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氏看來, 沒道理小妾靠得，自己靠不得。

　但落在周意林眼中，就真覺得頭疼。

　他懶得管，看向了地上跪著的人, 玉兒剛生完孩子, 虛弱, 聽說他在審人，試探著跟邊的丫鬟說，那個給做飯的廚娘, 似乎是有意讓吃一些東西。

　明明那東西就是菜，卻偏讓多吃，還說對孩子好, 結果吃到后來胎位不正。

　確實有這些藥材，楚云梨先前幫擋過臟東西，但怕麻煩，沒有直接告訴。也是因為玉兒從頭到尾就不信任，就比如這個故意讓吃東西養胎的廚娘，就從來都沒聽說。

　廚娘被押在地上，連連喊冤。

　周意林在有了兒之后，時隔五六年才又有了一個弱孩子，早已猜測自己邊有別有用心之人, 如今有了苗頭，當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直接問：“誰讓你這麼干的？”

　廚娘不承認, 痛哭流涕地道：“奴婢真的是為了玉姑娘好，那是奴婢鄉下的土方子，用過的都說有好……這胎位不正, 怎麼能怪到奴婢頭上？”

　周意林不耐煩：“來人，杖斃。”

　廚娘大驚失，眼看自己已經被拉趴在了地上，棒子就要上，霍然看向楚云梨：“姨娘救命。”

　楚云梨揚眉，合著這還是個一石二鳥之計？

　周意林也看了過來，眼帶懷疑。

　楚云梨頗有些無語：“公子，饒一命吧！”

　周意林愈發懷疑。

　楚云梨坦然道：“可能是覺得我心地善良，所以才朝我開口的。您要是懷疑我，實在是不該。”

　周意林深深看著：“小，從我們認識起，我始終待你不薄，你千萬別讓我失。”

　張氏冷哼：“這種鄉下來的農……”

　楚云梨打斷：“公子，我有話說。”拍了拍手，冬雨秒懂，立刻跑出去，沒多久就端了個托盤過來，里面放著兩三套子所穿，還有兩樣首飾。

　周意林看得直皺眉：“你想說什麼？”

　“這些是玉兒有孕七個月時，管事送給的衫。當時我覺得這熏香的味道不對，特意搶了過來。”楚云梨手拿起，牽開后明顯能看到腹部較寬大，而肩膀袖子纖細，明顯是有孕的子才能穿的。

　“大夫應該還沒走遠，公子可以請他回來一觀，就什麼都清楚了。”

　大夫確實還在外面，聞言上前，發現腰帶上確實了些藥進去，兩樣首飾也不干凈：“都是對有孕子有妨礙，輕則胎不穩，重則……”

　周意林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楚云梨并不害怕，道：“搶首飾的事，育兒邊的人都知道。興許會以為是我跋扈欺負人，但我自己問心無愧，這樣的東西我自己也收到過，還有不吃食，我要是想害，不攔著就行了。”

　若此事為真，那絕對沒有害玉兒的心思。

　讓周意林生氣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人敢給兩個有孕的子送這樣的東西，分明就是想讓他斷子絕孫。他又拍了一掌，怒斥：“這些東西哪來的？”

　他側頭看向張氏：“夫人，你怎麼解釋？”

　張氏再看到那些時，是有點慌的，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我不知，我讓管事準備的都是好料子，從未有害人之心，至于為何會有這些腌臜東西出現……那得問齊姨娘。”

　楚云梨只覺好笑：“我從有孕起，就出了一回門。攏共就買了幾只銀釵，我想害人，也沒機會！”

　依著揣人心的本事，肯定能把周意林哄得答應可隨意進出。但沒有，一來是沒心思跟這個男人多說話，二來，懷有孕也不適合到跑，三來，就是為了防備這種事。

　周意林深以為然，看著張氏的目中滿是嚴厲，又把準備的管事找了來。

　廚娘已經挨了不打，早已耗不住，開始哭喊著求饒。

　周意林面不變：“為下人，膽敢謀害主子，你竟還想活命？不止是你，就連你的家人，一個都別想逃！”

　廚娘大驚，再顧不得耍心眼，哭求周意林放過自己家人。

　周意林漠然道：“是誰讓你這麼干的？”

　張氏適時出聲：“你這是屈打招！”

　地上的廚娘看了一眼，言又止。

　見狀，周意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揮了揮手：“帶走！”

　廚娘還在哭喊，求他放過自己家人。

　管事那里，他也沒心思問了，直接道：“拖下去杖斃！”

　本來管事還想為自己開，或是幫主子找個替罪羊，沒想到，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張氏從頭看到尾，心里很是不安：“夫君，這事與我無關。”

　周意林霍然起，吩咐：“夫人病了，今日起不見客。沒我的吩咐，不許夫人出門。”

　張氏徹底急了：“夫君，就算是人證證都在，你也該給我一個辯駁的機會，我沒有做過的事，你不能摁在我頭上。”

　此刻周意林已經在暴怒的邊緣，聞言厲喝：“找更多的下人來佐證，然后呢？只會讓本公子更丟臉而已，張氏，你門多年，膝下只得一，我后院那麼多的人，卻沒有任何好消息傳出，要說這事與你無關，怕是連傻子都不會信！你是我妻子，我尊重你，也容忍了你的肆意妄為，但玉兒和小腹中已經有了我的脈，那是兩條人命！你怎能下得去狠手？那是我的孩子，也會你母親，我當你是妻子重，你可有當我是夫君敬重？”

　連番質問，問得張氏眼淚汪汪。

　是被嚇的，親幾年，男人從未這般疾言厲，還是第一回看他發這麼大的火。

　“去吧，別我查清真相。”周意林揮了揮手：“到得那時，我們夫妻緣盡，你又要說我心狠！”

　張氏頹然倒回榻上，余忽然瞥見了對面的妾室，此刻正吃著一枚果干，姿態悠閑，眉眼放松，純粹一副看好戲的神，滿臉悲涼：“我是你的妻，所以做什麼都是錯？這些人是妾，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你的寵，這世上本就不公平！”

　說到后來，幾乎是大吼大。

　周意林覺得跟說不明白，揮了揮手：“帶走！”

　張氏不要人拉，跌跌撞撞走在前面。

　看失魂落魄，楚云梨心較好，又吃了幾枚點心。屋的玉兒早已淚流滿面。

　周意林沒進室，按當下的說法是，產房污穢，男人進了會沾染霉運，怎麼也要三天之后才許進。

　玉兒激涕零，謝他為自己做主。

　今日發生這麼多事，周意林心煩躁，也想回去收拾一下自己邊的人。先前他已經發現邊有妻子暗線，他顧念著夫妻之假裝不知，此刻卻覺沒必要給這個臉面。

　楚云梨拍了拍手，起回了自己的屋子。

　傍晚，周意林過來了，彼時楚云梨正在用晚膳。

　菜都是自己點的，有了孕之后，說自己得快。周意林心地幫備了個小廚房，因此，只要他不來，向來都讓廚房備自己喜歡吃的飯菜。

　今兒也沒說要來，楚云梨有些意外：“公子有事？”

　周意林坐在了對面，確實是有點事要說，但看到桌上的飯菜香味俱全，又覺得自己還能吃點。冬雨立刻送上一副碗筷。

　等到丫鬟撤走了杯盤狼藉，他才問：“今日玉兒胎位不正，是你幫順的？”

　楚云梨頷首：“小時候我在村里聽穩婆說的！”

　至于到底有沒有，齊大常對妹妹向來不上心，本就不知道。

　周意林一臉不贊同：“你膽子可真大。”

　“當時玉兒都要昏迷了，我要是不手，穩婆定要剖肚子取孩子。哪里還有命在？”楚云梨振振有詞：“那是一條人命，我若是沒法子救還罷了，明明能救下不手，往后我這一生都不能安心。”

　周意林嘆口氣：“你呀，就是太善良。你幫玉兒擋的那些災，又不說實。還以為你故意搶東西呢。”

　“不要，反正我問心無愧！”楚云梨笑了笑：“我又不缺首飾，公子該不會懷疑我才對！”

　聽到這話，周意林有些心虛，在他認知中，人對于首飾從來都不會嫌多，尤其是鄉下姑娘沒見過世面，搶人東西實屬正常。

　周意林看向肚子：“你最近要小心些，千萬別摔了。”

　楚云梨頷首：“我不會拿我們母子倆的命玩笑的。”

　周意林正道：“夫人出不來，邊的人也一并足，先前我還發賣了些，應該不會再對你手，你可安心！”

　“多謝公子。”楚云梨不甚誠心地道。

　其實兩人心里都清楚，周意林這麼張，純粹是為了孩子。

　又過兩日，半夜里楚云梨肚子疼，未驚任何人，等到天亮才讓冬雨去請穩婆。

　穩婆和周意林剛趕到，孩子就生了出來。

　這孩子很康健，周意林聽了大夫的話后，樂得合不攏。

　兩個庶子，周意林哪怕再高興，也沒多人上門賀喜，許多人家都只是送上一份禮。

　接下來，楚云梨安心養。

　周意林在三日之后，時常過來看，確切地說，是來看孩子的。

　孩子很康健，養得也好，一天一個樣，周意林是越看越喜歡。值得一提的是，玉兒對人的防備心很重，時刻都要將孩子放在邊才放心，本傷了，孩子也弱，母子倆不止不見好轉，反而還病了。

　于是，這日周意林空過來探楚云梨時，看完孩子后，有而發：“玉兒子太，養不了孩子！”

　楚云梨并不接話。

　周意林看著，道：“們幾人都想要育孩子，還找了人在我面前說，但我覺得，你比們合適。”

　楚云梨心里只想罵人，這麼大的周府，又不缺銀子，怎麼會找不到養孩子的人？

　以后是要離開的，帶上親生的孩子還行，想帶別人的一起走，那是癡人說夢。要是養到一半撒了手，那才是對孩子不負責。

　“我養不了，一個都太磨人了……”

　周意林嘆口氣：“們爭孩子，并不是真的疼孩子。沒生養過孩子的人，我不放心。”

　就玉兒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孩子放在邊都不放心，要是把孩子給抱走，怕是很快就要熬干自己。楚云梨真心實意地勸：“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親娘對孩子的那份心意更真，玉兒好的。子，你可以教得強起來。”

　“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份悟的。”周意林知道這個道理，但他整日著那麼多事，哪有空去教一個妾？

　要說教，他曾經也教過的，那時候齊小妹膽子小得跟貓似的。他提點了兩次，后來就變了一個人。玉兒那邊，他也提點過啊，但毫改變都沒。

　楚云梨看出來他的想法，心里暗罵周意林是個渣渣，人家都給他生了孩子了，他竟然連這份耐心都沒有。

　“紅娘最近如何？”

　周意林乍然聽到提起這事，愣了一下，道：“對了，你們倆是同族姐妹，可有經常來見你？”

　沒有！

　和齊小妹是一樣的子，毫不敢行差踏錯。

　“我讓來見你。”周意林見不愿養孩子，心中微有一些不爽，但卻沒生氣。反正，再多的怨氣在看到白白胖胖的孩子時都已煙消云散。

　時隔幾月，楚云梨再次見到紅娘。

　紅娘幾乎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瘦，也就白皙了些。比起齊小妹，容貌上差得遠，周意林去過幾次，見沒有消息，也就不怎麼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