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只要不涉及時代代和廿七不了解的詞匯或者理念，那麼兩個的人之間哪怕話說得婉轉，廿七也是能迅速領悟的。

　他當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經紀人施以利:“鐘先生投資了很多影視作品，要是能得鐘先生的青睞的話，以后資源大把，在這個圈子里不用求人。經濟上更不是問題。”

　來混娛樂圈的人，大多有一顆想紅的心。

　做武行的，大多經濟上困難。

　都是現實常見況。

　哪知道廿七依然微笑拒絕：“我做武行也好的，一樣能賺到錢。”

　經紀人笑著搖頭：“你這一天才幾個錢？別人一天賺你百倍千倍。你知道當紅藝人甚至能日均收幾百萬的嗎？”

　明星的天價收廿七現在也聽說過了。

　也咋舌過,但并不羨慕。

　這些明星，連跟誰睡了，說過什麼臟話，臉上哪個部位開過刀，都被傳得一清二楚。走到哪里都有無數眼睛盯著。

　廿七一點也不羨慕。

　見他不心，經紀人說：“你武行干得再好又能怎麼樣？出不了頭的。在圈子里本來就是底層。而且這一行是青春飯,年紀大了哪還經得起摔摔打打的？這個說到底不是長久的工作。沒有持續可發展。”

　這個人特別事兒,在劇組里存在特別高。廿七現在也已經知道他這個份到底是做什麼的了。

　他在行業里算是資深人士了，他說的這個話……其實還客觀的。

　廿七當然不可能他。他還是拒絕了。

　“我不好這個。”他說，“我就喜歡打打殺殺的。”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笑,手里卻把一把“匕首”掰彎了。

　匕首當然是道匕首,不是真的。是某種合金的，偏輕一些了，韌較好，不容易崩斷。

　但也不是常人能這麼云淡風輕空手掰彎的。

　經紀人盯著那把彎了的匕首，頓了頓,也出八顆牙的商業笑容：“那算了,怪可惜的。不打擾你。”

　廿七頷首：“沒事。”

　經紀人其實真的覺得怪可惜的。

　廿七商比他現在手里帶的這個小鮮強太多了。看起來也能吃得苦，忍得氣。

　要是彎腰俯跟了金主爸爸,以后日進斗金不是夢。圈子里多混不出頭的直男帥哥都愿意有這種機會呢。

　在古代遇到這種事是會有些麻煩的。

　譬如強搶民或年之類的。

　而且雖然有違律法，但實際上大部分作惡者因為份尊貴或背靠權勢，往往本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廿七拿不準現代社會這方面的事會怎麼樣，會不會給他和阮卿帶來麻煩。他去請教了老樊。

　老樊有點好笑，說：“沒事。談不攏就談不攏唄，能怎麼著？別擔心。總不能強搶。”

　他也是資深圈人，告訴廿七：“人家也不缺小鮮，多的是投懷送抱的。”

　終究是進化了一千年，法治社會了。

　廿七放心了。

　但經紀人說的關于職業前途的話，他擱在了心上。

　他跟老樊和武行們深地聊了聊，然后不得不承認經紀人說的是客觀的。

　這份工作的確無法長久。有些武行趁著年輕做個十年十五年也就到頭了。

　他們大部分的目標都是為了“回老家買房”。一問，老家都是十八線小地市，或者小縣鎮，或者農村的也有。

　還有用來還債的。

　大部分是要用現有的青春，實現眼前的目標。

　至于那之后，只能等以后再說。

　年輕人，有那麼長遠的計劃。再說人生也是充滿變數。

　廿七意識到自己和他們的境是十分不同的。

　他是要尋求一份能長久發展的職業。或者在一定時間，能讓他實現財務自由的職業。

　最差，是要安立命。

　當然更好的是能憑自己的能力給阮卿一份面的生活，而不是全靠阮卿自己打拼，或者全靠岳丈支援。

　“現在不行了。”老樊嘆，“早幾十年武行也是有出路的。起碼還有夢做，想當打星。”

　別人噓他：“那得是多年前？現在哪還有打星。”

　現在的打星還是二三十年前的那一撥，都老了。

　基本沒什麼新人，斷代了。

　武俠已死。

　小說死了，劇死了，電影死了。

　武俠已經是過去了。

　由之伴生的武行這個行業也大不如前。

　廿七請教他們：“那像我們這樣的練武又沒有學歷的人，到底能有什麼出路呢？”

　這可真是問出了每個年輕人的心頭迷茫。

　這些年輕武行要是有別的出路，哪還會在這摔摔打打地辛苦當武行呢。

　這是收工了之后的傍晚，大家聚在影視基地外面那家串店里擼串。

　十月秋高氣爽，傍晚已經偏涼，熱火朝天地擼串正好。

　年輕男人們都是大肚漢，尤其累了一天，干的工作都是超級消耗力的，甩開了吃，都是幾十串幾十串地擼。

　一邊擼串一邊認真地討論起未來的出路。

　也有想回老家開武班的。小地方不像大城市要求那麼高，非要科班出，當然與之對應的是也不像大城市的培訓課收費那麼高，生源那麼多。

　也有想回家做小生意的，開飯館、開茶店等等。

　“自！”有人說，“除非你有別的一技之長，或者有什麼項目可以投資，否則，像咱們這樣的人，最好的出路就是自！”

　“如果紅了，了百萬級、千萬級up主，那錢也是嘩啦啦地來。”

　“頂流自一年也能上億。”

　大家噓他：“那你怎麼不紅？你又不是沒做過。”

　“紅是一種玄學！”那人道，“我這不是還沒掌握流量碼呢嗎？”

　廿七又招手了服務員加菜加酒，然后請教：“什麼是自？”

　廿七這個人，長得帥，功夫，很會與人相，大家服氣他也喜歡他。

　包括被他搶了小鮮指定替的，對他也沒什麼怨言。

　只是這個人日常穿都是名牌。劇組里識貨的人多，私底下說過，都是真貨。

　然后大家又發現他那輛“大號電瓶車”原來是燒油的托車。

　艸了，買托車還買踏板的，怎麼想的，有病吧？

　再一問價格，十幾萬？？

　更艸了！十幾萬都能買輛正經的車了！要是買個特別拉風的托車也能理解，誰他媽買個大號電瓶車啊！

　后面裝個箱子就可以送外賣了。

　這是難得能讓廿七都心梗的事。

　他們問起來，他只能無奈地說：“家里人給買的，覺得踏板車看起來安全。”

　的確，踏板車看起來就是比別的托車有種安全。

　看上去就是會老老實實上下班通勤的覺。

　絕不會去秋名山飆車。

　阮卿就是這麼覺的。

　其他那些款，什麼復古什麼巡航什麼ADV什麼跑車，都給覺只要一騎上去，人立刻就要變得狂野。

　要一皮，兩臂刺青，叼著大雪茄，騎車走天涯了。

　還是踏板車好，大姐之友。

　總之，騎著十幾萬踏板車，又從頭到腳一（阮卿置辦的）名牌的廿七，其實大家私底下也早就議論過他了。

　都懷疑他是什麼有錢人家的爺，懷揣著武俠夢到劇組來驗生活來了。

　就這種人，在劇組這種特殊環境出現的概率還真高的。

　尤其廿七的確有時候會問出一些怪問題。

　就是覺大家都該懂的常識，他好像很匱乏。

　明明待人接說話做人都特別接地氣的一個人，有時候又會忽然不那麼接地氣了。

　大家就更懷疑他可能是那種離人民群眾的階層了。

　現在他問什麼是自，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其實也沒人能真的說得清到底什麼才是自，都是各自的理解罷了。

　解釋完，廿七也有自己的理解了：“就是拍短視頻的。”

　要這麼理解也不算錯，拍短視頻的肯定是被包含在了自這個定義里的。

　而且這些人能接的自，還真就都是拍短視頻的。

　對短視頻這個東西，廿七還真稍稍有一些了解。

　首先，阮卿喜歡看短視頻。當然也喜歡刷劇，但快進刷。這個劇要是喜歡，刷完劇之后，會一直刷由這部劇里的彩容剪輯的高片段的短視頻。

　這些片段甚于劇本。

　比起來，廿七更愿意踏踏實實從頭到尾觀看一整部完整的電視劇，而且是用原速度看。

　要問阮卿為什麼不能這樣？阮卿就告訴他：“已經沒有那種耐了。”

　信息碎片化，就只想看高節、名場面，直接刺激G/點，直接快樂。快樂就完事了。

　這就是信息炸社會的人的現狀。

　但廿七對短視頻一直觀很不好。

　不僅是因為他更有耐去觀看完整的故事，去了解梗概因果和細節，也是因為之前幾次被人拍放到網上被人矚目的經歷不太愉快。

　劇組里會止拍現場，但是并不加止個人拍攝自己的短視頻。

　比如有的群演，從早上集合就開始拍了：“來早了，還沒人呢，早飯都沒吃，耐心等。”

　服裝來了：“搶到了兩只鞋，怎麼好像不是一雙？我天，臭死了。以后大家上戲能不能洗個腳再來啊？”

　中午吃飯：“來了來了，咱們來鑒定一下哈，看看這個劇組的盒飯怎麼樣。請我盒飯鑒定大師。”

　武行里也有拍的。

　擼起袖子，出一片淤青，對著手機鏡頭嘆息：“干這行的就是這樣。磕磕常見，骨折甚至沒命都有可能。誰咱們就是吃這口飯的呢。”

　說完，對著鏡頭無奈地一笑。

　滿是生活的滄桑……

　其實周圍全是人，他為了不讓別人鏡，蹲在服裝車旁邊，把車當背景板用。

　廿七就蹲在離他不遠的空地上，和別人一起吸溜X哥或者X姐請全劇組的茶，看著這些或充滿激熱力或滄桑深沉的拍視頻的人，覺一言難盡。

　真的，不管鏡頭里面怎麼樣，以路人視角去看短視頻拍攝現場，特別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