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蕭以才進房間不久,外面秋熱正盛，順手就將空調開了降溫。只不過這是老房子，再加上平常很有人進來，房間里不免有一種抑憋悶之，於是又特地開了窗,開部分窗簾氣。

神整個人無聲無息地攀住了外面的窗子,寡淡的目遊走在房間里,細細打量。

房子雖然舊，這間房裡的擺設卻別一格,全是海棠紅實木傢,低調中出幾分古樸與奢華。

因為視角關係，右邊牆上只能約看見掛了幅龍飛舞的裝裱字畫，而左邊的整面牆,全都被一排書櫃佔滿了，過書櫃玻璃看過去,就見裡面擱的不是書,而是清一的文件袋。

看起來，這似乎是個檔案室。

蕭以穿一白子,正坐在書櫃旁邊的一張寬大桌子前，著鋼筆寫字。手下擱著一份資料，是剛從包里拿出來的,提筆快速寫了一陣,看架勢似乎是在批註什麼。

很快,就寫完了,作利索地將資料封文件袋，跟著起打開書櫃的鎖，將這份文件袋匯進了那片麻麻的文件袋群之中。

做完這一切，略微偏頭，欣賞藝品般看著那滿牆的檔案。

毫無疑問，是個漂亮的人，一白子令看起來似乎是分外清純，像一支纖麗百合，可是仔細去瞧緻的眉眼，就能看出眼角眉梢流出來的，都是那種藏的嫵之態。

看了片刻，角突然出了一個戲謔卻又古怪的笑。

房間里響起了手機簡訊的提示音，蕭以聽見了，走到桌子旁拿起手機。

看見那條簡訊，笑意更深，斜斜懶懶地靠著桌子，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始回復簡訊。

的一切神態與舉，盡數落到了在外窺看的神眼裡。

神臉上沒什麼表，眸中卻是若有所思。

而另外一邊紅房子的五樓走廊，遠沒有這邊的檔案室氣氛那麼悠閑，幾乎是劍拔弩張。

師清漪看見那中年白大褂發了很久簡訊，也懶得再和他們耗下去，直接對尹青說：「教授，我們走吧。」

尹青也正有這個意思，鬆開曹睿，淡道：「回學校。」

曹睿看見尹青轉過，連忙了角的跡，跟著救星般亦步亦趨地跟過去。

中年白大褂之前還卡著不願意放人，現在看見曹睿離開，居然反常地沒說什麼，只是目冰冷地看著還留在原地的師清漪。

師清漪皺了下眉，大概也明白是那些簡訊的容改變了這男人的做法。這男人剛才一直在和什麼人通過簡訊通，他應該都是在聽命行事，簡訊那頭那個未知的人，才擁有真正的決定權。

至於那簡訊里說了什麼，不清楚，但是能約覺到一的不舒服。

「錦雲。」師清漪瞥向旁邊的祝錦雲，說：「走不走？」

祝錦雲點頭：「嗯。」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對那個中年白大褂說：「老師，再見。」

因為價值觀出現分歧，於是這種再見，也許就是真的再見了。

中年白大褂不說話，只是看著師清漪和祝錦雲兩人下樓。

幾個人一路走到停車位，尹青第一個上了車，曹睿則站在尹青的車旁，對師清漪說道：「真是……謝謝你們了。幫了我這麼多忙，不知道該怎麼謝才好。」

師清漪低聲說：「都是同學，以後還要一起做課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謝什麼。」

曹睿神猶疑了一陣，這才吞吞吐吐地道：「師清漪，我哥他，他好不好？我住院的時候，他們不準我和外面聯繫，我已經很久沒跟我哥打過電話了。」

師清漪眸晃了晃，過了一會，說：「他，很好。」

「是嗎？」曹睿笑起來：「上次那位雨小姐給我帶了蠱解，說是我哥找蝴蝶求到的，我哥他好厲害，以前蝴蝶都不願意給我們蠱解的，只是替我們兩延緩，現在他居然做到了。」

師清漪只是微微一笑，說：「你哥讓我轉告你，他現在有些事要理，手機號碼也換了，你不要再打以前的號了，沒人接的。等他忙完后，會自己用新號聯繫你。」

有時候真相太殘忍，才不得不選擇善意欺騙。尤其是曹睿這樣剛剛出院的，緒自然不會很穩定，於是陳旭東的死訊，師清漪決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曹睿狐疑道：「為什麼？他不是在凰開家庭客棧嗎，有什麼好忙的，還把號碼給換了。」

「客棧暫時關門了。」師清漪無奈笑道：「他待的時候，說得神的。我和他不太，也不好去盤問底，你說對不對？我只是轉達他對你的囑咐而已。」

曹睿這才歉意地垂了垂頭，一如他以往那樣向，說：「也是。不好意思，那我還是等他打電話來找我吧。」

再也等不到了。

師清漪目看起來有些，轉移話題道：「你住院的這些日子，他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曹睿臉變得有些沉，靜了片刻，才說：「我也不好怎麼去形容。表面上他們的確都是在幫我治療的，但我不懂那些治療，只記得很多時候頭都很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又在說什麼。那種覺，很恐怖。」

他說著，目又瞥到祝錦雲上：「不過祝醫生在的時候，我還是比較清醒的，祝醫生的治療方式和他們的不同。他們……他們很奇怪，不是什麼好東西。」

祝錦雲溫和的眼眸垂下來，不說話。

師清漪心中明白了個大概，對曹睿道：「你剛出院，先好好調養。我這裡其實還有一些問題，到時候返校的時候，再和你說。」

說到這，又不忘記叮囑一句：「這段時間不要去租房子住，就住在學校宿舍，比起外面，還是學校比較安全。」

曹睿知道師清漪的意思，點點頭，這才拉開後座車門，上了車。

這時，尹青把前面的車窗搖了下來，手搭在方向盤上，說：「阿清。」

師清漪見搖了窗，正想和說句話，順便道個別，結果尹青盯著，聲音沒有起伏地說：「你還有十天假。」

師清漪：「……」

尹青這麼嚴肅地提醒，突然覺到一無以名狀的力，心說教授我知道只有十天假了，可是你也不需要用那種系統提示一樣的聲音，特地來提醒我「可支假期餘額」吧。

最終，師清漪還是對尹青妥協了，聲保證說：「……等我休完假，後面會努力工作，全部補上的。」

「你知道就好。」尹青淡道。

師清漪瞬間覺力更大了。

「右手怎麼了？」尹青習慣地拿中指扶了扶眼鏡，說：「剛才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大靈活的樣子。」

「前陣子不小心扭到了。」

「要是十天後還沒好的話，你可以再支五天。」尹青轉過臉，腰坐得筆直地看著前方擋風玻璃，道：「不過，要雙倍還我。」

師清漪忍俊不：「十天後，保證痊癒。」

「嗯。先走了。」尹青打著方向盤，離開停車位，載著曹睿回學校。

留下師清漪和祝錦雲兩個人站在銀杏樹下，因為祝錦雲一直不說話，所以氣氛突然顯得既寂靜，又尷尬。

以往祝錦雲格溫和中又帶著三分狡黠，現在這麼沉默，讓師清漪有點不大習慣，不由道：「怎麼了？」

「對不起，師師。」祝錦雲抬起眸，和師清漪對視。

「說什麼對不起？」師清漪安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你這次只是作為你老師的助理而已，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又不是經常在這，他們自己要來，怪不到你頭上。」

「我老師他……」

「你幹什麼啊。」師清漪笑起來：「突然這個樣子，很不像你。」

祝錦雲怔怔地著臉上的笑，了片刻，突然又出了以前那種明的笑容：「這樣呢，像不像？」

師清漪道：「這才是了。」

祝錦雲了下髮，似乎有些故作輕鬆，道：「真的覺，很久沒看見你了。」

「有事出去了一段時間，你也知道的。」師清漪說：「等會你是回辦公室，還是回家？」

祝錦雲的目越過師清漪的肩，看到一抹高挑影子正遠遠地朝這邊走過來，連忙道：「回家。我去取車，就在這裡先說再見了，有空咱們再聚聚。」

祝錦雲開車離開，師清漪靠在自己車旁，低頭抬手看了下表，差不多快下午四點。

本想給神發個簡訊，但是又怕打擾到神，也就放棄了，只是在車旁等了不到半分鐘，人頎長的影子就投在了的腳邊上。

師清漪頓時心大好，抬起頭來。

神臉和，道：「都妥帖了？」

師清漪點頭：「雖然發生了點意外，不過好歹也算辦妥。曹睿已經出院，跟著教授回了學校。」

把剛才在紅房子五樓走廊所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複述給神聽，神一直沉默地聽到最後，這才說：「那中年人，他一直在發簡訊麼？改變態度，亦是因著簡訊的緣故？」

「嗯，他發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因為速度快，看起來似乎是一來一回地發了蠻多條。」

「當時大約是什麼時辰？」

「我那時候覺得有些久，也就看了下表，剛好是三點過三十二分。」

神聽到這個時間點，角浮起一淡笑。

「怎麼了？」師清漪問。

神道：「回家，路上說罷。」

兩個人上車，師清漪將車開出瘋人院，神坐在副駕駛席上，這才不疾不徐地將先前的所見跟師清漪說了一遍。

師清漪眼睛看著前方路況，聲音略顯驚訝地道：「和那男人互發簡訊的，就是我們上次見到的那個白子人？好像是蕭慕白的妹妹，不過我和他們兄妹兩不，也不知道什麼名字。」

本來師清漪也不認識蕭慕白，師夜然那時候到家門口找過一次，才對那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人有了印象。

更何況這還是師夜然安排給的相親對象，於是師清漪對他也就更加「印象深刻」了。

提到蕭慕白，神似乎有些不悅，轉而淡道：「到時候查一查。尤其是那個瘋人院，雖說表面上是公家的，實際上應當有部分私人控在裡頭，至於控的一方麼，大抵是蕭家。」

師清漪點頭：「嗯，我也覺得這很有可能。醫院利益足，大部分都是有公司在注資的，誰注資多，誰就佔大頭。就比如雨霖婞，手下也有一個私人醫院的部分份，師夜然也是。可是我覺得這個瘋人院並沒有哪裡可以盈利的，蕭家為什麼要挑選這種地方注資？」

「大概，他們需要一個場地。」神道：「事宜，著手調查了才會知曉。」

師清漪想了想，說：「蕭家背景太過複雜，商兩道都有，查起來比較棘手。雨霖婞手下的門路廣，我讓先查一查，如果查不到，那就只能……」

「你姐姐麼？」

師清漪抿了下，點頭：「嗯。是最清楚蕭家的人。」

「清楚到想讓你也進蕭家的門，是麼？」

師清漪將臉扭過來，瞥到神線條和的臉，急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說的可不算。」

神角略微挑了挑，說：「莫要看，專心開車。」

師清漪只得又將臉別過去。

中途去了趟超市，採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五點半了。

忙活了一下午，兩個人一起默契十足地下廚。

等到飯菜上桌，師清漪低頭吃飯，想到了什麼，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邊悄悄勾起笑來，臉頰上也莫名飄了抹淡淡的紅潤。

過了片刻，大約是覺得自己這樣不夠矜持，趕又正正神，一本正經地繼續吃飯。

「何事？」神道。

師清漪聽見了，抬起眸子看過去，發現神在端詳著，連忙說：「沒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