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醫院的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算起來，師清漪和神待在醫院裏也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

兩人都質特殊，癒合與恢復能力異於常人，實際上外的傷都好得差不離了。師清漪的右手因為穿刺到了骨骼部，目前還稍微有些不適,而神上的傷痕,平整潔,幾乎完全消失不見。

這樣的癒合速度，肯定會令人起疑,於是這段時間裏,師清漪右臂外側的固定堅決不拆，神口纏著的紗布也並未取下，藉此來作為遮掩。

另外,師清漪只是要求醫院裏的人每天按照從師夜然醫院裏帶過來的配藥單輸即可，反正和神兩人也只需要輸帶來的快速消炎作用,其他的配藥與例行檢查,都被減免了。其實這種做法，作起來還是有點難度的,因為病人這樣的要求，對於責任醫生而言，十分古怪,不過因為雨霖婞的關係,這種要求,最終竟也被很好地滿足了。

而葉臻是因為斷才進的醫院,可是這家醫院每天的各種消費實在高昂得驚人，葉臻跟著師清漪們住了一個禮拜，面上終於綳不住了，哭著喊著說要轉院。

葉臻要轉院，師清漪和神也就順水推舟，一起辦理了出院手續。

下午三點，幾個人辦完手續，從醫院裏出來。

這個時間點正是悶熱的時候，天上的太明晃晃地耀人眼眸。

葉臻撐著金屬拐，一邊熱得汗，一邊對著醫院外面立著的那個標誌雕像罵罵咧咧：「萬惡的資本家，就這麼幾天，老子的積蓄都快要被吸幹了。再不跑，老子就只能申請破產。」

雨霖婞桃花眼睨過去：「別跟我在這喚。我幫你墊付了一半，什麼時候還。」

千芊沒有騙，如今上的蠱已經盡數消除，於是這幾天的心都十分好，簡直春風得意。

葉臻沒臉沒皮地笑：「雨小姐，你這麼有錢，那點小錢麼，我想你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可是心酸的無產階級啊，人前人後地賣命，就為了那麼些錢回去孝敬我媽，我媽呢，向來不好，你看這……」

「行了。」雨霖婞打斷他：「別在我面前裝可憐，算了。」

葉臻知道這筆錢算是省下來了，樂得嘿嘿直笑。

他拄著金屬拐，歪歪扭扭地又挪了幾步，挪到師清漪面前，道：「師小姐，咱們就在這說再見了。臨別在即，可我心裏還老惦記著一件事。我向你要過幾次號碼，你都沒給我的，我們好歹也在地底下共患難過兩次，是種緣分，請問師小姐現在肯不肯賞臉給我個電話啊？」

神聽見了，抱著手臂，在旁邊眉目寡淡地覷著葉臻。

葉臻作為數幾個知道神是從棺材裏出來的人，當下被看得一個哆嗦，綳直了，低聲保證：「小姐，你放心，我這人很嚴實。有些事，就算槍抵在我腦門上，我也不會說出去。」

神不說話，只是象徵地點了下頭。

師清漪倒是笑了，向葉臻攤開左手：「手機。」

葉臻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師清漪低頭在那給葉臻輸號碼，葉臻看了看，又像個老婆子般絮絮叨叨地道：「師小姐，你可別給我隨便輸個號糊弄。我以前還收到過肯德基和必勝客的外賣電話，你千萬不能像那些孩子一樣坑我啊。」

師清漪出院之前，右臂上的固定終於拆除，沒了那種束縛，這讓看起來活力了不。

輸完號碼后，將葉臻的手機擱回去，微笑道：「放心，這號是我的。」

說到這，聲音卻又頓了下，眸在下反倒顯得有些冰冷與嚴肅了：「如果那個老闆再跟你聯繫，記得通知我。」

葉臻終於明白給電話的意圖，臉也僵了下，過了片刻才正經道：「我以前就告訴過你，那個什麼老闆，我不清楚的，都是寧姐在聯繫。」

「那就寧凝和你聯繫時，通知我下。」師清漪道：「寧凝已經被放出去了，我不清楚的行蹤，這裏也就只有你曾經和走得近，如果寧凝有什麼靜，打電話給我。」

「好吧。」葉臻點頭答應。

「我知道你是做哪一行的。」師清漪眸子裏一片清明與澄澈，看著葉臻：「既然你在盤口裏混，那些所謂的人脈，應該也有一點積累吧。我希你能和我合作，這樣對我們都有好。」

葉臻勾著角，俊臉終於笑得有幾分爽朗：「師小姐是聰明人，我卻也不笨。好的。」

他說完，又轉向神，鼓起勇氣道：「這樣一來，我們幾個就算是朋友了。小姐，你的電話……」

神面無表。

面對這麼一個從棺材裏出來的漂亮「粽子」，葉臻的膽子顯然還不夠大，於是訕訕地咳嗽一聲，轉移目標，對雨霖婞道：「雨小姐，你還是把你的電話給我吧。」

雨霖婞哼一聲：「要我的電話，不怕我找你還錢？我可是按利息算的。」

葉臻立馬就蔫了。

師清漪說：「神和我住在一起，有我的電話就夠了。」

「那行。」眼見待得差不多，葉臻撓了撓後腦勺：「那幾位小姐，再見了，有事我會聯繫你們的。」

葉臻在醫院門口攔了輛計程車離開，雨霖婞則開車將師清漪和神送回家裏去。

下車的時候，音歌抱著薄毯子，在後座睡覺，雨霖婞幫忙提了行李，乘電梯一路上樓去，將行李擱在門口，這才說：「今天就到這裏，我先走了，你們自己注意點。」

師清漪笑道：「你都不進來喝杯茶的？反正月瞳又不在，怕什麼。」

雨霖婞難得地嘆口氣：「我知道它不在。我是真的忙，出來久了，又在醫院裏耗了這麼多天，現在那邊還有一堆事等著我理呢。」

師清漪點點頭：「那下次有空的時候，再過來聚聚。」

「不要。」雨霖婞面古怪而扭。

「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不來我家了？」師清漪簡直哭笑不得：「我養了一隻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們可以出來聚會的，或者直接來我家啊。」雨霖婞將話題轉移過去：「你們兩也真是。表姐是皮傷，也就算了，可師師你可是斷了手，斷手是什麼概念你知道嗎？傷筋骨還要一百天呢，這才一個禮拜就出院，你不要命了？」

「我真的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難得很，晚上老做噩夢，很不舒服。」師清漪笑道：「反正我有私人醫生，在家裏也可以養傷，沒關係的。」

「怪癖。」雨霖婞擺手：「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們多扯。」

「嗯，你回去吧。音歌就暫時拜託你了，等過段時間，我們再對這孩子另外安排。」

就這樣，雨霖婞離開，師清漪和神將門關上，換鞋穿過玄關，走向客廳。

家裏的一切，還是離開時的模樣。

每一角落，每一方擺設，在此時此刻的師清漪看來，都是那麼溫暖而好。

即使因為主人許久不在，家中一切已經落了滿滿的灰塵，可它到底還是一個家，一個只屬於兩人的家。

師清漪環視眼前的客廳擺設，想起古樓的離奇經歷，心中幾乎湧起一種恍如隔世的覺，不免唏噓道：「終於回家了。」

「灰塵很厚。」神目瞥向茶幾，淡笑道：「得準備大掃除。」

大掃除其實是師清漪很樂衷的一件事，對而言，里裏外外的清潔與整理，完全是一場心上的消遣，看著家裏被拾掇得舒適與整潔，能從中獲得一種微妙的滿足。

一個電話打過去，家政公司的兩個阿姨很快就上門來。那兩個阿姨負責清理客廳，廚房，書房等地方，師清漪和神的臥室，則是們自己手整理。

雖然拆了固定，師清漪的右手終究還是有些不大方便，於是臥室里大部分的清理工作都是神承擔的，換下來的床單和薄被子堆在旁邊，師清漪便抱著它們丟進洗機，洗好后，再送去臺晾曬。

如此清洗整理，夜晚很快來臨，中間吃過晚飯，又繼續收拾了幾個小時，一切才算妥帖。

十點左右，兩個人洗了個澡，就上床睡了。

師清漪傷的是右手，就向左側著睡，右手輕輕搭在神的腰上。

家裏的大床比起醫院來說完全就是天差地別，師清漪終於能夠躺在自家床上，只覺渾都泛著舒適與慵懶。

徹底地放鬆下來，笑著看向面前的神，說：「還是家裏要舒服多了，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雖然特別病房的床比起一般病房的床要大一些，但到底還是和家裏的床沒法比，怎麼睡都不安生。尤其是那時的手還沒恢復到現在這個地步，稍微挪子都怕將手給弄疼了，只好束手束腳的，睡得規規矩矩，就連翻都很。

更難的還是在醫院的時候，基本上是與神分睡在兩張床上。

除了那一次神給說了個鬼故事，聽得心裏涼颼颼的，就爬到了神的病床上，與神一起睡。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神為了能為騰出更多舒適的地方，一直是睡在很邊緣的位置，既懊悔又心疼，之後就一直忍著，堅持要分開睡。

「你想如何睡？」神邊含了淡笑，靜靜地覷了。

「我當然是……想和你一起睡。」師清漪的聲音有些低了，又往神那邊挪了挪，家裏的床這麼寬闊，終於不用擔心神會退到邊緣去。

「嗯，你想與我一起睡。」神卻問道：「那又是如何睡？」

師清漪：「……」

明明都是兩次都是問的「如何睡」，師清漪莫名就覺得第二次的那種問法實在太過曖昧，此睡非彼睡，這種思緒的擴散甚至將勾到了臉頰發熱的境地。

「……就……就是這麼睡啊。」師清漪擱在神腰上的手略微了下，心虛地道：「就我和你這麼躺著，聊聊天，然後就睡著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

雖然……雖然在心深承認，是有點想怎麼樣，但是今天剛出院，又在大掃除中耗費了許多心神與力，知道神肯定也很累了，不能再想些有的沒的。

「好。」神十分正經地道：「那開始聊天罷。」

師清漪：「……」

「你想聊些什麼？」神問。

這種無限近的問話，幾乎讓師清漪晃了神。能清楚地覺到神溫熱的呼吸，還有湊近來時上的香氣。在這種近的溫香語中，無論神說的是什麼字眼，甚至什麼話都不必說，就已經算是一種不得了的撥。

「……就隨便聊聊，隨便說點。」師清漪只好穩住心緒，道。

「那還是說個故事？」

「不說故事。」師清漪趕一把將神摟了，子下意識往懷裏湊：「你是不是又要說什麼鬼故事。」

「誰說的？」神道：「我不只有鬼故事。」

「你除了鬼故事，竟然還有別的故事嗎？」師清漪邊勾了笑，故意逗。

「自然了。我還曉得一些話本子上的故事，你可要聽聽看？」

「話本子？」師清漪忍不住噗嗤輕笑出聲：「你竟然會看話本子嗎？」

話本子在古代，其實就是一些消遣的故事，和如今的小說差不多，古代很多說書人都是拿話本子作為基礎，進行說書。

話本子最明顯的一個特點就是通俗有趣，最適合打發時間的時候看，而且容要麼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蹊蹺事，要麼就是人們喜聞樂見的佳癡纏的故事。比如什麼東家公子喜歡上了西家小姐，但是因為兩家時代結怨，所以不能在一塊，就幽會，結果被家裏發現，被棒打鴛鴦。又或者是什麼姑娘上山去，遇到了狐貍，譜寫一場驚心魄又纏綿悱惻的凡妖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