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隨，瑞和越發驚訝，他跟著對方登船，輾轉數島，最后來到了南洋皇廷。

　皇廷，蓮教總部竟然藏在皇廷中。

　這幾天里黑人從不曾摘下面巾，也不與瑞和說話，他們在夜里潛進皇廷，來到一座偏遠的南洋風格宮室中。

　宮室鮮有人氣，夜風穿堂而過，堂中白的帷幔隨風飄，顯出幾分詭異驚悚之。黑人帶著瑞和一路穿行，來到室。

　“教主，蘇魚來了。”黑人跪下行禮。

　在瑞和心中震驚時，床幔后面傳來沙啞的男聲：“掀開吧。”

　“是。”黑人上前去將床幔掛到銀鉤上，再將床上的人扶起來，往對方背后塞了兩個枕頭。

　就這樣，瑞和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眼睛，好像世間萬都不在對方眼里。

　“蘇魚。”教主喊了一聲，下一刻竟然笑了，“你很幸運遇到的是我，若是換做蓮教歷代任何一個教主，你都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瑞和搖頭：“日子好不好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果然狂妄，你倒是有狂妄的資本。龍嘯，你下去吧。”

　黑人退下，守在了大門。

　“你坐吧。”教主咳嗽了幾聲，態度很和氣，瑞和都跟到這里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于是從角落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到床前一尺外坐下。他也在打量教主，教主的面容跟宮渡霄其實并不像，如果宮渡霄是教主的親生兒子，那只能說是像其生母。但他看得出來，教主的長相跟蘇幺娘有著四相似。

　從年齡來上，他們難道是兄妹？

　這個猜測讓瑞和心中驚詫不已。他想過蓮教跟蘇幺娘與蘇魚有仇，卻從未想過他們有親緣關系！

　“你已經看出來了吧？”教主微笑，“我看過你娘的畫像，我們長得還是很像的。”

　“教主既然找我過來，那就有話直說吧。”

　“真沒有耐心，那好吧。”

　隨后，教主給瑞和講了一個故事，關于蓮教最高武學《蓮轉合法》引發的不倫絕痛苦的回。原來《蓮轉合法》看似是蓮教最頂級的功法，但其修煉條件有著不小的局限，它挑剔脈。宮氏最早得到法時是與一眾志同道合之友一起修煉的，那時候蓮教還沒有建立，結果大多數人都在第七重時出現問題，輕者經脈錯走火魔，重者臟經絡化為水，悲慘死去。唯有宮氏兄妹沒有出問題，蓮教就是由他們兄妹建立的。

　那個時候是兵荒馬，各地勢力割據，天天刀劍影打架爭奪利益的年代，宮氏兄妹為了增強蓮教實力，招攬部眾，他們瞞法的弊端，將其拿出來充作蓮教武功籍。可神奇的是，那些人還是都在第七重時出問題。修煉此功之人，唯獨這對兄妹修煉到第七重卻還能安全活著。

　可人心不足，宮氏兄妹一直想修煉神功大，神功七重之上還有第八重第九重，據籍所寫，神功大圓滿時活人可化作水，到時候刀槍不，還能無孔不。

　兄長十分聰明，有意鉆研其中奧，他最后得出結論，只有他們宮氏的脈才適合修煉法。他的想法非常冒進，為了練武沒有底線，為了培養出脈更加濃郁的下一代，他看不上其他脈的子，將目瞄準了自己的妹妹。強迫之下，他得到了一個兒子，那個兒子長大后修煉《蓮轉合法》進展神速，這讓他欣喜若狂，為了給兒子也準備一個“妻子”，為自己的孫子著想，他又讓自己的妹妹再次生育，如愿又有了一個兒。

　“……那是蓮教教主傳承扭曲之始，為了追求實力，他已經瘋了。而那個人就是我的先祖。”教主面無表地說著，“一代又一代，如先祖所愿，他的后代脈越來越濃郁了，《蓮轉合法》給蓮教帶來了一個個絕頂高手，在江湖上開始揚名。蓮教越來越壯大，地盤不停擴張，收到的弟子越來越多。呵，不過是一個個不倫之子，多麼骯臟多麼惡心，倒了他們口中的圣子圣。五十多年前，我被剩余教眾護送到南洋，長大后我不好，他們就著急為我找人，讓我延續脈，趕生一個后代來練功，好帶領他們殺回中原大陸。”

　他冷笑道：“他們多忠心有抱負啊！沒有人問我一句我的想法，我在知道自己的世后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一吃就吐，他們卻更擔心了，怕我還沒能留下脈就死了。哈！就是挑人，也嫌東嫌西，嫌棄脈不正，多麼可笑！右護法還說——對了，右護法被你殺了，你還記得他吧？他總是跟我說很憾圣沒了，若是圣還在的話就不用愁了。”

　“圣是我娘。”瑞和語氣平靜地說。

　“對，圣當然是你娘。”教主嘲諷道，“我聽左右護法說，很有圣會心甘愿，們會抵抗，會發瘋，所以在我曾祖父那一輩開始，他們就把圣養在外頭，好像這樣就能多一層遮布，也能欺騙一下圣，讓們不至于刺激太大發瘋。”

　終于知道這樣的事，瑞和心生厭惡，蓮教教主一脈真是太瘋狂了！為了追求實力，竟然連綱常倫理都顧不得，簡直喪心病狂！瑞和無法想象蘇幺娘知道真相時會有多麼驚駭痛苦，他已經決定要瞞著。

　“照你這麼說，我娘按照計劃是你這一代的圣，可明明是陳家與蘇家的孩子。”而蘇幺娘長得跟陳芳也相似，可見蘇幺娘的生母亦是陳家兒，那蘇幺娘的“圣統”是從哪里來的？“難道——”

　教主笑出聲來：“沒錯！沒錯！就是你想得那樣，無恥吧？他們就是這麼無恥！”

　瑞和握拳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煉了神功，教主一脈后人稀，怎麼可能每一代都正好生下一男一？哈，而且你以為他們是將彼此視為丈夫或是妻子嗎？這怎麼可能？生下幾個宮氏脈的孩子盡到責任，你以為一教之主就會守如玉了嗎？他們早就瘋了！在我祖父那一代，宮氏脈終于出現了最嚴重的問題，他們竟然不能生育了哈哈哈！當時他們綁了逍遙谷的神醫來診治，后來就將圣子圣全都送出去與外人婚，說這是稀釋脈——”教主似笑非笑，“蘇驚羽就是圣嫁給與湖山派掌門后生下的，蘇掌門以為自己救的是一個落難呢。”

　“那為什麼要將湖山派滅門？”

　“那是左護法做的。”教主收了笑，出些許懷念，“他是個不錯的人，他不想再讓宮氏的脈這樣骯臟地延續下去，當年他帶人回中原大陸接圣，明面上是接圣，實則是去殺了湖山派那一支的圣脈，當時蘇驚羽帶著兒逃走了，左護法這些年一直在找，但教其他人與他意見相左，他只能行事。后來被我知道后，我也支持他這麼做，還幫他瞞。你別這麼看我，對圣來說，活著不如死了，否則被帶回來就是生不如死。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后來中原那邊傳來消息，渡霄那孩子跟我不同，我想要斷了傳承，他卻是又恨又，在他長大后，蓮教眾人都擁簇在他邊，我這個教主名存實亡。哈，他們說我和左護法自私，沒有大局觀，實在讓我笑掉大牙。可最后左護法還是死了，以叛教的罪名被掛在池上流而死——”

　教主的言無不盡著實為瑞和解答了許多疑，他終于明白蘇幺娘的父親當年的選擇了，湖山派滅門之夜，蘇驚羽大概也知曉了自己的世吧。蘇驚羽獨一人帶著兒，無力報仇，更不敢告知武林盟，躲在山谷中的每一天也許都在煎熬。最后能代給兒的，只有幾句好好生活，不要出谷的叮叮囑。

　是了，蘇魚上輩子一直以為母親死了，但如今想來，當年客棧樓上飛下來纏斗在一起的三個蓮教弟子，大概就是一心殺人的左護法與想要接圣回來的其他派系之人的搏斗吧。蘇魚沒有看見最后結果，可教主說的是對的，若是左護法的手下贏了，蘇幺娘還能干脆地去死，可若是左護法的人輸了，蘇幺娘的結局會是怎麼樣的？會被抓到南洋來，與眼前這個一臉病容形銷骨立的教主生孩子，還是跟——侄子宮渡霄？

　甩讓人不寒而栗的猜測，瑞和問：“你告訴我這麼多有什麼目的？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也隔著仇，我殺了你兒子。”

　“渡霄……”教主咳嗽幾聲，眼神流出一份痛惜，“他的出生非我本意，我自己都厭棄自己，哪里愿意再生育后代……我沒想到他會就這麼簡單地死了，更加沒想到蓮教會敗得這麼突然，我一直不支持蓮教回中原大陸，但我攔不住他們……蘇魚，你竟然會是最大的變數，渡霄的武功已是絕世，你能殺了他，可見你也已練絕世武功。我知道你的人生經歷，能有今天，足以證明老天爺也站在你們那一邊，宮氏早就被放棄了，我們果然是被老天爺厭棄的存在……”

　瑞和沒說話了。他不會告訴教主為了提前結束正邪之戰，這些年他付出了多努力。他有些慨，上輩子也是蘇魚殺了宮渡霄，那時候雙方都不知道彼此的關系，有時候真的不能不信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