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明編號

滴答。

一滴水珠從石雕黑蛇頭張開的巨裡下,落下方幽冷無波的水面，輕輕挑起了一漣漪。

冷寂的氣氛並沒有因為這滴水珠而緩解，反而變得更加空幽瘮人。

神邁開腳步，近水晶棺,居高臨下地睨著其中一棺材。師清漪顧不上心中疑慮，跟隨上去，幾乎寸步不離地護在邊。

水晶棺是明的，裡面的況自然一覽無。手電筒過晶瑩的棺，折進,裡面便暈出更為清冷雪白的夢幻澤。

那片澤之中,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從型來看,是個男人。雖然外面裹著一黑長袍，卻還是能看出這男人形頎長，肩寬腰窄，高預測一米八過半，十足十的模特好材。黑袍子質地上佳，著鎏金暗紋,領口與袖邊緣也都滾了明暗相間的金邊線,這種黑與金的搭配恰到好,華貴雍容。

他烏髮很長，也不束起來，流水般於棺中散落,因為空間有限,一部分長發便蜷曲地在一起,宛若海藻。

幾乎所有特徵都暴在了師清漪眼底，剝繭般細緻。

除去一樣，那就是男人的臉。

他臉上戴著青頭鬼面，鬼魅的青黑，遮得嚴實，所以本無從看清他的長相。那鬼面和千陌臉上的面分外類似，只是細節上要更為緻。

神面無表地看著。

師清漪見不說話，大概也猜到在想什麼。神曾經也和這男人一樣，有過棺封存的經歷，心中深有，面上卻清清冷冷，不願意顯出來。

神和千芊曾經都是從水晶棺里蘇醒的，師清漪聯想到這個層面，言又止：「那他有沒有可能……」

「不可能。」神知道師清漪後半句是什麼，輕輕搖頭：「他死了，是一。」

「為什麼那麼肯定他是一？」師清漪道。

神出手指，指了指男人擱在腹部的手，說：「你看他的手，還有他不曾遮掩的脖頸。」

男人手指很長，很漂亮，大拇指上扣著一隻玉扳指，脖頸白皙。

師清漪定睛觀察了片刻，明白過來：「他的皮乍看很細膩，保養得很好，實際上上面有許多縱橫的細裂紋。這就是所謂的紋了？」

神點頭：「嗯。」

人死後，會出現很多種況，最常見的就是斑，這是開始變壞的標誌。斑出現，就要開始下葬，或者火化。

而另一種被稱作紋的，則只出現在經過特殊理的上。比如說古墓里過防腐理的，這樣的乍看和活人一樣生鮮活，實際上因為環境改變，有時候會產生變化，細細裂開，形紋。這就和燒窯似的，有一種花冷紋瓷，燒制過程完，只是在冷卻時因為工藝特殊，而漸漸綻放出細膩斑斕的花形瓷紋，這種瓷，反而是難得一見的絕佳上品。

「此地中央置有泉水，水屬，且是山中活水，最適合養出潔凈的氣。」神輕描淡寫地解釋：「因為有水積存，這裡環境相應發生改變，從而促了紋的形。」

師清漪歪頭看著，突然輕一笑。

神也了師清漪的眸子：「怎麼？」

師清漪說：「這些我也在一些舊書上看到過，風水之，很複雜，很玄妙。我很興趣，記在心裡，可又覺得它們太虛幻，太不真實，和社會灌輸的科學觀念相違背，所以我有時候相信，有時候又突然覺得並不可信了。等遇見了你，我才知道，這些古人流傳下來的東西，都是有源的。我們在日常的現實中，沒有機會去接看見，但並不代表它們就不存在。」

眼裡泛起晃的澤來：「這種覺真的很奇妙。你出現后，好像生活完全不一樣了，變得更加……」

更加富，更加絢爛，即便遭遇諸多險阻，乃至命垂危。

如果師清漪以前的生活是一張白紙，如今這人執筆點染丹青硃砂，給予了靈與生命的繪卷。

話到邊，好像並不能形容心的覺，師清漪將話鋒轉向，只是低低地說出了這麼一句：「所以我很慶幸。慶幸我自己的運氣，當初能看見你。」

神目和，裡面彷彿了一泊湖澤。

我才最是慶幸。

薄微微翕，卻並沒有說出來，而是輕輕笑道：「我在同你說風水，你為何要突然與我說這些？」

師清漪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暈，眼神卻是極其認真的，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慶幸，也很激你來到我的……邊。後面走的每一步，我再也不會讓你……讓你過得那麼辛苦了。」

這句話大概是醞釀了很久，卻說得磕磕絆絆，以至於拖拉，並沒有真正地將的心意表達。

很多時候，言語總是虛浮而蒼白，但又忍不住想說，不得不說。說這些，也只是希它能給人帶去安與力量，即便它聽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矯和彆扭。就比如「我你」，上下兩片一開一合，三個字便簡單地蹦出，若論起來，這其實是最矯的話了，但是世界上，還是有無數人在呢喃，在念叨，並在為之瘋狂。

師清漪忐忑地觀察神的表。

神此刻，卻面無表。

於是，師清漪的表變得微妙了。

「你會保護我。」

靜了片刻，神終於勾起角：「你直接這般說，不就可以了麼？」

師清漪：「……」

彷彿努力埋好的掩飾被穿，師清漪臉頰滾燙地低下頭，把手電筒轉個角度，照向棺中男人的頭部。早就打算去瞧一瞧男人的臉，於是出匕首，刮開封棺銜接，準備開棺。

心裡卻是窘得了一團漿糊。

神近，輕聲細語地慢慢說道：「只需要五個字。你偏生從最開始起就兜兜轉轉的，繞了那麼多圈。繞來繞去，多辛苦？」

匕首一聲嘩啦，師清漪地低聲咕噥：「我就喜歡繞來繞去。」本來剛才算是的一個告白，結果很悲慘，因為拖泥帶水的表達，告白在神這裡，似乎並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

神眼角微微挑起，手過去，掌心覆蓋搭在師清漪的手上，笑說：「可我就喜歡直接的姑娘。」

師清漪：「……」

神抬臂，師清漪跟隨施力，兩個人的手合地在一起，配合默契，水晶棺的棺蓋被移去一旁。

神戴上手套，正要手去解開那男人的面，師清漪卻攔住了：「等等。」

歷來多玄機，開棺后第一個接的人，可能會遭遇不可預測的麻煩。

師清漪臉一紅，用很輕的聲音說：「我……我會保護你。」

五個字。

雖然因為而吞吐，到底還是說了。

神彷彿很滿意，眼裡斂起和笑意，作卻凌厲迅速，出手，準確地到男人耳後的節扣。

指節輕頂，指尖微，節扣便鬆了。

出於條件反，師清漪張得不行，連忙把神往回扯。等了片刻，見沒有異樣，並無什麼機關或者毒氣之類的東西出現，當下放下心來，彎下腰把男人臉上的面掀開了。

一張俊無儔的臉，了出來，髮在臉頰上。

即便上面約約浮現裂紋，這男人的長相卻並沒有打折扣。閉眼時睫而長，眉烏黑，鼻高，這男人實在長得過分好看，師清漪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用漂亮或者來形容他，都毫不覺得過分。

「你覺不覺得，他很眼？」師清漪沉一陣，突然說道。

神點頭：「四樓的雕像。」

沒錯，這男人長發如瀑，暗金黑袍，長得真的十分像那些眼睛鑲嵌著迷魂玉石的雕像。音歌心心念念的主石雕，說的就是這個男人。

神眸下移，繞過棺蓋，瞥到棺上篆刻的一個字上。

那是個古篆，繁的「一」字。

「過來。」神突然招呼師清漪往遠走，師清漪跟隨走過去，看見另外一水晶棺材里的人，不由得愣住。

這個水晶棺里，同樣躺著一個戴面著黑袍的男人。型，長發，手上的扳指，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一回，棺上雕刻著的字是：「二」。

師清漪狐疑地掀開男人的面，一張一模一樣的男子臉孔，再度呈現在的面前。

師清漪抬起頭，和神對，臉上表有些僵：「雙胞胎？」

「看下一。」神不答，只是領著往第三水晶棺走。這水晶棺的棺上，如預料的那樣，刻著一個「三」字。

師清漪毫不猶豫地揭開男人的面，又是一張相同的臉。

背上開始籠上寒氣。

兩人心照不宣地走向第四水晶棺，裡面的男人依舊長發烏黑，眉目俊，手上戴著一個玉扳指。

四胞胎現象是存在的，雖然幾率低，但到底還是有可能。不過眼前這種景象，師清漪覺得並不能用這種幾胞胎的科學依據來解釋，總覺得太詭異了，詭異到一時之間無法接。

「我們需要看看第五棺材。」師清漪表有些凝重。

另外四水晶棺在水池的另外一邊，兩個人繞過去，走到本以為篆刻了「五」字編號的水晶棺，定睛一看，發現編號變了，又變了「一」。

好像編號重新開始似的。

手電筒滲水晶棺中，棺中的人也跟隨落眼底。

這回，是一個人。

師清漪蹙眉了神一眼，神眼裡掩藏的那片夜冷寂，彷彿隔著一層冷霧。

棺中人穿著素的薄衫，前曲線旖旎勾人，腰肢纖，好似盈盈一握。的長發也是散落的，毫不事雕琢，雖然臉上被鬼面遮蓋，卻毫也遮掩不了這人嫵的曼妙材。

並且，這材看上去，似乎很眼。

眼這個字眼，師清漪本不想用，畢竟用在這裡的話，將會帶來一種寒心徹骨的恐怖效果。

的心不可自抑地咚咚直跳，小鼓一般，敲擊速度越來越快。

神面沉如冬雪，一言不發地覷著。

師清漪出手指，抖地到那人面的節扣，鬆開那節扣，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僵冷住了。

手指搭過去，正要挑起那面的邊沿，下定決心去徹底掀開它，看一看這人真正的面貌，那邊水池裡卻咕嚕一聲，冒出來一個巨大的氣泡。

有什麼東西，就要從水裡出來了。

這聲咕嚕的大響讓師清漪腦海里繃的弦幾乎要斷掉，應聲停下手，下一秒，水池裡陡然掀起巨浪，冰冷刺骨的水猶如長槍一般激過來。

神摟住師清漪的腰，兩人迅速往旁邊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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