收到的各種稅金保護金可是一筆龐大的數目，還有湖山派的產業，除了私庫藏品，就是鋪子田地商隊……”

　瑞和明白。這個世界沒有朝廷，武林門派就起著相當于朝廷的作用，湖山派的產肯定是相當大一筆錢。

　這筆錢讓人心，把持近三十年，大概已經融骨，誰愿意再拿出來呢？

　這才是這門娃娃親重提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