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重見天日
紅玉手鏈所帶來的那種灼熱,簡直無法忍。
師清漪右手本就斷掉了,現在幾乎覺自己的左手已經趨近融化,那種熾熱蔓延到心口,彷彿與的心頭融合起來,烤炙著,直至將淹沒。
眼前開始模糊,耳邊響起了人溫且迷離的聲音。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
——我就是你。
「不是……不是……走開!」師清漪渾發起抖來,將紅玉手鏈使勁往地上撞擊:「我不是你!我不是!」
地上鋪開了一灘殷紅的,那彷彿活了,還在往金棺方向移。
神就在師清漪旁邊,單膝跪地,單薄的肩背微微聳,低垂著頭,長長的烏髮垂下來,遮掩住了的臉。
表看不見,除了痛苦的息聲,沒有吐一個字眼。
這種突如其來的場面完全將雨霖婞驚住了,蹲下來,努力地制住師清漪的左手腕,避免師清漪再度撞擊,口中急道:「師師,表姐,你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嘖……手勁真大,蘇亦,快過來幫我按住!」
蘇亦跑過來,和雨霖婞一起住師清漪的左手。師清漪白皙的腕子上一圈紅痕,好像是被燙傷的,雨霖婞和蘇亦上去的時候,卻覺得那串紅鏈子分明冰冷刺骨。
「阿笙,去看看表姐!」雨霖婞急得滿頭大汗。
風笙在神邊蹲下了,斟酌著道:「小姐?」
神長發遮著臉,依舊不說話。一截瓷白的頸子上繞著凌潤的髮,彷彿地府的幽冥之花,著一子妖嬈冶麗。
「……小姐?」男人突然覺到了害怕。
神抬起手,染著漬的手指纖長白皙,輕輕地,搭在了風笙的脖頸邊側。自始至終,風笙都看不見的臉。
寒氣不可抑制地從男人的脊背冒出,他卻毫無反抗之力。
神的手指完全扣住了風笙的脖子,風笙的頭被迫往旁邊偏去,就在男人幾乎有種自己的脖子會被擰斷錯覺的時候,神突然著嗓子,低聲說:「寧……凝……」
風笙順著的指示看過去。
金棺方向,那佛上鑲金寶的袈裟,黑紅中,甚至都已經被寧凝剝開了,出乾癟青紫的軀。
寧凝出匕首,準確地往那佛的心口扎去。
明明外面看起來像是水封存的乾,這一刀紮下去,居然飛濺出了,甚至這還是猩紅溫熱的,彷彿剛從活人的管里被放出來一樣。
寧凝用匕首的刀鋒割開佛的皮,挖出一個,跟著將手進去,掏了掏,最終掏出一個淋淋的東西來。
這個作,讓人覺得是在掏那佛的心臟。
可掏出來的東西明顯比心臟要小,大概是鵝蛋大小,被寧凝的手掌包住,外面裹著一層鮮。
那東西散發出一致命的危險氣息。
在這種氣息的籠罩下,千芊徹底倒在了地上,子蜷一團,金銀兩條小蛇從袖口游出,盤在的邊,因為主人此刻的狀態,它們似乎也跟隨變得獃滯起來。
「……攔住。」神指尖發抖,咬牙道。
此時此刻,好像真的要朝風笙的脖子掐下去,最終卻只是扣著,再沒有進一步作。
風笙被這種冰冷命令似的低語嚇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抬肩扣扳機,朝著寧凝方向開了一槍。
這一槍是警告,僅僅打在寧凝側的棺材,火星飛濺。
「把東西放下!」風笙喝道。
寧凝到底是練過的,雖然明顯被子彈嚇了一跳,手下作卻不停頓,直接利索翻過金棺,朝於無人看顧狀態的音歌抓去。
音歌站得離最近,又是懵懵懂懂的傻子,一下子就被寧凝得了手。
寧凝翻出匕首抵在音歌下頜,冷冷道:「把武都扔到我這裡來!不然我就宰了!」
音歌雖然傻,卻也知道現在不能。
一下,寧凝手中的匕首,就會毫不留地割斷的咽。
「……阿姐,阿姐……」音歌眼裡含著包淚,低聲泣起來。
「我靠!寧姐你幹什麼呢?你別來!」葉臻大。
「姓葉的,給我閉!」寧凝眉一擰:「你的槍也給我丟過來!快點!聽見了沒有!」
月瞳化巨,對著寧凝咧開幽幽巨口,低吼著,隨時準備撲過去撕咬。
寧凝知道師清漪養了一頭不得了的怪,面上出懼怕之,卻還是著:「讓這畜生退回去!不然我死了,這小姑娘也活不長!大家一起死!一起死!」
雨霖婞看得怒火中燒,恨不得衝過去,狠狠兩耳。
「月瞳,退下……」師清漪左手燒灼,勉強抬起頭,渾冷汗淋漓。
月瞳依舊嘶吼。
「退下!」師清漪拍著左手,冷喝。
月瞳嗚咽一聲,不甘心地後退回去,幽綠的眸子死死絞著寧凝。
除了神一直低著頭,師清漪和雨霖婞等人都向寧凝那邊。而只有千芊一個人,蜷在最後,無人注意。
千芊髮鋪了一地,看起來幾乎沒有聲息了。
可是的眼眸卻是睜著的,睫輕,下面一汪幽藍的水澤。本來的眼睛便是那種寶石藍,現在藍來得更為深邃,也更為冰冷。
「看樣子,你對你的老闆……很……很忠心啊。」師清漪好不容易緩和了過來,牽起角,抖笑道:「這就是他待給你的目的麼?他許了多好,讓你這麼拚命幫他去拿這東西。」
「不要廢話,武全都給我丟過來!」寧凝對師清漪表現得十分提防。
雨霖婞攥住□□。
「給。」師清漪道。
「師師。」雨霖婞又攥了攥,這才將槍了出去,寧凝一腳踩住,將槍支截在腳下。
蘇亦,風笙和葉臻等人的槍支也繳了,甚至連背包都被寧凝拿走。
寧凝右手握住匕首,勾著音歌的脖子往下蹲,左手則快速將槍支,連同手中那個東西一起裝了背包里。
「師小姐,我記得你還有一把短柄軍刀。」寧凝頓了頓,突然道。
「寧姐……真是好記。」師清漪勉強坐起來,拔出短柄軍刀,扔了過去。
左曲起,右微微調整出一個往上抬的姿勢,不聲地接著說:「只是一把短刀而已,你沒必要……沒必要那麼怕吧?」
寧凝把師清漪的短刀收進背包,冷笑:「我不相信你。」
師清漪沉默,稍微前傾。
「還有那把長劍。那把劍也給我丟過來!快點!」寧凝把背包甩在背上,示意神手邊上的巨闕。
師清漪冷笑一聲。
「那把劍,你也配拿嗎?」
話音剛落,的已經一躍彈起,沖了出去。
本來師清漪的手就是屬於速度型的,敏捷而狡黠,現在發之下,更加是猶如旋風,速度之快,本不能用言語而形容。
寧凝看到突然衝過來,連忙下意識就將匕首往音歌嚨口帶,音歌還沒來得及出聲,師清漪已經翻一踢,踢在寧凝的右邊肩膀韌帶。
肩膀與手是屬於連帶關係,這一腳下去,幾乎將寧凝的胳膊整個給卸了下來。
寧凝吃痛之下,手臂變得綿綿的,手中的匕首自然再也握不住了,匕首直接滾落在地面上,發出哐當輕響。
師清漪只有左手能,平衡度下降,這種大幅度的翻踢無法控制自如,於是在制止寧凝的同時,也隨之倒在了地上。
雨霖婞隨在後,將音歌抱住,護著音歌往後退。
寧凝捂住肩膀,掙扎著想往架雲梯那個方向逃竄而去。
師清漪左手扣住地面,一躍跳起來,子還沒穩住,只見眼前一抹白晃過,神已經飄過去,截住了寧凝的去路。
行之下,的烏髮飄在空中,糾纏如青煙。
寧凝大驚失,轉就要後退,誰知道後面就是金殿的金板牆壁,再也沒有任何退路。
神扣住的肩膀,將的往後扳了一把,而下一秒,神的手已經準確地卡住了寧凝的脖子。
師清漪一顆剛放下的心,在看到這一幕時,又猛地提了起來。
怔怔看著,覺得某個地方,有種微妙的不對勁。
對於神,師清漪自問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比更了解這個人了。
在外人面前,這人看似清冷,無法接近,實際上心境純白如雪,而又慈悲。每一次都是衝到最前,保護著每一個人,而不管是什麼人,哪怕還只留著一口氣,也會選擇救助,就像之前對待陳旭東那樣。
可是現在,是冰冷的。
無的。
離得那麼遠,彷彿再也無法靠近。
連師清漪也不能。
神單手卡住寧凝,一點點,居然將寧凝慢慢舉了起來。
寧凝靠在金牆壁上,雙腳距離地面越來越遠,雙眼往上翻,呼吸堵塞,幾乎快要斷了氣。
寧凝將目勉強瞥到下面的神臉上。
「不……不要。」寧凝瞳孔驟然擴大,盯著髮遮掩下那張蒼白而麗的臉。
眉心硃砂彷彿泣,在白皙細膩的襯托下,嫵妖嬈,到令人窒息。
竟也讓人恐懼到窒息。
師清漪見況不對,走過去,從旁邊牽住了神的手。
眼前這人的手那麼冰涼,好像從來也沒有得到過溫暖。
靜了片刻,神突然卸去力氣,將寧凝放了下來。
寧凝漲紅著一張臉,拚命咳嗽,幾乎快要就此死掉。
神轉過頭來,靜靜地著師清漪。
的雙瞳依舊是烏黑平靜,如同月照耀下的一泊湖澤,眉眼落了幾縷的髮。
師清漪覺心裡砰砰直跳,這種覺簡直沒辦法形容,既心疼,又憂懼。
神垂了垂眸,角突然綻起一抹極淡的微笑。
與此同時,的斜斜的,往師清漪懷裡倒去。
「神!」師清漪左手兜住昏迷的神,幾乎嚇到魂飛魄散,立刻喊道:「雨霖婞,快走!」
雨霖婞吩咐蘇亦將寧凝制住,同時讓風笙將暈過去的千芊背了,葉臻則帶著音歌,收拾好背包等資,隊伍急急忙忙往架雲梯那邊趕。
師清漪右手斷掉,自己爬梯子都十分勉強,沒辦法,只能讓雨霖婞暫且背著神。
其他人爬在前頭,師清漪留在最後,一路沿著架雲梯上去,就見梯子頂端那一塊牆壁都沒有好金板,拿手敲了敲,其中一塊區域是意料之中的中空。
掀開翻板,出工匠們當年挖出的逃生通道。
逃生通道先是水平蜿蜒的,漸漸地往上延,直至變豎直的通道。幾個人像井底之蛙一樣被困在下面,而上面,居然還在不斷往下掉落泥土和碎石塊,地上更是積了一層厚厚的黑泥和石塊的混合,明顯是剛挖開的。
葉臻抬頭上看的時候,餵了一泥,頓時惱火地破口大罵:「高空墜,誰那麼沒道德!」
他聲音嗡嗡的,說話幾乎不腦子,師清漪心道不好,想要阻止他,卻已經晚了。
師清漪低聲斥道:「上面有人,你不要命嗎?你知道上面是什麼況?剛才你的喊,已經驚他們了。」
葉臻自知失言,連忙閉不說話。
很快,一條登山用的結實尼龍繩索往下落,垂在眾人面前。
葉臻傻眼了:「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救我們?」
蘇亦拿手電筒照了照,看見繩索下端吊著一個小東西,流,他把那東西取下來,才發現那是一隻細小的玉戒指。
「給我。」師清漪瞥了那隻玉戒指一眼,神微妙,將那戒指收起來,道:「抓著這繩索爬上去。雨霖婞,你帶神先走。」
雨霖婞狐疑地說:「師師,上面放繩子的人份不明,我們不能這麼武斷地就上去,要是半路上被擺一道怎麼辦?就這鬼地方,被擺一道就得死。」
「沒事,自己人。」師清漪說著,拿起手電筒,小心地往神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