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總,我哪兒敢啊,您親自吩咐的事。”這人小聲解釋道:“當初張工帶了這幾塊板子過來,說是要測試藤壺寄生的,我專門選了五個老舊的養箱放下去的,連深度都是特意挑選過的,你看那箱子——”
這人手一指,岸邊的水臺子上還有個破的箱子,上頭長滿了藤壺,還纏著水草等等植,“就是從那箱子里取出來的。我倒是覺得……說不定是真的沒長呢?”
駱堂平心咚咚跳了好幾下,他可太明白阻止藤壺寄生是怎麼回事兒了。
比方他們這海水養場,尤其是在夏秋季溫度高的時候,藤壺能一個連一個長滿了。
不僅阻礙海水流,養箱里的魚類貝類等等也沒法吃飼料,排泄還都在養箱里堆積著,總之是能用顆粒無收來形容的。
還有他們的遠海捕撈船,一年清一次藤壺,費用都塊上百萬了,而且掛著這玩意兒,它不僅加重量,它還增加油耗啊。
“把剩下四個箱子都拉上來,我看看。”
那四個箱子也是一樣,飼養箱上里外都有藤壺,就只有里頭的板子,上頭什麼都沒長。
“放下去放下去!趕放下去,不許耽誤事兒!”
駱堂平電話都打得巍巍的,“顧、顧教授——”
他原來是顧老師的,這會兒已經換教授了。
“您那個防藤壺寄生的涂料,還管用的,三個月下來沒長什麼東西。”
“嗯。”顧棠這會兒正帶本科生實驗,回答地不太上心,“三個月肯定不會長東西的,我實驗室那塊板子快七個月也沒長東西。”
電話那頭噗噗噗幾聲撞擊,然后刺啦一聲電流,電話斷了。
顧棠喂了一聲,電話一收,吩咐學生道:“防護鏡帶好,不要著急,等溫度降下來再作。”
近海養基地,駱堂平看著自己掉下海還打了個璇兒,很快就消失不見的手機——還開心的。
“訂機票,我得回總公司報告!”
第二天上午,水產集團的方電話就打到了水木的果轉化部,“請問顧棠顧教授的防藤壺寄生涂料什麼時候開果發布會?”
果轉化部的人都是專業的,先套路一波:“謝貴公司對我們科研能力的信賴。今年的發布會已經結束了,明年三月底會開始新的發布會,希您能繼續關注我們。”
等電話掛了,果轉化部的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顧棠又有產品了?”
“這也太高產了。”
這時候跟顧棠最的駱堂平已經沖到實驗室拜訪了,還帶了船運部的經理跟工作人員。
“顧老師,顧教授,這東西你得轉讓給我們,我們合作過的,付款也干脆,再說實驗都是我們幫你做的。”
顧棠這會兒的主要力已經放在高容量電池上了,換腦子的時候寫寫報告,準備專利相關材料。
道:“實驗還沒做完呢,我專利還沒申請呢。”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可以先草簽一個協議嘛。”船運部的經理特別熱,昨天一聽說這事兒,他下意識就算了筆賬。
他們水產集團名下400艘左右的船只,從遠海捕撈船到河捕撈,還有補給船和兩艘破冰船。
只說清理船底寄生的費用,一年就得3000~4000萬,加上對載重跟耗油量的影響,這一波一年能省至6000萬。
顧棠笑了一聲,道:“這個真的不行,這個專利費比較貴,我看你們網上公布的每年營業額大概在30億左右,如果換算純利潤應該不多吧?你們可能買不起。”
這就很讓人傷心了。
當然他們其實也覺得自己買不起,但是問問總不礙事。
水產集團兩個部門領導從學校出來,互相對視一眼。
駱堂平道:“也就是說至十位數,要麼賣給國外,要麼——船舶集團。”
“走走走!給船舶的人打個電話,讓他們早做準備!”
“三個月一個藤壺都沒寄生上——乖乖,那基本上就是說,不會有東西寄生了。”
“是啊,也的確是什麼都沒寄生上啊!”
“回頭他們給咱們打折哈哈哈哈。”
消息是先從養場傳出來的,海邊地理位置優越,適合做養的地方就那麼多,防藤壺寄生又是個熱門話題,基本上三天,這一片的養場就傳遍了。
消息很快呈網狀散發了出去。
原本都要過年的,結果果轉化部的人一天恨不得接幾十個電話,問的都是:“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姓顧的教授,研發除了防藤壺寄生的涂料?我想問問什麼時候轉讓果啊?”
一開始還好好解釋的,后來說得多了,人也就皮實了,一邊客氣地說:“謝您關注以及支持我們的科研果。”
一邊心里還能吐槽一下:天地良心,你說的那個姓顧的,就不是教授,就是個助教啊!人家在職研究生在讀,還沒畢業呢。
這麼三五天下來,甚至連船舶集團這種從航母到lng船,從潛艇到護衛艦、遠洋貨都能生產的巨無霸大集團也來問詢了。
果轉化部終于覺得不太對了,按照這個規模,這怕是他們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單子。
他們一邊繼續進行市場調研,一邊過來跟顧棠通了。
顧棠道:“現在最多就是七個月,但是是在實驗室環境下的七個月,海水環境目前只有三個月的一塊板子。”
“有什麼數據能公布嗎?最近問的人比較多,我們可以先做個簡單的發布會?”
顧棠資料都是整理好的,當下打印出來跟果轉化部的人講了一遍。
第二天,果轉化部的人加了一晚上夜班,在首頁上加了個專題:
藤壺——影響海洋開發的最主要危害!
顧棠也看了,怎麼說呢,果轉化部的人不愧是專業的。憑良心說,顧棠做這東西,當初想的只有船舶,雖然有航母還有貨等等,但是想的真的只有解決船舶問題。
但是果轉化部呢?
除了船舶,還有降低海上鉆井平臺的抗風險能力,影響對海水資源的開發利用,尤其是利用海水降溫的領域,比方石油開采、發電廠,以及海水淡化等等。
還有影響海底設備的度以及使用壽命,降低漁業產量跟質量等等。
別的不說,就一個船舶+石油+發電的領域,這轉讓費就不了啊。
應用領域說完,下來就是目前的果了。
原始數據是比較糙的,果轉化部在事實的基礎上做了一定的修飾。
比方實驗室無藤壺寄生時間在七個月還不到八個月,這個數據經果轉化部理,變了223天,后頭還跟著一句小字注解:按照我國目前最繁忙的五大海運航線來計算,也就是5~7個來回不用進廠清理。
海水實測無寄生,這就是變了海水35天無任何寄生。
下來還有穩定,在ph4~10之間耐腐蝕。注:表層海水ph值在80~85之間。
對環境無污染,鵝頸藤壺可存活。
加速試驗六個月[條件請點擊附件下載],預估壽命在3年以上。
說實話這點數據是不太充分的,不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就是沒有藤壺寄生。
所以這個消息一經方公布,果轉化部的電話徹底是于隨時打隨時占線的地步。
甚至還有個游艇制造商想把公司賣給顧棠的,說是想跟顧棠合作建廠,只要求占5,2也行。
連顧棠掛名讀碩士的朱教授也來找了,“我有朋友——總之是轉了很多手找到我,想讓我轉告你,雅各布·勞倫斯造船廠對你的技也很興趣,想坐下來跟你詳談。”
“都有機會。”顧棠溫和地回應,“這個專利肯定是要轉讓的,這個沒有問題。”
臨過年搞這麼一出,不公司都在加班加點的工作,從市場分析到本,從利潤分析到別家會出多錢。
船舶集團也是一樣,而且他們分外的專業,已經列了不模型,只等那邊公布數據,估算本了。
“咱們只算清理費用,航母級別回港一次,清理費用就得上千萬,大型貨至兩百萬,更別說因此損失的燃油和被腐蝕折舊的船底了。”
“這是個萬億級別的產業啊,加上各種海船的服役年限平均,每年全力開工的話,幾百億的市場。”
“幾百億不行,得累死,咱們的船先用上,別家的慢慢排期,訂購咱們造船廠的船的可以有優先資格。航母造價怎麼也四五百億了,咱們一次收他個一兩億也不多。”
“這涂料要真的能用,你敢給國外的航母涂?你這不是資敵嗎?”
“他敢進咱們的港,我就敢涂。”
“到時候我申請去當一線工人,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別國的航母。”
“我還得帶個相機上去。”
一屋子高級工程師哄堂大笑起來,加班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還記得有一次——那會兒我還年輕,我在補給艦上工作,好像是運河堵了還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我已經忘了,總之我們在原地停了一個月,后來怎麼了你們知道嗎?”
“原本能開到22節的航速降到了15節,回港后刮下來的各種海底寄生,合每平方米16公斤,用現在小年輕的話說,就是震驚我全家,這玩意兒也太能長了。”
大家又笑了起來。
項目組的主任道:“行了,好好算吧。我先給你們個底兒,咱們拿下這個專利的可能是非常高的。咱們保級別都很高,我就直說了,領導那邊來的消息,正研發的深潛船上用的隔熱板也是的技,轉讓費200萬。”
“前一陣新送來的防輻涂料,已經涂在反應堆上開始實驗的那個,也是的技,兩百萬。”
“據說還有一個什麼材料,已經送上太空的,同樣是的技,這個只有50萬。”
屋里沒人說話了。
主任喝了口枸杞泡花,道:“但是該給的錢還是要給的,咱們和石油、發電聯合起來,這個專利是肯定能吃下去的。”
消息傳遍世界,幾乎是相關的產業都知道了。
藤壺嚴格來說其實是海底寄生的基礎,它們一旦附著上去,讓船底變得凹凸不平,剩下的寄生也都是一窩蜂的上來,有的時候還能寄生兩三層。
總之就是不做人。
這時候,港城的船舶圈里也有消息了。
過年期間,港圈的富豪們一場又一場的宴會,這原本是康明珠最想往的活,但是今年不太想出來。
原本以為自己不在乎的,覺得自己能挽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的胳膊出來——但前提是不能有人看著,尤其是不能有認識的人用看熱鬧的眼神看著。
所以康明珠裝冒在家里待著,覺得這個借口好的。
耿洪安七十多歲了,非常害怕生病,所以不用去見他。
康振宗雖然恢復過來了,但是非常注重養生,也不會來看,康振宗新得的孩子,那就更不用去看了。
康明珠可以一個人待在屋里,讓傭人端熱湯上來,就窩在被窩里,很是寧靜。
電話忽然響了,康明珠一看,是耿洪安,咳嗽好幾聲,把嗓音調整過來,又夾了早就準備好的鼻塞,裝出濃濃的鼻音,等到電話響到第四聲,這才接了起來。
“洪安,我剛才在睡覺,吃了——”
“你上回說,你養母顧棠?在水木?讀材料學?”
耿洪安不耐煩地打斷了。
康明珠一愣,自打上次趙青婷來找,就有了準備,把的世也跟耿洪安說了,而且想想也知道,趙青婷就是個戲子,也就只有顧棠這種能稍微拿得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