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二人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結果，可因為南風眠總將他這個侄子當酒，為陸景倒了幾次酒之后，南雪虎無奈的發現，因為南風眠的緣故，自己好像已經變了……陸景的晚輩。

　事已至此，南雪虎總免不了要豁達一些。

　即便不豁達，也要裝出一副豁達的樣子，才能掩飾些許尷尬。

　南風眠與陸景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往日里頗有些碎的南風眠，今日卻只是上下打量著陸景，一語不發。

　「今天太晚，沒有下酒菜了。」

　陸景倒也十分坦然，即便是他請南風眠前來，可因為有南雪虎的存在，并不曾親自倒酒。

　南雪虎一如之前一般，為二人溫酒、倒酒。

　「你能活，屬實令我沒想到。」

　南風眠腰間的醒骨真人，刀意化作微風，吹拂而去，將他們的聲音斬碎。

　「我知道你是劍道天才，知道你所謂了重傷的元神帶著些古怪，也知道你武道與元神同修。

　可是我從來不知，你竟然養了這麼一道春雷刀意。」

　南風眠慨間，眼神還落在陸景腰間的呼風刀上。

　陸景解下腰間寶刀，遞給南風眠。

　呼風刀了南風眠手中，刀上刮起烈烈風暴，一重重刀意蔓延出來。

　「三品寶……不及我的醒骨真人，可是其中卻好像還含著些其他的東西?」

　南風眠皺著眉頭，知著這一件仙人寶。

　陸景不打算對南風眠有所瞞道∶「大柱國前來尋我，據說呼風喚雨兩件寶能夠接引天規，真正呼風喚雨而不天地責罰。

　風眠大哥，你能知到其中的奇特，不知是否可以引其中的力量?」

　南風眠聽聞陸景話語，瞳孔一凝，刀意斬碎風波，不曾讓這些話傳揚出去。

　「陸景，若真是如此，這兩件寶的價值，就稱得上珍貴無比了，不可隨意傳揚出去。」

　南風眠說到此，閉起眼眸，悟許久，輕震刀聲，一重刀意迸發出來，又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他皺起眉頭，道∶「難!這其中玄妙偉力而不發，似乎需要些共鳴，也需要極為深刻的明悟與契合。

　這呼風刀……不適合我，甚至不適合天下絕大多數的刀客。」

　他說話間，將這把呼風刀遞給陸景。

　陸景握著這龍雀大環制式的窄背漆黑長刀，春雷刀意涌。

　頓時間呼風刀刀意肆意揮灑，充斥于這小院之中。

　二人旁的南雪虎眼神更加無奈了，他始終不明白，眼前這陸景是否是天上的天人轉世投胎，否則為何又這般妖孽

　是這幾縷刀意，就足以令他心煩意而不得解。

　南風眠看出了更深層的東西。

　他輕輕挑眉，有些詫異說道∶「這呼風刀在你手中，竟然更加鋒銳，更加強橫

　這寶中難道還有其他被你參了」

　這把三品寶刀之所以在陸景手中鋒芒更盛，是他因為新近獲得的那璨綠命格【兵骨】。

　南風眠詢問，陸景只是微微點頭，又解下腰間的喚雨劍，將呼風喚雨兩把寶放在石桌上。

　喚雨劍通雪白，便如同潔白云霧。

　呼風刀通漆黑，如若狂風卷積烏云之后的黑夜。

　「我約能覺到這兩件寶中，各自有一道劍意、刀意，我也能悟到其中不同，有些若若現的明悟。

　也許給我些時間，我能參其中的來。」

　陸景皺著眉頭，道∶「大哥，這兩把寶若真能呼風喚雨，對于人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更改天時自然……是天地的權柄，不知天地如何看待這樣的權柄，可對于無數瀕死的生靈而言，這樣的權柄可以救命。」

　南風眠鄭重點頭，旋即又反應過來，臉上出些豪邁笑意∶「你愿意與我結拜了」

　陸景拿過那青梅酒壺，為兩人倒酒，又舉杯敬南風眠。

　「風眠大哥，所謂結拜二字，是請天地見證。

　可如我方才所言，這天地執掌權柄，卻不愿神通為生靈所用，我們又何須拜它?」

　陸景話語至此，探手之間，玄檀木劍出現在他手中，也被他放在石桌上。

　「人生本該自由，乘興而去，盡興而歸!

　今日我們不需天地見證，也不是拜它，我等手中刀劍，才可證我們自由，既如此，不如我們舉杯飲酒，請這些刀劍作為見證?」

　陸景舉杯。

　南風眠也并不猶豫，隨意解下腰間的醒骨真人，放在石桌上。

　四把刀劍輕鳴。

　陸景和南風眠隨意杯，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二人并無什麼激昂話語，也不曾立誓，不過只是同飲了一杯酒。

　可不論是南風眠還是陸景，都覺方才那一杯酒最香醇。

　一旁的南雪虎看到二人舉，神更苦了些，原本只是像，可這杯酒之后他與南禾雨，真了陸景的晚輩了。

　不過……

　今日前來倒酒，也有好。

　比如酒過三巡，陸景終于拿出之前從南雪虎手中奪來的那把飲雪刀，隨意遞給南雪虎。

　南雪虎有些怔然。

　陸景酒量一般，臉微紅∶「之前我就和你說過，若我愿意，便是一草也可換你的飲雪刀。

　你接連幾次為我溫酒倒茶，我又了你的長輩，這把飲雪刀就當做是我送給你的禮吧。」

　南雪虎張了張。

　南風眠卻探手從陸景手中接過飲雪刀，塞給了南雪虎。

　「你陸叔叔給你的，便收下，不須客氣。」說到這里，他略有停頓，似乎想起了什麼，皺眉道∶「不過說起來，雪虎這幾日倒是立了一件功勞。玄都這許久以來，每日都有子失蹤，其中有良家，也有流荒的可憐子。

　雪虎前些日子出門，竟然遇到幾

　位黑形詭異，正想要拿一個子，雪虎救下了那子，卻因顧慮那子安危，不曾捉到那些黑……」

　「此事我已知會府中許多人，要仔細查一查。街巷間的兒都是花樣的年紀，都是一條條命，卻不知是何人覬覦。

　在這玄都中央，竟然還有擄掠子的惡人……」

　——

　深夜，太玄京中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前后，還有許多配刀客守著，原本深夜的城門早已關閉了。

　可又因為城守軍突然接到命令，深夜開北門，迎接著馬車。

　擅開城門乃是死罪，輕易不得為之，由此可見，這馬車上的人，份必然極高。

　馬車駛進玄都。

　蘇照時、盛姿、安慶郡主正在一家酒肆中，過窗子，注視著那輛緩緩而來的馬車。

　蘇照時溫和的眼神里，更出以及迫不及待。

　原本是大好的天氣。

　可當先前一陣寒風吹過，刮來云霧，竟然下起大雪來。

　大雪如鵝紛紛落下。

　陪著蘇照時的盛姿忽然想起……曾經蘇照時央求陸景在那幅畫上所提下的那一行字句。

　「你再不來，玄都就要下雪了。」

　一轉眼，四五個月轉瞬逝去。

　蘇照時苦苦等待七年的小姐，終于進了玄都。

　可太玄京早已落了好幾場雪，北川道陳家小姐最喜的秋也早已逝去，只留下一片荒涼的冬日。

　蘇照時低著頭，目送那馬車遠遠離去，卻終究不敢上去攔上一攔。

　向來有脾氣的安慶郡主看到蘇照時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冷哼一聲道∶「我和盛姿半夜跑出來給你壯氣。

　如今你思念許久的小姐進了玄都，你卻不敢去見一面？」

　蘇照時溫厚的面容上，出些無奈。

　一旁的盛姿沒來由想到陸景，思索一番，也開口道∶「年當負壯氣，不能畏首畏尾。

　照時，你都已經等了七年，難道還想再等七年?」

　「陳家小姐如今在那轎中，可能也已經坐立難安，想要與你見上一面。」

　盛姿和安慶郡主這般相勸。蘇照時卻越發猶豫起來。

　「陳元都也隨一同進了玄都，他想要得殿前文試魁首，也想要得今年的狀元之位。

　以此徹底走出北川道，代表河北諸多世家，出仕玄都……

　陳元都是的兄長，向來也最為反對我與……」

　「所以你就怕了？」

　安慶郡主皺眉道∶「你莫要忘了，你是當朝大柱國蘇厚蒼之子，乃是玄都乃至于整座大伏最強盛豪府的繼承者。

　北川道陳家雖然有一位儒道亞圣，也可代表河北諸多世家，也與河東世家也眉來眼去。

　可大柱國威勢，又何曾遜于那亞圣?」

　安慶郡主說話毫不客氣。

　蘇照時沉默幾息時間，又搖頭道∶「父親……本也不同意我與河北世家的小姐有所瓜葛。

　實際上，我只是孤一人。」

　蘇照時語氣里充滿了疲累，也充滿了無奈，他說話時，也還遠遠看著不斷前行的馬車，遠遠消失在大雪紛飛的夜晚。

　盛姿不由嘆了口氣。

　看著蘇照時落寞的眼神，越發覺得世間之一字，最人心，也最磨人心。

　「陳元都進玄都，參加殿前文試……對于許多準備五載的士子而言，都算是一種不幸。」

　安慶郡主眼簾微垂，道∶「國子監諸多先生弟子，即便是深夜，都在等候他。

　他天喜文章，字如珠璣，不過三十一歲就已經注解百經，讀典二十余年，一朝響觀流水，就了神火境足見他過往積累。

　明日他若能在殿前文試中得魁首，北川道陳家年輕一輩中，他將執牛耳。」

　「照時，你今日若不去見陳家小姐，若真的等他得了殿前文試的魁首，再想去見只怕更難了。」

　安慶郡主話語雖然并不客氣，可是每一句話語都在勸蘇照時，讓他把握機會。

　盛姿聽到安慶郡主的話，那始終盤旋在腦海中的影也越發清晰起來，不由暗自擔心道∶「陸景也想要參加殿前文試，陳家元都公子持亞圣經書太玄京。

　那明日……」

　盛姿心中擔憂的陸景，卻也不忘勉勵蘇照時。「照時，你苦讀文章二十余載，玄都許多名士也曾盛贊于你，可你這幾年卻越發消沉，你的經學學問明明也那般出彩，卻不愿科舉，也不愿參加殿前試。

　我知你心中掛念著陳家鳴小姐，可若是你想要靠近，總要努力些。

　若你也可文章天下，學問生浩然，也許會多出許多機會來。」

　盛姿這般說著。

　蘇照時卻依然低著頭。

　天空中風雪大盛，他不由想起陳家小姐病痛的雙來，心中暗自擔憂。

　這般大的風雪，是否會令難熬一旁的安慶郡主也聽到了盛姿的話。

　看似最為頑劣的安慶郡主卻道出問題所在∶「我曾經聽父王說過，河東河北數十座世家，自認恪守儒家正統，恪守許多儒家禮儀，早在太梧時代，許多古老的世家就已有傳承。

　如今上千年逝去，太梧朝已經消亡，但這些世家卻依然屹立不倒

　大柱國原本是河東蘇家公子，卻因為自理念與河東世家有所沖突，獨走出河東，參軍伍。」

　「世家禮儀比起許多玄都大府禮儀還要嚴苛，理念不同難以婚，陳家小姐也不同于玄都大府，想要自己選擇照時，也是失禮。

　再加上大柱國因為過往原因，本來就與世家有所嫌隙照時與陳家小姐……確實難了些。」

　安慶郡主說到這里，眼神微，卻又搖頭道∶「可你終究要嘗試一番，否則你這七年，豈不是白等了?」

　三人在這夜中沉默。

　世人皆有煩憂，即便貴為大柱國府上的公子，也是如此。

　——

　陳元都深夜太玄，對于絕大多數天下名士舉薦，參加殿前試的讀書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陳元都時年歲雖然只有三十一歲。

　可他早已在儒學大盛的河北河東之地，立下文道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