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轉，道：“他將我從寨子里騙出，故意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誤導我，就已經是錯。”

　抬步往前走，很快進了秦肖宇的屋子。

　秦肖宇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不見曾經的英俊，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他看到楚云梨進門后，眨了眨眼，似乎才看清面前的人。

　他面上并沒有多神上的變化，但眼神卻驟然明亮：“冰雪，你來了？”

　聲音沙啞，特別難聽。

　楚云梨上前把脈：“我是你娘花了三千兩請來的，不是有意來探你。”

　秦肖宇苦笑，眼神都暗淡了不。

　秦夫人張了張口，想質問面前子：就不能說點善意的謊言嗎？不管是怎麼來的，來都來了，為何要這樣打擊病人？讓病人心低落，是大夫所為嗎？

　心里想了許多，但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因為知道，現如今的冰雪一點都不怕自己，要求太多，兩人肯定會吵起來。

　兒子要靜養，不能在這吵。再說，也不敢惹冰雪……惹不起！

　秦肖宇垂下眼眸，問：“我還有救嗎？”

　“你要是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你。”楚云梨轉，在桌上寫了兩道方子：“其實這藥跟以前那些差不多，主要還是你自己得豁達。”

　秦肖宇癡癡看著的背影：“你最近過得怎樣？”

　“好。”楚云梨轉，笑靨如花：“之前二殿下想要約我在茶樓見面，被我揍了一頓。接著就被皇上貶為庶人……侯爺對我不錯。”

　手著自己微凸的小腹：“再過幾個月，我的孩子就出生了。侯爺說，等他滿了周歲，就跟皇上請封世子。”

　秦肖宇整顆心像是泡進了黃連里：“好！”

　楚云梨揚眉：“你在后悔？”

　秦肖宇最近神不濟，他每天都想睡，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加上他吃不下什麼東西，真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有些話，現在不說，怕是這輩子都再沒有機會說出口。他強打起神：“對！我后悔了！”

　他盯著面前的子，總覺得和當初的冰雪判若兩人，整個人容煥發，讓他難的是的這些改變，并不是因為自己。

　他心中愈發苦：“當初我就不該放你走，我說過要照顧你一生的！”

　“那也只是說說。”楚云梨不客氣的道：“你從未說過要娶我，事實上，你在寨子里說的那些話，本就是為了哄我到京城救治你妹妹！你娘慢待我，你不覺得是什麼大事，還想著我們中間和稀泥，那時候我就知道，如果真的留下，往后妥協的只有我，你娘……本就不會讓你娶我，我若不答應做妾，只有死路一條！”

　秦肖宇面微變：“不是這樣的！”

　楚云梨冷笑：“你明白不可能娶我做妻，心里清楚，你娘不會答應。所以你始終不肯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秦肖宇，你沒有后悔的資格！”

　轉往外走。

　秦夫人看著比方才更蔫的兒子，心里真的后悔請冰雪來這一趟。先前冰雪說得對，每次來都是給他們添堵……秦夫人很是擔憂：“肖宇，你得活著，活著才有希。你想要的東西才有可能爭取到。”

　秦肖宇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門口，搖頭苦笑：“不能了……我沒有侯爺那麼，也沒有侯爺的本事。只希，我下輩子能掙這些束縛，不顧一切地陪著……”

　秦夫人聽著這番話，簡直心如刀割。

　“怪娘！”痛哭流涕：“都怪娘，你好好活著啊……你要是沒了，娘也不活了。”

　秦肖宇直直看著帳幔，仿佛沒聽到這番話似的。

　秦夫人見他如此，痛哭之余，又忍不住道：“你恨我了是嗎？你打算用自己的死來懲罰我？你目的達到了……肖宇，如果我死了，你就能好好活，那我即刻就去死！”

　秦肖宇還是沉默。

　秦夫人這些日子過得煎熬，見兒子沒反駁自己的話，知道他是真的恨上了自己。頓時悲從中來，轉就往外走：“我現在就以死贖罪，你記得要好好活著！”

　“贖罪了又能怎樣？”秦肖宇在后輕聲道：“就算你死了，還是風無限的侯夫人，每次看到我只會冷嘲熱諷，不會多瞧我一眼。”

　秦夫人如遭雷擊，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如今楚云梨走在秦家的院子里，看到的人都特別恭敬。忽然，前方出現了一抹素白的影。

　素白的料子不便宜，下人是買不起的，楚云梨揚眉笑問：“秦姑娘是在這兒等我嗎？”

　秦明月整個人瘦了不，面還是和以前一般蒼白，看了一眼楚云梨的肚子，質問：“你故意把我們家鬧得家犬不寧，是不是？”

　“這怎麼能跟我有關？”楚云梨好笑地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是你？如果你沒生病，秦肖宇不會跑那麼遠去騙我過來，更不會在騙我的過程中用了真心，也不會看我嫁人就酗酒，把自己弄得癱瘓在床……”

　“你胡說。”秦明月怒瞪著：“你故意害我們，你才是罪魁禍首。我哥哥如果死了，我不會放過你！”

　楚云梨冷笑：“他如今……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秦明月：“……”

　狠瞪著面前的人：“你這個毒婦！”

　“這話我可擔當不起，你們兄妹的命都是我救的，從小到大我一個人都沒害過，沒拿過別人任何東西，皇上都贊我心地善良，我好心好意來給你哥哥治病，你卻這麼說……”楚云梨搖搖頭，緩緩往前：“辱罵有告命在的夫人，好像也要被罪哦！”

　秦明月大怒：“你去告我啊！”

　楚云梨頭也不回：“我不跟你這小丫頭一般計較。”

　這比真的跑去告狀或是大吵一架，更讓秦明月生氣。

　狠狠瞪著楚云梨的背影，突然沖了過來：“我哥哥不能活，那你就去陪他！”

　來勢極快，楚云梨聽到后風聲，側避開，一抬腳將人踹了出去。

　秦明月這突然手，是來之前沒想到的。抬腳踹人只是下意識的作，一點都沒省力。秦明月整個人被踹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地上。隨著落地，邊上也傳來了鐵敲擊地面的清脆聲。

　楚云梨看到那是一把匕首，皺眉瞪著地上的人：“你瘋了？”

　秦明月被踹得吐了，狠狠瞪著面前的人：“我們全家被你害這樣，你一定不得好死！”

　早就恨毒了冰雪，也想過要對手，找人刺殺吧，侯夫人的邊隨時都帶著不護衛，若是下毒……冰雪就是所有毒的祖宗，不好的東西肯定近不得的。思來想去，也只有自己親自靠近，等到毫無防備之時……自己這條命本就是冰雪給的，大不了還給就是。

　但沒想到，自己這般謹慎，靠得那麼近，幾乎一手就能將匕首扎進微凸的肚子里，卻還是被踹翻。

　秦明月也是落到了地上時，才恍然發現，冰雪除了醫高明，力氣還特別大，關鍵反應也快。先前就聽說二殿下似乎被冰雪揍了一頓，看到時候只以為是冰雪邊的人揍的。

　冰雪如今懷有孕，不能有大作。二殿下再怎麼養尊優那也是個大男人，不可能會被一個人打得鼻青臉腫。現在看來，這些怕都是真的。

　這邊的靜引來了不人，秦夫人自然也聽說了，失魂落魄趕過來時，就看到了地上一口接一口吐的兒，頓時失聲問：“這是怎麼了？”

　楚云梨一臉冷漠：“秦明月試圖刺殺于我，我已經派人去請了侯爺，然后應該會報道京兆尹，請大人秉公辦理。”

　秦夫人聽到這話，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上前道歉，又悄悄去扯兒，秦明月垂著眼眸，倔強地不肯認錯。

　見狀，秦夫人簡直要氣死，再次道：“冰雪大夫，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兒一般見識，跟您鬧著玩呢。”

　楚云梨卻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如果站在這里的人真的是冰雪，方才一定躲不過。好心好意上門救人，結果秦明月卻用匕首殺……真的，就秦家人的這種脾氣，就算冰雪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及時轉而嫁給別人，興許也是逃不開的。

　“我救了你們，你們卻這樣對我。”楚云梨眼神冷冽的看向秦夫人：“我到京城這麼久，從來都不知道有這種玩法，稍后大人應該知道，秦姑娘到底是不是跟我玩。無論大人怎麼說，我都接。”

　但秦夫人接不了。

　這事要是鬧到了公堂上，丟臉是一定的，兒也一定不開。大人還會落一個教無方的名聲……到時候對大人的仕途也有影響。

　想到此，秦夫人慌得六神無主，再次求饒道：“侯夫人，我求你了，這事兒不能老打我兒，還沒有議親，您這樣，讓往后怎麼活？您心地善良，不該……”

　楚云梨手著自己的肚子：“剛才他的匕首是沖著我的肚子來的，分明是想讓我腹中孩兒的命，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沒有看到這世上一眼，就險些被害死，你讓我原諒？我把你兒殺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樂泰安來得很快。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京兆尹安大人，另外還有刑部的幾位大人。

　秦夫人看到他們，臉都嚇白了，急忙命人上茶，又想上前解釋。

　楚云梨不給和稀泥的機會，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秦明月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因為這世上的人都該護著，忍著，幫著！

　憑什麼？

　秦明月手是事實，邊上還有兩個下人親眼所見，當時就被大人鎖了大牢。

　秦夫人又哭又求，卻沒能改變結果。

　秦大人趕來時，已經什麼都晚了，怒極的他，狠狠甩了妻子一掌：“你教的好孩子！”

　兒子被教得因為一個人一蹶不振，兒也不知天高地厚……京城里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定國侯夫妻不能忍，可倒好，做得晦些還罷了，竟然還親自手。

　秦明月確實想殺，但殺人未遂，罪不至死。楚云梨表示以后都不想在京城里看見。于是，被流放到了外地服徭役三年。

　對于養尊優的千金小姐，加上秦明月從小到大一直都在養病，本干不了活。到了那里，很大可能熬不過來，就算能熬下來，怕也是要胎換骨。

　從那之后，楚云梨再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消息。

　秦肖宇倒是在之后提出要見，秦夫人不太愿意……每次見面都是給自己添堵，這堵還是自己花大把銀子請來的。于是，干脆跟兒子說，自己再請不冰雪。

　其實，秦夫人對冰雪始終有防備，楚云梨配的那些方子一次都沒有用過。畢竟，冰雪的醫手段莫測，萬一用了些相克的藥，一般大夫也瞧不出來。

　所以秦肖宇喝的一直都是秦夫人在外頭請來的大夫配的藥，他一日日虛弱下去。在聽說侯夫人母子平安的第二天，再也沒能醒過來。

　秦肖宇死了。

　他先前確實勢頭很足，但這一生病，就再也不能幫皇辦差……別說是癱瘓在床，就算只是上有些大點的疤痕，都是不能仕的。他生病后，好多人都知道他這輩子完了，便也沒將他放在心上。

　等到秦肖宇死訊傳出，眾人才恍然想起有這麼個人。看在秦大人的份上，登門吊唁一番，算是全了這份面子。

　秦大人因為兒的事，被皇上訓戒一番，又罰了半年的俸祿，加上他先前為了兒子的病四奔走，辦差時心不在焉。手頭的活是越來越不重要，后來被吩咐查庫房中二十多年的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