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就剩下顧棠、黃媽,還有三個丫鬟。

　黃媽小聲道：“小姐，您看……”

　顧棠是從來不無能狂怒的，坐到書桌前頭,道：“不用收拾太多服,馬上秋天了，就按照這一個季節的收拾。”

　黃媽頓時放下心來。

　顧棠拿了蘸水筆,又吩咐丫鬟,“去拿些漿糊來。”

　說完拿了自己的首飾盒出來，盒子大小不等，多數盒子里頭就一件首飾,材質還是紫檀木,可想里頭的東西多貴。

　顧棠一樣樣把東西整理好。

　“這珍珠項鏈是南洋的，七分的珍珠,是母親當年的嫁妝,后來給我了。”

　七分差不多兩厘米,這麼大的珍珠,品相好一點圓一點，就是放在后世一顆也得上萬,更別說現在了,能出大四位數的銀元。

　盒子啪的一聲蓋上，顧棠寫了封條，“這將來是我的嫁妝。”

　“這枚祖母綠的針，是當年洋人送給我外祖父的,后來我外祖父又給了我。”

　啪，顧棠合上蓋子，又了一張封條。祖母綠外國人喜歡，而且這枚針上的祖母綠也有小半個手掌那麼大了,是能當做傳家寶傳下去的。

　原主14歲出國讀書，18歲回來，年紀輕也就不會有很多貴重的首飾，最值錢的就這麼兩樣，剩下的都是小首飾，單價不超過100銀元那種。顧棠把這些都收拾在一個盒子里，也上封條，然后幾個盒子都放在了的大柜里。

　“黃媽媽，我房間看好了。”

　黃媽媽說了聲“知道了”。

　敢在屋里翻的，顧家就兩個人，顧文月跟顧衡凌。

　但是這兩人又有點不一樣，顧衡凌是無差別的翻，首飾對他來說跟蘸水筆沒什麼區別。

　他可能是先把明面上的東西都翻完了，這才會去翻柜里的東西。

　不過顧文月就不一樣了，肯定是直奔貴重品，直奔嫡才能有的好東西。

　這些首飾的確是最好的啟資金，但是顧棠深知顧宜春的個，就算他沒想到，顧文月眼紅的首飾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是一定會提醒顧宜春，不讓帶首飾的。

　不過沒關系，服一樣能典當。

　顧棠又掃了一眼們收拾好的秋裝，多半還是傳統服飾。

　其實從服上來說，春秋裝是最華貴的。

　冬天太冷不太出去，而且冬天的服都沉，往上綴寶石什麼的，那就更沉了。

　二來冬天的服厚，掛掉一點多半察覺不到，有錢人也不是傻子，所以冬天的服多半是以皮等貴重材料跟刺繡取勝。

　夏天就更好理解了，夏天的服薄，而且清，如果扣子做黃金的，那整件服就得給扯變形。

　也就只有春秋的服，不薄不厚正好。

　扣子不是包金的就是玉石，還有可能是象牙的。

　這麼一套致的扣子，賣出去也能有十個銀元。

　顧棠放心看們把自己東西都收拾了起來，又指點丫鬟給收拾了一箱書，還有一箱子報紙。

　別的就沒什麼可帶的了——哦對，還有這一套牛角梳，這梳子是真的好用。

　三個丫鬟帶黃媽媽四個人收拾東西，而且顧棠坐在那兒完全不鬧脾氣，也不瞎指揮，不過二十分鐘，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顧棠左右看了看，又道：“把床也收拾了。褥子被子拿出去曬曬，然后裝起來，等我回來再鋪。”

　黃媽媽說了聲好，上前把被子褥子疊在一，“明一早就給小姐曬。”

　顧宜春給的期限是半個小時，但是不到半個小時就出去跟顧宜春說小姐收拾好了，那就是缺心眼。

　屋里幾個人都沒，陪著一起又坐了十分鐘。

　門再次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只有顧宜春跟宋雁秋兩個人，顧宜春掃了一圈，哼了一聲道：“還算你識相。”

　“上去扶著小姐。”宋雁秋板著臉，又跟顧棠叮囑一句，“你的晚飯我廚房給你裝上了，路上吃。”

　“不用扶我，我自己走。”顧棠拒絕了丫鬟，下一秒顧宜春的臉就變了，“我以為你改好了，你還在賭氣！”

　顧棠已經拄著拐杖了，誠懇地說：“父親，等你斷了，你就知道要麼坐椅，要麼自己拄拐杖，被人扶著走就是折磨。”

　“你說兩句吧！”宋雁秋先行開口，“你明明讀的是校，還是貴族校，怎麼就學這個脾氣了？你的教養呢！”

　顧棠沒說話，拄著拐杖就要走，顧宜春忽然道：“都給帶了什麼，是去反省的！不是去福的，首飾一概不許帶！”

　這一點還是剛才安顧文月的時候，顧宜春忽然想到的。

　要不怎麼說顧文月是福星呢？說：“我真羨慕姐姐，一個人敢遠渡重洋，我最遠也就是來城里找父親，我連馬車票都不敢買，姐姐就能自己買出國的船票了。據說去港口還得坐火車？”

　這的確是提醒了顧宜春，這個兒心大了，萬一拿了家里東西去當呢？

　“沒有沒有！”黃媽急忙解釋，又拉開柜子給顧宜春道：“小姐的首飾都在這兒。”

　顧宜春看見之后臉越發不好，直接就開噴，“你這是防備誰！自己家里的東西封條？都給我撕了！”

　他一邊說，一邊上前拿著最上頭一個盒子，也就是那條珍珠項鏈的盒子，撕了封條掃了一眼，發現無異之后才繼續問：“服呢？”

　黃媽越發的謹慎了，“給小姐收拾了秋天的服。”

　這會兒農歷八月初，早晚已經有點涼了，最多一個半月就得冬。

　顧宜春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一個月就能回來？你做夢！去給收拾冬天的服。”

　說完他轉臉看著顧棠，道：“你去給我好好反省，不改好了，不知道好好說話，你永遠別回來！”

　顧棠心毫無波瀾，甚至想問問他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宋雁秋咳嗽了一聲，深知拿夫君的尺度，總之就是在妾跟庶子這事兒拿死了，別的事就都得依著他，尤其是不能當著人給他太沒臉。

　不過說到這兒也有點忍不住了。

　宋雁秋道：“黃媽，把小姐的首飾送到我屋里。這首飾多數都是幾年前的款式了，給改改樣子，另外金子也不亮了，得找個工匠炸一炸。”

　這理由勉強過得去，顧宜春沒說什麼，宋雁秋就又吩咐一句，“把小姐的晚飯端上來，讓在屋里吃吧。”

　說著上前一步走到顧宜春邊，“老爺，咱們先去吃飯？”

　一頓飯吃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吃完飯顧宜春接了個電話，出去跟人應酬了。

　宋雁秋司機開了轎車，后頭還跟著一隊馬車還有幾個家丁，一起上路了。

　這時候雖然已經有轎車，不過沒有路，更加沒有紅綠燈，轎車只能在城市里開開，時速可能都沒超過20公里。

　一路上宋雁秋說的都是“別惹你父親生氣”，等到了城門口，轎車停下來等后頭的馬車，司機很有眼的下去。

　宋雁秋拉著顧棠的手道：“如今這個況你也看見了，你要是再不上進，當不上太子妃，你就得被顧文月著——難不你還想回去找陸云平。”

　顧棠懶得敷衍，一言不發。

　宋雁秋繼續道：“你父親就是個白眼狼！顧文月眼皮子更淺，沒有我這個嫡母帶出去，沒有我這個嫡母的承認，哪里能找到好人家？”

　“你別看陸云平現在跟好，真要娶進門，陸會長肯定不能答應！他可是商會會長，真娶這麼個兒媳婦進門，未來怎麼招呼會員？”

　“您好，您也是以前我娘的恩客吧？想想就臊得慌！”

　顧棠把“時代變了”四個字咽下去，換了個說法，“可是父親喜歡。”

　“他喜歡不頂用！”宋雁秋沒好氣道：“親這種事，離了我他玩不轉！”

　說了沒兩句，司機過來敲了敲窗戶，“夫人，天有點晚了。”

　宋雁秋抓時間待一句，“你好好待著放寬心，最多一個月我就把你接回來，都是要宮的人了，隨便找點理由學規矩，你父親就得老老實實把你接回來。”

　宮？皇帝都退位了，一大家子借住在公館里，這都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顧棠跟著一起下來，換上了后頭的馬車。

　宋雁秋吩咐幾個車夫還有跟著去的丫鬟和家丁，“好好趕路，走大道不許繞，也不許趕路，牌子旗子什麼的都給我掛上，出了問題要你們的命！”

　一百多里地，到第二天早上，馬車到了顧家老家。

　顧宜春生意做得大，老家這邊盤了不地給他種黃桃和橘子。

　黃桃已經了，也基本采摘完畢，橘子剛開始，青的橘子皮已經開始慢慢轉黃了，在清晨的太照耀下，還好看的。

　味道也好聞。

　顧棠在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個晚上，這會兒也算是有神，道：“去給我摘幾個橘子過來，再拿兩個黃桃罐頭過來。”

　丁香怕不高興，還道：“小姐要不要去果園看看？咱們家的果園可大了。”

　顧棠堅定的搖了搖頭，“有蟲子。”

　對啊，萬一把蟲子嚇走了算誰？可完全沒打算幫顧宜春提高產量。

　等馬車到了顧家老宅，已經有人送來了顧棠要的東西，那人態度特別謙卑，道：“這黃桃罐頭都是賣給洋人的，流出去的那麼一點點，一個銀元一瓶。”

　顧棠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種的這黃桃畝產多斤？”

　“年景最好的時候能有一千斤呢！”這人一臉笑意，顯得特別自豪，“不過種果子也是看天吃飯，果子長得好長得甜，就會招蟲子，平常也就是一畝七八百斤吧。”

　這是真的沒競爭力，顧棠特別喜歡吃黃桃，記得以前看過新聞的，《黃桃收，畝產8000斤！》。

　可見科學育種科學養的重要。

　顧棠打開罐頭，問道：“這是鐵的吧？放久了是不是就生銹了？鐵皮不能做薄一點嗎？開著有點累啊。”

　“桃子是不是有點小，我原來在大溫莎聯邦吃的，比這個大一點？”

　“您是東家，您什麼都知道！”這人驚訝地看了顧棠一眼。

　“是鐵皮的，賣給洋人的還會鍍上一層錫，基本就不生銹了。您當初吃的是賣給洋人的，都是最大的桃子，這個也就稍微小了一點，市里賣的也就是最小的那一批。”

　顧棠又看了看手里的黃桃罐頭，這個果徑，就算考慮到去皮去核了一點，果也不會超過60的。

　還是那句話，科學育種科學養太重要了。

　“這鐵皮已經做到最薄了，再薄的話，輕輕撞一下就要裂了，您知道的，這都是坐船出去的，海上風浪大，不能再薄啦。”

　顧棠吃了一整個黃桃罐頭，有糖水泡著還好吃的，不過橘子這會兒還太酸，吃的人齜牙咧的。

　“橘子做罐頭是不是要剝皮？還得把里頭的橘絡撥了。”

　顧棠問的有點漫不經心，有點有一搭沒一搭解悶那個意思，這人完全不知道顧棠是來市場調查的，一五一十說得特別清楚。

　“這活兒得手細，只能人干，而且找人干工錢就，一個月就給兩個銀元。”

　“是不是有點了？”顧棠驚訝地問，“在市里坐黃包車至也得三角。”

　“咳，咱們中午管一頓飯，而且這活兒是在屋里做的，還能坐著，多人都求不來呢。”

　“您說們又不識字，又沒力氣，而且這活兒小姑娘也能干，再說這又不是市里，一個月兩個銀元已經不啦。縣里的小學，老師一個月也就5個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