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湖山城也因走商或是鏢隊而開始泛濫寒山劍法，瑞和手里也有一套，看完后他就笑了：“這是嚴生的手筆。”深覺這一招實在妙，如果說替之事能讓宋宇治丟臉，那麼門派核心傳承外泄，宋宇治不止掉兩層皮，還得傷筋骨。

　養替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山莊是宋氏一脈傳下來的，宋宇治有私心為兒子謀算，算不得什麼錯。

　可因著這個替，門派核心劍法泄到江湖底層，什麼人都能擁有一份，那宋宇治的罪過可就太大了。要知道為了維系宋氏一族的地位與威信，門派祖訓規定核心劍法只有宋氏一族嫡系才能修煉，宋氏三代單傳了，可以說現在只有宋宇治與兒子能修煉。

　這下子劍法落到販夫走卒乞兒子手中，寒劍山莊會為全江湖的笑柄。

　蘇幺娘出去買菜，都看見賣菜的大娘手里也有一套寒山劍法，回來跟瑞和說，深覺不可思議。聽瑞和說這大概是嚴生在報復，愣了一下，嘆氣：“那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群英賽頒獎禮沒有去，后來是聽瑞和說起那天的況的，對嚴生很同。

　不由得慶幸還好當年自己兒子有能力防抗，雖然當時面對才七歲就殺人的兒子讓很震驚崩潰，但如今想來，那些與年齡不符的殘酷才是正確的。若當時兒子被帶走，嚴生的今天就是兒子的遭遇，只要想象一下，蘇幺娘就覺得自己心疼得要死去了。

　瑞和沒想過嚴生回來找他，他以為嚴生會忙碌于散播寒山劍法遍布江湖，以此來報復宋宇治。在聽到門房來稟告說有一人自稱是故人要求與他見面時，他也沒有猜到這人會是嚴生。

　“你生病了？”

　嚴生摘下斗笠解下黑面巾，見到他的臉時瑞和口而出。

　只見嚴生的臉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顴骨凸顯眼窩深陷，眼睛大而無神，烏黑，整個人出一種大限將至的腐朽。

　“嗯，我病了，快死了。”

　“喝口茶吧。”瑞和給他倒茶，嚴生將熱茶握在手心，冰冷的手知著熱茶帶來的暖意，有些僵的笑笑：“你不問我得的是什麼病嗎？”

　“因為病了，所以你才選擇在武林大會期間手吧。”瑞和嘆氣，終于明白為什麼上輩子嚴生會突然對宋寒叢手了。明明那個時候，嚴生要殺死宋寒叢不可能功，但嚴生還是那麼做了。在臺上他看見嚴生咳，那一幕與原記憶里某件小事對上了，前世在行刺宋寒叢之前，嚴生也咳了。那時候宋寒叢很是諒，說讓嚴生休假多休息，嚴生一臉忠心，說謝過主恤，他可以照常值，結果反手就刺向宋寒叢。

　嚴生苦笑：“你在湖山城大概也收到消息了，等我死了之后不用過幾年，江湖上誰還記得寒劍山莊這件事呢，就是現在，我在路上都能聽到有人在罵我不忠不義背叛師門，那都是寒劍山莊的苦心吶。”

　“所以你將寒山劍法丟出來，這是一招妙棋。”

　“謝謝你蘇掌門。”嚴生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可見心中很暢快。

　“你來找我有何事？”瑞和好奇。

　“報恩，我想報恩。我雖快死了，但暫時還活著，應該能幫你做一些事。我知道你也宋宇治也有恨意，可惜我沒那個能耐殺了他們，厚著臉皮過來說要向你報恩，其實也是將危險帶給了你，你不接我的幫忙也沒關系。你當時幫我也報了極大風險，我總要親口跟你說一句謝謝。”

　他站起來向瑞和躬行禮：“謝謝你蘇掌門。”

　“你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有私心。”瑞和扶他坐下，手搭在對方的脈搏上片刻再收回來。“我不怕宋宇治，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夾著尾做人，現在他應該更不出空才是。你要是沒地方去，就留下來吧。”

　最后嚴生以教習師父的份留下，在后院幫瑞和教導小弟子基礎功。瑞和冷眼觀察了一陣，放下心來。

　這陣子寒劍山莊的笑話真是一出接一出，全武林都在看寒劍山莊的笑話。

　宋宇治在得到消息時氣得吐。是真的吐，吐過后宋宇治還暈了過去，好一會兒才醒來。這幾個月他為了降低嚴生反叛的影響做出了許多努力，對還要應對長老們的責問，好不容易扭轉了一些態勢，誰能想到嚴生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混賬！真是混賬！”醒來后的宋宇治發怒大罵，派出更多人去找嚴生，“殺了他！殺了他！”

　長老卻提出反對，說現在首要任務是將流落江湖的寒山劍法回收回來。

　“那就兩件事一起辦！”宋宇治沉著臉說道。

　明面上他們用威或是利的辦法收回來不復刻本，但這東西既然傳出去了，就不可能在民間斬斷。不知道還有多份被人藏在深，打算風頭過后再修煉。

　這個虧，寒劍山莊吃定了。

　此番損失，稱得上“釜底薪”，是徹底搖山莊基的絕大虧損。名聲與實質利益皆損，一切都源自莊主夫妻的私心，哪怕寒劍山莊是傳統的世襲制門派，宋宇治的統治也讓底下人開始泛起嘀咕。別說曾經被人冒充，在武林大會上自稱要“遁空門贖罪”的宋寒叢已經沒有資格做主了，連宋宇治都被人質疑無法勝任莊主之位。宋氏經營寒劍山莊百年，威信卻跌落歷史最低。

　宋裴凜的確對師父忠心耿耿并不想爭奪主之位，但其他弟子呢？莊主寧愿找替也要扶持宋寒叢做主，他們能甘心嗎？

　當一派之主不能服眾時，就是門派的源了。

　宋宇治自顧不暇，刺殺蘇魚的事只得暫時擱置。方素對此多有不滿，對著兒子忍不住抱怨了幾句。真正的宋寒叢日子也過得不好，他不了其他人對他的目，已經好一陣不愿意出門了。他一直想要去見識武林大會，可惜父母總不讓他去，這一次武林大會帶著嚴生去了，他還被關在家里不準出門。門派里不是每個弟子都知道他的底細的，莊主攜夫人與主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他這個真主就得窩在父母的院子里，不要發出太大的靜惹人注意。

　憋屈，憤恨，嫉妒。

　宋寒叢在各種負面緒中每天沉沉地守著日子，等待父母們歸來。唯一能安自己的，不過是父母臨出發前對他做出的承諾，這一次新英賽，嚴生將會幫他奪得前三甲，大師兄也會幫忙。

　這大概是唯一的安了。

　結果沒有前三甲揚名，替還被暴出來，嚴生那個叛徒！宋寒叢本就嫉恨這個出的替，這下子更恨嚴生了。但對嚴生的恨，到底比不上對蘇魚的恨，畢竟蘇魚也是父親的兒子。更何況蘇魚冒充他認罪，說什麼要遁空門贖罪，一下子斬斷他的后路。

　母親說了，短時間讓他低調，等過了風頭再說。

　低調？這幾年他還不夠低調嗎？明明才是門派主，卻過得像臭水里的老鼠，躲躲藏藏，還要他再如何低調？

　十九歲的宋寒叢在父母看不見的地方，格不停扭曲，黑暗緒不斷滋長。他派出了自己的暗衛，讓他們去殺蘇魚。

　“找不到嚴生沒關系，先殺了蘇魚！”

　宋寒叢的暗衛剛進湖山派就被發現，瑞和殺了兩個，一個逃走了。從武功招式上，他就認出這是寒劍山莊的人，再拉下黑面巾，認出是宋寒叢邊的暗衛。他就忍不住笑起來，這輩子的宋寒叢跟上輩子一樣傲慢暴怒。

　“去請鏢局的人來一趟。”

　瑞和花錢，托鏢隊的人將這兩尸送到寒劍山莊總舵。

　不提宋宇治一家三口見到尸時的表，不久之后瑞和收到蘇掌門的來信，信中先謝過他寄過來的寒山劍法籍，不過晉派那邊也有流散有寒山劍法了，竟然還是彩印的呢。

　“沒想到宋宇治私心這麼重，我晉派雖比不上寒劍山莊，我也知曉一個真正出的繼承人是多麼重要，你也知道你幾位堂兄資質都一般，哪一個做主都不能服眾。唯獨秋雨資質出挑，我從小將他們放在一起養，就想著讓他們養出兄弟誼來，日后好關照我那不的兒子。都說真心換真心，秋雨如今與他們親如兄弟，他子憨厚耿直，對我也孝順，我看著他，跟看著親兒子沒區別了。秋雨新英賽上奪了第三，真真是為我晉派揚眉吐氣了，兩個月后是晉派開山立派的紀念日，屆時會有祭典，我會在祭典上宣布秋雨的主份……”讓瑞和務必空前來參加。

　瑞和便寫回信，說自己一定會去觀禮。他想起葛秋雨那張正直老實的臉，再想起蘇掌門那三個不的兒子，心中搖頭。蘇掌門的三個兒子一個沒有武學資質，一個是花花公子到留，還沒娶妻后院就有從花樓贖回來的妾十八人，早些年還曾因花魁與人打架打死過人，另一個做生意，脾氣暴躁，也不是適合做繼承人的人選。蘇掌門在信中看似心寬大義，何嘗不是已經毫無辦法的妥協呢？

　他與葛秋雨關系不錯，他對正直單純的葛秋雨很有好。蘇掌門不見得能夠真的平衡好弟子與親子間的關系，格憨厚的葛秋雨日后免不了委屈。

　但能做主也是機遇，瑞和衷心祝愿葛秋雨能夠有好前程，給蘇掌門回信時他也給葛秋雨寫了祝賀信，信中以同輩好友的份提醒對方要好好練武不要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