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婆，只要以后他們不說話，我不會再打他們的。”瑞和哼了一聲，“他們竟然說不會讓我娘嫁給他們的爹，真是笑死人了！我娘什麼說過要跟他們爹親了，自作多哼！”

　陳芳的臉又沉了許多，可到底閱歷深心計深，制住心的緒臉上帶著寬和的笑容，對瑞和說：“哎呀，真是讓我不知道怎麼說好，小魚啊，你娘和你四表舅還真的有娃娃親，今晚這事真是個大烏龍。”慈地看著瑞和，“等你娘點頭，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日后這兩個小子要是不聽話，你為兄長隨便管教。”

　到了這個時候，陳芳在婚事上還不松口，哪怕知道今晚發生這種沖突后，只要堅決否定沒有親事這回事就能制住所有流言。

　可還是搬出了娃娃親。

　瑞和對這位姨婆越發失，決定要先給蘇幺娘打打預防針，不讓以后太過傷心難過。

　“娃娃親？”瑞和皺眉，“我不信，我娘從沒有跟我說過，我去問我娘！”

　見瑞和沖進室里找蘇幺娘，陳芳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擺擺手，讓下人將孫子帶下去：“請大夫給必寧看看。”再遣退其他人，招呼兒子近前來，詢問更多詳。在知道瑞和當街喊話的容后，只覺得眼前發黑。

　“你就不攔著他！”

　陸淙也覺得委屈：“蘇魚子太急了，必安必寧言語冒犯了他，他大可以告訴我讓我來置，結果他在大街上就鬧起來了。”

　“要是有人說我是，難道你忍得住？”陳芳冷冷地看著兒子。陸淙大驚，跪下：“娘！”

　“你后院那位該好好管管了，這一回我幫你管！”

　陸淙瞪大眼睛：“娘，這跟婉有什麼關系？”

　“跟沒關系？那你說會是誰在背地里挑唆必安和必寧，還那麼巧來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陳芳冷笑，“別以為在大花園里手我就猜不到是，除了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娘，肯定是誤會，婉對必安必寧一向慈——”

　“住口吧！一個妾室，有什麼資格對嫡子慈，且不到來慈呢！”陳芳這回著實惱了，深恨吳婉壞好事，果然出低賤見識有限，為了自己的私心挑撥必安必寧跟未來繼母的關系，打著讓平箏還未進門就對前頭正妻留下的嫡子心起芥的好主意。好，既然野心那麼大，就全。

　陳芳喊人進來：“去小四房把吳娘捆了，看在生了三個孩兒的份兒上我給留些面，就不在下人面前打板子了，那就關到佛堂里跪三個月，只準給吃素食。”

　見兒子還要求，陳芳惱怒：“你再這樣不知好歹，那你就和一起滾出陸家，我沒有你這樣廢的兒子！”

　陳芳聲俱厲，瑞和在室里什麼都聽見了。

　蘇幺娘也被外面的靜吵醒，醒來瞇著眼睛避開桌上的燭，瑞和的頭：“外面的燈好看嗎？現在什麼時辰了？”

　“娘，出了一些事。”

　聽兒子這麼說，蘇幺娘瞬間驚醒：“怎麼了，你沒傷吧？”

　“沒有。”瑞和將事經過說了一遍，“娘，我不后悔打了他，下回我還敢。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蘇幺娘強笑著：“娘沒生氣，只是覺得……”有些難過。

　小孩子懂什麼呢？肯定是大人說什麼學什麼。曾經在醉夢鄉住過的事，姨母說要保，不跟其他人說，可現在連那麼小的孩子都知道了，還說出那種話，這讓蘇幺娘先震驚再茫然難過。

　“娘。”瑞和知道該怎麼安這個人，他抱住對方的胳膊，將頭靠在對方的肩膀上——這是原小時候最喜歡靠著母親的姿勢。“是我提議去醉夢鄉的，你也只是聽了我的話。”

　“傻孩子，我是你娘，去醉夢鄉也是我同意的，當時的我們并沒有別的選擇。”蘇幺娘笑了，拍拍兒子的頭，“你瞧，我們在醉夢鄉住了五年，神不知鬼不覺，過了五年安生日子，如今想起來我仍覺得懷念呢。”

　呼出一口氣，本就不是多愁善的格，蘇幺娘的傷很快散去。推開瑞和的頭，捧著兒子的臉，教導他：“娘并不后悔當初的選擇，有時候我們會遇到很多種困難，只要我們問心無愧，不管外人說什麼都無法傷害我們。別說我們在醉夢鄉做的是正經生意，就算、就算真的過不下去，我去花樓討生活了，我也不怕別人怎麼看我說我！小魚，遇到今晚這種事你打得對！你沒有錯，若是你姨婆生氣，你表舅生氣，那我們就搬出去，我們不靠著振派過活，我們自己也能活著！”

　“好，我都聽娘的話。”

　陳芳當然不會趕他們走，瑞和清楚地知道，只要為了合理合法地著湖山派的產，陳芳就不會放他們走。

　他不后悔跟陸較到振派來，當時跟著陸較離開是最適合的選擇，在陸較認出蘇幺娘之后，他們就不能再躲藏了。加上蘇幺娘想要認親，瑞和也有探聽蘇家滅門的消息，所以在陸較的邀請下欣然應允，一同前往。

　來振派還沒一個月，就有不煩心事，這與瑞和想象中的暢游武林的自在毫無關系。不過人生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一路遂意。躲不開的危機與難題，那就直面它，踩碎它。

　“對了，今晚你姨婆又給我說一些事。”蘇幺娘簡要說了。“姨母說，如果我和你表舅婚，那麼振派就能名正言順地幫我們重建湖山派。”

　若是沒有發生今夜兒子與表弟兒子的矛盾，蘇幺娘被陳芳力洗腦之下已經心生搖，但這事一發生，猛然清醒，知道自己空有湖山派傳人的名頭，在這門所謂娃娃親的親事面前毫無優勢。

　在別人面前，是“配不上”陸淙的。現在親事還于商議階段就已經橫生事端，可以預見以后會有多風雨。雖然長于山野之間，蘇幺娘沒接過許多名門教育，但有一種于野中謀生的直覺。

　這門親事，眼看著極為面合適，但里有著諸多不匹配之。

　“娘，上回我們就已經說好了，你說過會信任我的。”

　“娘當然會信你，就是辜負你姨婆的一番苦心了。”不匹配的姻緣只會落得一地，蘇幺娘不想過那種人生。

　“你姨婆還說了些別的事，一會兒回去我再跟你說。”

　見蘇幺娘與瑞和出來，陳芳親自跟外甥道歉，又讓陸淙道歉。

　“都是你表哥不會教孩子，唉，他也有些難吶，后院沒有個正頭娘子就是不行，若是以后他續弦了，將孩子和妾室下人都好好管束起來，小四房就不用我擔憂了。”期待地看著蘇幺娘，將自己的期許都凝結在眼神之中。

　有人能夠抵抗長輩如此殷切的目，蘇幺娘下狂的心跳。今晚姨母對說的話，搖的心房在兒子回來后重新堅固起來。

　并不以自己的人生經歷為恥。

　可這門本就不樂意的婚事，的人生經歷為了傷害與兒子的刀刃。又何必偏要走一條布滿荊棘的路呢？

　姨母說的都有道理，但相信兒子，他們一定能重建湖山派，哪怕失去姨母與振派的幫助會面對更多困難，只要母子同心，所有難都將被踏平。

　不得不說，那晚母子倆的心談，兒子給出的承諾與展現出來的自信，給了今夜的蘇幺娘源源不斷的力量。

　于是蘇幺娘笑著說：“那姨母得趕給四表哥挑選續弦了，出名門的大家小姐才與表哥相配。”

　陳芳的笑容微僵，陸淙聽著有些奇怪，疑地看向母親。

　“姨母，那我和小魚就先回去了，這孩子在外頭瘋玩，現在都累得困了。”蘇幺娘與陳芳行禮告別，來振派這些日子里的禮儀已經學得很好了，又向陸淙行了個平輩禮。

　“淙兒，送送你表妹。”

　陸淙也沒有多送，見母子倆穿過垂花門了，轉又返回母親的院子里。

　“娘，剛才表妹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勁呢？”

　陳芳面沉沉，瞪他一眼：“今晚發生這種事，平箏如何還能愿意婚事？你啊你！真是事不足敗事有余，今晚我好不容易勸了，你就給我來這一招，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娘，您對婉有誤會，怎麼能平白無故就說是干的呢？”陸淙為妾求。

　見兒子到現在還在為妾室說話，本認識不到婚事已經遇到最大阻礙，陳芳對吳婉恨極厭極。怒極反笑，拍著桌子：“好，我必得讓你心服口服！”讓人去將吳婉的婢全都捆起來，請戒訓堂的人幫忙審。

　“娘！”陸淙大驚，戒訓堂，那可是門派犯錯弟子接審訊懲罰的地方，里面的人通審訊，手段多樣，只要犯錯的弟子被送進去，無一不吐真話，老實認錯。

　“我給一次機會，若這事跟無關，那就關三個月罷了，若是——”陳芳冷笑，“那就別怪我狠心，這門親事不容有失！淙兒，這是你為求來的機會，你就先盼著真是你心中那種清白無暇吧。”

　陸淙失魂落魄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