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麻煩你跑一趟啊。”霍從軍在電梯接待了手外科的王海洋主任醫師。
王海洋是位有點枯瘦的老頭兒,臉頰和胳膊上的骨頭都顯了出來,約莫只有80幾斤的樣子,非常符合網紅時代的價值重。
作爲一名曾經的骨科醫生,就這麼個重,選擇手外科覺更像是被迫的——來個200斤的胖子要截肢,他連人家的都搬不。
王海洋沒有拉過皮的臉上,出絡的笑容,對霍從軍笑道:“你殷勤的我都不習慣了,沒想到你霍二炮求人的時候,也笑的這麼好看。”
幾名主治跟著霍從軍,過來做背景,一個個低著頭出微笑。
霍從軍咳咳笑兩聲,道:“這不是因爲你來了嗎?我是高興,晚上別急著回去,咱們喝一杯……”
“別介,你這個馬屁拍的我心虛,行了,咱們也別去會議室了,直接去病房看吧。”王海洋看得出來,霍從軍對眼下的案例,是真的上了心的。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怎麼說都是來請你會診的,水都沒喝一口……”霍從軍的假客氣,隔著三米遠都能聞到。
王海洋呵呵一笑,道:“到病房直觀一些,給大家都省點時間。”
“好,那就直接去病房。”霍從軍也懶得去會議室看PPT,轉頭道:“去喊一下凌然,讓他直接來留觀室。”
急診的留觀室,就相當於住院部的病房,正常來說,留觀室只收納短期需要觀察的病人,但在實際作中,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最常見的是“三不了”病人,所謂治不了的,好不了的,回不了家的,有時間長的,能在急診室裡呆一兩年的時間。
霍從軍向來很煩這些把急診室當養老院的老病號,但是,這一次,他充分的利用了這種況,悄悄的開闢出了幾個急診小間,名義上用來擴展留觀室的牀位,實際上用來充當額外的病房。
醫政科裝模作樣的來考察了一次,就睜隻眼閉隻眼的將他放過了。
王海洋看到一間病房裡的四張牀,以及與手外科一模一樣的幾件簡易的復健道,險些笑出聲來。
“還好來的是我,要是讓錦主任看到了,能讓你給氣笑了。”王海洋毫不掩飾的諷刺了兩個科室主任。
爲主任醫師,若是不求上進的話,確實可以很隨意了。
事實上,如果是副主任醫師的話,王海洋本不可能來急診科,幫想要搶生意的霍從軍的病人做診斷,對手外科的醫生們來說,王海洋純屬資敵。
然而,王海洋並不在乎。
他與科室主任錦西的關係本就鬧的很僵了——每個科室的科主任和主任醫師,幾乎都有不爲人知的對抗,王海洋既不指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也不指能再劃分科室,再加上,他攀技也攀不了,所以,獨領一個治療組的王海洋早就是放飛自我的狀態了。
霍從軍在雲醫呆了這麼多年,太知道醫生們之間的事兒了,笑瞇瞇的道:“你們手外還有留在我們急診的病人呢,怎麼樣,錦西不要的病人,我都不能收治?就得讓你們先挑了?沒這個道理,對吧。”
王海洋嘿嘿的笑兩聲,並不去答。
挑病人是急診與專業科室之間的長久頑疾了。
按照規定和正常的醫院模式,急診收治了病人,經過搶救或簡單置之後,是要把病人轉給其他科室的。
然而,規定是規定,執行是執行。在越好的醫院越擁塞的況下,其他專業科室並不想全盤接收急診室的病人,他們會做出種種要求。
結果就是轉診制,很容易就變了挑選制。
難治易死的病人,專業科室都不願意要,例如癌癥晚期的病人,既不能開刀,又隨時面臨生命危險,專業科室就不願意收治。老年慢病患者,專業科室也不願意接,像是高齡染的患者,病反覆,治好了又復發,再好了不敢走,牀能到科室的獎金扣。
而像是雲醫手外科這樣的英科室,他們收治的病人已不侷限於雲華本地周邊,或者昌西省範圍了,他們有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患者,在手量充足的況下,手外科也不可避免的會挑選病人。符合主任們的研究方向的患者是第一位,其次是有治療方案的患者,也能得到及時的收治,在此之外的,他們就會觀察病人好不好打道,並考察病人的支付能力。
從科室的角度來說,治療一名病人能分到的錢很,普通的病例只有一兩千,兩三千元的樣子,上萬元的就很了。但是,如果出現一名拖欠醫藥費的病人,虧空就可能達到幾十萬元,一個科室的績效會扣的醫生們懷疑人生,捱打更是正常人都會避免的。
對於不符合科室利益和醫院利益的病人,科室自然會盡可能的避免收治。一些病人會就此離開,有的病人因爲種種原因,就滯留在了急診科。
霍從軍爲其他科室擋的雷,此時就變了他的砝碼。
正如他對王海洋所言,手外可以挑病人,他也可以不轉診,大家各執一詞,也就無所謂正確與錯誤了。
“病人是這位吧。”王海洋岔開了話題,來到了病牀前。
病人家屬忙忙的起打招呼,被周醫生給勸到了病房的角落裡,一羣穿著白大褂的急診科醫生,將病牀給團團圍了起來。
大主任出巡,排場是不能的,醫生們也能就此獲得經驗。當然,大家現在最好奇的,是凌然做的tang法合究竟能不能行。
“患者馬文華,42歲男,因爲車禍送至我院急診,頭顱CT,頸椎、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腹腔出,一期手進行了3個小時,左手屈腱損傷,並行做了tang法合……”趙樂意說到此,看了凌然一眼,才繼續說起了既往史和用藥。
王海洋默默的聽著,沒有什麼表。
對他來說,這些都屬於背景因素,霍從軍請他來,主要就是看手部合的。
所以,王海洋的目很快鎖定在了凌然上。
他沒見過凌然,但霍從軍說過“就最帥那個”,王海洋也就記住了,此時往兩邊一看,很容易就發現了目標。
趙樂意見此,也就乖覺的結束了介紹,退到了霍從軍的後面。
“你這個是怎麼的?直接說步驟吧。”王海洋知道凌然沒有接系統訓練,故意不讓他說準備好的臺詞。
凌然本人倒是沒有多想,往前走了兩步,就道:“第一套圈線,我是選在了腱近斷端背外側8毫米,鎖第一個套圈結以後,將套針縱行穿越腱,在遠斷端背外側6毫米出針……”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患者的手背比劃。
王海洋其實是沒做過tang法合的,他平時都是用Kessler和雙kessler,偏門一點的掌握了wilms,平時做個斷手再植什麼的,功率頗高,他個人也是滿有就的。
相對來說,複雜程度較高的tang法合,王海洋並不喜歡。雖然從數據上看,是提高了10%到20%的功率,手功能評定的分數也能高個10%到20%,但對醫生增加的負擔可不止一兩倍。
不過,王海洋對手外科赫赫有名的tang法還是很瞭解的,他甚至看過湯錦波的現場作。
王海洋一邊聽凌然說明,一邊與記憶中的知識點對應,聽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懂的多一些了。
又過了一會,看著那英俊年輕的實習醫生,王海波忽然醒悟過來,媽蛋,老霍是喊自己來找茬的,不是來聽講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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