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高考開始。瑞和不是第一次參加這個年代的高考了，花了六天時間融合原的學習記憶，再與自己以前的相關記憶作對比，查補缺，終于將高考對付完了。

　高考結束第二天的田家村，大隊長田興家中，有小孩子玩鬧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大家都知道，大隊長的外孫已經一周歲了卻學話遲，有人說閑話說那孩子克母，所以老天爺還不讓他說話呢。可把大隊長氣得要死，發了狠話誰再敢說鬼神，就將人送到革委會去，這才絕了一些長舌婦的話頭。

　田燕燕正在擇菜，背后還背著一個娃娃，那孩子就是錢永年和姐姐田瑛瑛的兒子，大名錢云濤。孩子在背上自得自樂，努力拽著小姨的馬尾，抓到一次就高興地咿呀起來。

　“燕燕，你出去歇著吧。”大隊長媳婦下地回來，先喝了一大碗水，緩了緩就將小兒攆出去，“我來做飯。”

　“娘，我來燒火吧。”田燕燕不走，知道娘上工很辛苦，就想多幫襯一點。

　燒火是老手了，很快將火點起來，看著火，有些猶豫地問：“娘，我聽說姐夫病了，我晚些能不能去看看他？”

　大隊長媳婦臉一變，只是看著小閨單純的模樣，想起丈夫叮囑的話，是咽下到邊的呵斥，深吸一口氣說：“他沒事！聽說是讀書力太大才病了，不是大病！燕燕，他已經離開咱們家了，你也別再喊他姐夫，就、就他錢知青，明白嗎？也別去找他，你姐才走了一年，你是你姐的親妹妹，要是你們倆鬧出個什麼，你還要不要做人，我和你爹都不用活了，直接吊死算了！”

　說到最后，大隊長媳婦到底忍不住氣，話語越發誅心。

　田燕燕白了臉，囁嚅著：“娘，我、我不去，我不去……”低頭繼續燒火。

　“燕燕你別傻了，那就是個沒心肝的惡，滿腦子想的都是從我們家謀好，之前是利用你姐，你姐傻啊！怎麼勸都勸不，懷了孩子，我和你爹只能著鼻子認了。結果你姐命不好，留下云濤就去了，錢永年真是黑了心肝了！你姐剛走他就勾引你——”

　“娘！”田燕燕的臉這下子白得像紙了。

　“好，好，我知道沒跟他怎麼的，可他的心就是壞的，差一點你的名聲就沒了！”

　“姐夫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怕云濤以后沒人照顧，他是為了云濤——”

　大隊長媳婦恨鐵不鋼地兒的額頭：“你這傻妞！”心下又苦又，這傻孩子若不是跟大兒好，也不會被錢永年那套說辭騙了。什麼親小姨做后娘比別個不知底的人做后娘對云濤好，他們老田家還不至于窩囊這樣，為了外孫又填進去一個兒！錢永娘要是敢娶一個新老婆待云濤，他們老田家可不是吃素的，一定打上門去！

　可傻小兒信了，要不是他們夫妻倆發現得及時，苦果還未釀，現在都不知道是個什麼局面。

　是，錢永年不是個好東西，好吃懶做，偏偏長著一張好臉，能說會道，死的都能給說活的，不知道多能哄人呢。他們夫妻早就看出對方的底細，只是兒樂意，又瞞著他們二老有了孩子，就只能認了。瑛瑛對錢永年真是深似海了，可誰想得到，瑛瑛剛走，錢永年為了留在田家，竟然干得出勾引小姨子的事？！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田燕燕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就是在這時外頭有人說話：“錢永年，你來做什麼？！”

　是兒子的聲音。

　大隊長媳婦舉著鍋鏟沖出去，果然看見剛下工的兒子兒媳正在院子門口與錢永年對峙著呢。臉瞬間就黑了，喝罵：“錢永年，你還有臉踏足我們老田家！”

　“你快滾吧，別我揍你。”田青山沖著錢永年揮拳頭，他還向后看了看，瞅他爹在不在。他爹不可讓他揍人呢。

　瑞和頂著錢永年的份，早就知道這一趟到田家來得不到好待遇。置地，他要是有錢永年這樣一個婿，也恨不得見一次打一次。田家只是將錢永年打了兩掌趕出去，日常上工時，田大隊長也沒有借著公事報私仇，比如將最勞苦的工作派給錢永年，已經是這位大隊長素養與責任了。

　“大哥，媽。”瑞和喊人。

　“誰是你大哥！”

　“誰是你媽！”

　三個字惹怒兩個人，大隊長媳婦深呼吸下憤怒：“你來做什麼？”

　瑞和提了提手上的東西：“我給云濤買了些東西。”

　“用不著，快滾！”田青山揮著拳頭，“快滾滾滾！我們家不稀罕你的破東西！”

　“青山說得對，我們家不歡迎你，你走吧！”

　大隊長從巷口進來，見狀招呼：“進屋來吧。”

　“他爹！”大隊長媳婦急道。

　“堵在這里像什麼樣子，進屋吧！”

　瑞和得以進屋，大隊長坐下，倒桌上的涼白開來喝，喝完將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看著瑞和：“你來有什麼事。”

　“云濤呢，我想看看他。”瑞和將東西放到桌子上，左右看看。

　“錢永年，你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直說吧，下午還得上工，你也別耽誤我們吃午飯。”

　“爹，我昨天考完試了。”

　大隊長聽著這句“爹”，臉頰不控制地抖了抖：“然后呢？”

　“我對自己的績很有信心，這一回我肯定能回城。”

　大隊長媳婦看不得這個婿驕傲顯擺的模樣，冷笑：“說大話也不怕扯了舌頭！”

　“好了，去做飯去吧。錢永年，你已經離了我們家，你回不回城的我也管不著。”大隊長掏出老煙槍，往里頭塞煙草，沉聲說，“本來我也想著，等你真的考上大學回城了，有件事跟你商量，既然今天你自己過來了，那就提前跟你說一聲。云濤，我打算給他改姓田，到時候辦手續你來簽個字。”

　瑞和沉了片刻，大隊長抬眼來看他，眼神帶著兇狠：“你不同意？”

　“我同意。”瑞和苦笑，“他是瑛瑛拼了命生的孩子，是瑛瑛唯一的孩子，跟瑛瑛姓我同意。”

　大隊長打量瑞和的臉，似乎在判斷這是真心話，還是又一招示弱的手段。

　“爹，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事。”瑞和嘆氣，“我是從城里來的，在家里從沒有做過家務，下鄉之后做農活，每天我都覺得自己要死了，后來我跟瑛瑛結婚，瑛瑛心疼我，求您給我換了更輕省的活計，我很謝，謝您。”

　“你別說了，這是來惡心我的嗎？”大隊長將老煙槍往桌角一磕，聲音特別大。“事說完就走吧！到時候遷戶口給云濤改姓，我會通知你。”

　“好。”瑞和站起來，看向廚房的方向，那里除了有鍋鏟翻炒的靜，還有小孩子嗚嗚呀呀說話的聲音。他最后對大隊長說：“云濤姓田也是我的孩子，以后我會給他送東西，回城了也一樣。”

　等他走了，大隊長媳婦才肯讓小兒出來，問丈夫：“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沒說什麼，吃飯吧！”

　等錄取通知書的日子是最難熬的，知青點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凝重。

　“我覺得我考得不好，昨晚又夢見我落榜了。”陳書撓頭發，看著手上的糟糟的補丁，心更差了。他看向對面也在服的錢永年，問：“你就一點也不張啊？”

　“張啊，我下鄉也三年了，我很想回家。”瑞和咬斷線頭，滿意地看著子膝蓋的補丁，將子疊好放在一邊，拿起一只破子繼續補。

　“我的心糟糕了，唉！”陳書苦著臉用剪子將一團的補丁拆了，重新。

　等最沉穩的吳翰也開始夜不能眠時，錄取通知書終于陸續到來了。

　田家村收到了四份錄取通知書，其中知青點有三份，瑞和、吳翰和另一個十年知青周比年都收到了。周比年抱著通知書嚎啕大哭，哭得厥了過去，在驚聲中，瑞和接住住對方，往周比年上按了好幾個位，是將人摁醒了。

　“我考上了，娘啊！我能回家了啊娘！”周比年坐在地上繼續哭，眼睛都哭了核桃。他的妻子抱著幾個孩子也在一邊激地紅了眼，小兒去拽他的手，被他拂開了。

　瑞和也收到了屬于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他考上了英華大學的中文系，這與他報的經濟學相差甚遠。不過也沒有關系，學習這回事哪里都能學，不一定要是本專業，再說了有機會的話以后可以轉專業啊。瑞和高高興興地去辦理相關手續，為回城讀大學做準備。

　就在這時，田大隊長找來了，讓他去簽字給外孫改姓。瑞和其實已經有了想法，田云濤無疑將會長一個出的人才，極滿足原提出的第二個任務：生并且培養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現的人選，瑞和當然瞧中了。

　他沒有推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最后對田大隊長說：“不管您信不信，云濤仍是我的兒子，我以前的確犯錯誤了，我都認，以后我不會再結婚，云濤會是我唯一的兒子，等我在城里混出個頭，我會來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