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又一次氣怒攻心。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府里, 國公爺雖然不知道怎麼面對兒這門婚事，卻也不好在兒要嫁人時還在外頭忙碌。就算他想做事，外人也會說閑話。因此，這個時辰還沒出門。

　楚云梨這邊剛把孫姨娘安頓好, 國公夫妻倆就到了。

　定國公今年四十歲, 正值壯年, 毫不見老態，龍行虎步而來，進門看到昏迷不醒形容枯槁的孫姨娘, 皺了皺眉，不悅地道：“緣何弄這樣？”

　“兒不孝，讓姨娘擔憂了。”楚云梨不不地頂了一句。

　若不是鄧如玉婚事被改, 孫姨娘專心為兒備嫁，等著娘家侄子得中上門求娶，不知道會多歡喜。

　定國公冷哼一聲：“你在怪我？”

　楚云梨頭也不抬：“兒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怪。

　羅氏上前，催促：“大夫可來了？”

　話剛問出口，大夫已經趕到，把脈過后，搖頭道：“心力瘁，又得了風寒, 必須得好好養著。否則于壽數有礙。”頓了頓，又補充：“得用好藥來養。”

　定國公肅然道：“你盡管開方, 我讓人來取就是。”

　言下之意, 不計代價也要為孫姨娘養好子。楚云梨起，認真謝過。

　定國公擺了擺手，又看看天：“我還有事, 先走一步。”臨走前囑咐：“一定讓人照顧好孫氏。”

　最后那話是對著羅氏說的。

　楚云梨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嘲諷。羅氏此人善妒得厲害，國公爺對孫氏這般上心，無論是因為什麼，羅氏都會不高興。臨走還要囑咐人照看好孫氏，羅氏心里怕是要氣炸了。

　果不其然，等到定國公一走，羅氏揮退下人后，看向母倆的目中滿是不善：“如玉，昨天我們談好了的。”

　楚云梨無奈：“生病這事又由不得人，姨娘也不是裝病。”拿這事來責備，實在不講道理。

　羅氏冷哼：“回頭你們母倆別見面了，等到嫁人回門那天再說。畢竟，若是此時你要守孝，婚事便不了，我可不許出現這種意外。”

　聞言，楚云梨還真覺得有這種可能，孫氏只得鄧如玉這一個兒，向來規矩，卻愿意為了兒大著膽子求來孫家的婚事。把人急了，說不準真的跑去尋死，好讓兒以守孝的名義推遲婚期。

　那陸家公子命在旦夕，別說推遲三年，怕是兩三個月都熬不過去。等到人沒了，鄧如玉自然就不用嫁了。

　楚云梨沒有執意將人留在自己院子里，一來不合規矩。二來，這種時候國公府的無論是誰都不希孫氏出意外。

　*

　接下來兩天，楚云梨每日都要喝好幾頓藥，心大，得空就睡，等到婚期的頭一日，除了面蒼白些，人瘦了點，和常人已經無異。

　深夜，給新嫁娘梳妝的喜婆就到了。

　羅氏在嫁人這事上沒有為難，還特意吩咐幾個婆子過來幫忙，以防這婚事出意外，梳妝前就送來了飯菜，楚云梨吃過后，喜婆才手。

　孫氏當初賣為奴之后被選到主子邊伺候，并不是因為信任，而是因為長相好，從一開始，羅氏選人就是為了給自己固寵的。為孫氏的兒，鄧如玉長相自然也不差。

　在喜婆的一雙巧手下，鏡中面蒼白的子面漸漸變得紅潤，戴上首飾穿上吉服后，已然變得的喜無比。

　喜婆是外頭請來的，專門給各家新嫁娘梳妝，看著鏡中的楚云梨，張口就說吉祥話，夸贊道：“姑娘不止長相，看著也有福氣，日后定然夫妻恩，三年抱倆，全家和睦。”

　楚云梨面冷淡：“婆婆說笑了。”

　恰在此時，門被推開，鄧家姐妹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柳氏。

　柳氏和鄧如玉相不多，確切地說，是從來沒將鄧如玉這個小姑子放在眼里，此刻臉上倒帶上了笑模樣：“妹妹，大喜的日子，何必為難喜婆？也就是討個賞……”

　說著，看向邊丫鬟。

　丫鬟送上一個荷包，喜婆頓時眉開眼笑。鄧家華無意和楚云梨多說，進門后就坐在椅子上喝茶，從頭到尾沒往這邊看。

　鄧如月上前：“二姐這嫁真好看。”

　鄧如月接話：“只要你乖，等你嫁人，嫁會比的更好。”

　“姐姐別取笑我。”鄧如月捂著：“二姐心頭正不好呢。其實，我就不該來，二姐看到我不知要……”

　楚云梨轉，一掌甩在臉上。

　鄧如月正滿臉得意，臉上笑容僵住：“你又打我？”

　“再說怪氣的話，我還打你。”楚云梨目嚴厲，掃過邊上驚呆了的鄧家華和面僵的柳氏，一字一句道：“大喜的日子，誰也別想給我難堪。”

　柳氏為世子夫人，率先反應過來：“妹妹，你頭上這支金釵真好看，換個位置是不是好看點？”

　最后那話是對著喜婆問的。

　喜婆正傻眼呢，聽到這問話，啊啊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是呢是呢，夫人真有眼。”一邊說，一邊上前挪位置。

　有了這麼個曲，沒有人再管臉難看的鄧如月。

　鄧家華這才放松下來，忍不住道：“二妹這隨手打人的病得改，別到了夫家還這般，讓人說國公府的姑娘規矩不好。”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又不做皇子妃，規矩好不好，關我屁事！”

　柳氏一臉不贊同：“不許說臟話。”

　“嫂嫂可能忘了，我自小除了讀過幾本書之外，可從來沒有嬤嬤正經教過我規矩。”楚云梨沖一笑：“不懂規矩，說話俗，實在太正常了。”

　柳氏皺眉看：“你對國公府有怨氣？”

　“我攤上的這些事，換了你，你能沒有怨氣？”楚云梨重新看向鏡子：“這樣的婚事，你們若要我歡歡喜喜上花轎，激國公府栽培之恩，實在是太為難人。”

　鄧家華惱了：“二妹，你在怨誰？”

　楚云梨從鏡子里看：“長姐金尊玉貴，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這樣易怒可不好。我又沒說鹿家的婚事是你不要了強塞給我的，姐姐惱什麼？”

　鄧家華：“……”就是說了啊！

　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放肆！”

　邊上鄧如月嚇了一跳，面慘白。柳氏都將子往后躲了躲，楚云梨卻笑了：“姐姐還沒有做上皇子妃，就已經有了皇子妃的威風了呢。話說，也不知道皇上何時下旨賜婚，到時妹妹若是沒有守寡，還能夠隨意出門的話，一定親自上門恭賀姐姐。”

　大喜之日還沒嫁人，就擱說守寡的話，實在不好。再則，這語氣古怪，好像鄧家華這皇子妃的位置還不穩當似的。

　事實也不穩嘛，若皇上真的有意，早已經賜婚，何必抻著國公府？

　鄧家華面難看：“念在你大喜之日，我不跟你計較，”

　楚云梨一臉莫名其妙：“我哪句話不對嗎？”起，嫁擺逶迤，朝著鄧家華而去，路過鄧如月時，抬手又是一掌。

　鄧如月簡直要氣瘋，大喜的日子，頂著兩個掌印，會被人笑話的。本來還想去陸家瞧瞧那邊如何破敗，如何上不得臺面呢，這還怎麼去？

　柳氏阻止：“如玉，別發脾氣。”

　楚云梨沖一笑：“這口氣不順，花轎我就不上。嫂嫂，你不必多管，今日這番怒氣，我不是沖你。”

　“放肆！”鄧家華大怒：“你自己嫁人，卻像是我們得了你恩惠似的，鄧如玉，這花轎你上不上！”

　“當真？”楚云梨疑：“姐姐，我也不是沖你，你發什麼脾氣？同樣是妹妹，你為何就只顧著如月，不顧著我呢？這般區別對待，我心中很難不生怨。”

　話音落下，朝著鄧如月又是一掌。

　鄧如月已經一退再退，退到了角落還要挨打。泥人還有三分土呢，更何況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眼看鄧家華和柳氏都幫說話，當即不再忍耐，猛地撲了上去。

　楚云梨作利落的拔了釵子在手上把玩，一副要往上扎的架勢。

　鄧如月人還沒撲到，就被柳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住手！”

　“大喜的日子，一會兒還要上花轎，重新梳妝已然來不及了！今兒不能出意外。”眼看鄧如月鬧騰不休，柳氏呵斥：“再要折騰，一會我讓你上花轎！”

　國公府世子夫人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鄧如月臉當場變得慘白，不敢再掙扎，心里委屈不已，眼圈通紅，淚水撲簌簌往下掉。

　楚云梨笑容滿面：“妹妹，你這般舍不得我，倒讓姐姐寵若驚呢。”

　鄧如月：“……”誰舍不得了？

　此刻簡直吃人的心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