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人計（二）

在得到神寡淡的「你好」二字之後,蕭以頓了頓,才說：「小姐忙麼？我現在打電話過來，不知是否冒昧。」

「不忙。」

經過那次師夜然生日牽線,蕭以正大明地得了神號碼，也會隔三岔五地與神進行聯繫。但是考慮到神的，不敢太越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發短訊,實際上兩人間並沒有通過多電話。

於是這次通話，蕭以顯得有點罕見的拘謹：「聽說，你前幾天去四川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剛回。」

邊人著手機,在一旁語氣輕描淡寫地回應,這讓心思細膩的師清漪直起了腰，同時擱下了筷子。

千芊兀自含笑喝湯,雨霖婞看一眼神那副面無表的冰山臉,朝師清漪挑挑眉，開始笑瞇瞇地咂舌,意味深長。

師清漪擺了下手，瞪雨霖婞。

雖然並沒有點明打電話給神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在座之中，除了音歌外，其他三個人都早已心知肚明了。

蕭以和神聊了一會,終於輕聲說：「大後天周日,小姐有空麼？」

神幽邃的黑眸在包廂燈映襯下,晃出幾點華。

似乎是考慮了幾秒，才道：「有空。」

「既然這樣，那周日的時候，我想請小姐你吃個飯，不知道方不方便？」

神沉默，瞥向師清漪。

師清漪本來正盯著神耳的手機看，全神貫注，結果被神現在這麼一瞥，立刻將目移到米飯上，端起碗，小口地噙著米飯開始咀嚼。

「方便。」神回答。

「真的麼？」蕭以的聲音終於難掩喜：「那太好了。我記得小姐似乎不喜歡吃西餐，那對中餐有什麼特殊的偏好麼？湘菜，川菜，粵菜，淮揚菜之類的，小姐喜歡哪一種菜呢？」

神眼角微挑，又看一眼師清漪：「家常菜。」

師清漪：「……」

聽力太好的結果就是坐在旁邊時，神和蕭以的通話，都能一字不地鑽進師清漪的耳朵。

電話容屬於個人私，此類私，師清漪向來是尊重的。即便心中在意，實際上也不會刻意去聽那種談話，可是無奈神就是坐在邊的，這麼近的距離，五通，辨聽細微，吃飯時又不能捂起耳朵，於是幾乎是從頭聽到尾。

也從頭糾結胃疼到尾。

「那好。」蕭以說：「我先去定餐廳，到時候再聯繫你。」

沉片刻，神突然歉意道：「對不住，我方才想起周日有些事要理，恐是沒有時間。不知後日周六午間，可好？」

嗓音變得溫和許多，尤其是最後「可好」那兩字，明明是問詢徵求意見的語氣，卻堪憐到令人本無從抗拒。

師清漪在旁邊聽神居然用那種聲音跟蕭以說話，胃都絞作一團了，只得默默地與碗中白飯做鬥爭，一口一口，慢慢吞下去。

在那種聲音攻勢下，蕭以果然猶豫了：「……周六？」

「莫非蕭小姐周六很忙麼？」明知蕭以周二，周四與周六會按時去瘋人院，尤其是下午，必定待在那，神依舊明知故問。

「……也沒有。」蕭以說：「我不忙，那就後天中午吧，我定好位子再通知你。我到時候來接你，行不行？」

神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聲道：「蕭小姐。」

「什麼？」人聲音太低，又有些冷，這讓蕭以突然覺得有點失，以為又臨時改變主意了。

「多謝，麻煩你了。」

蕭以這才順勢說：「是我多謝小姐你肯賞臉才是。其實以前就想請你吃飯來著，只是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這回總算好了。那就先這樣，我不打擾你了，周六見，拜拜。」

「再會。」

電話掛掉了。

包廂里恢復之前的安靜，音歌正拿小勺去舀碗裏的丸子，千芊依舊在喝湯，雨霖婞一臉隔岸觀火看熱鬧的表，卻故意裝出懶洋洋的姿態，在那悠閑地剔魚刺。

邊剔魚刺，還邊慢吞吞地說：「哎呀，讓我想一想，哪家餐廳做的家常菜地道呢。好像有條道上的中餐廳不錯，除了大菜，家庭小炒之類的也做出特來了。表姐，你肯定喜歡，要不要我等下打電話過去給蕭小姐推薦下？」

「雨霖婞。」師清漪蹙眉：「說幾句肚子疼？」

雨霖婞著心口，桃花眼波流轉，病懨懨地虛弱說：「肚子不疼，我心疼，胃也疼。」

師清漪選擇無視雨霖婞，垂下眸，繼續小口咀嚼白米飯。

這頓晚餐，後面就真的吃飯了。

「我有事要說。」神收起手機，道：「霖婞，你和千小姐先行瞧瞧我方才發的郵件。」

雨霖婞這才停了玩笑，和千芊兩人出手機，各自低頭看神轉發來的郵件。

這郵件就是葉臻不久前發給師清漪的盯梢詳細記錄，師清漪再轉發給神，上面全都是和蕭以以及瘋人院有關的信息。其實說穿了，這些信息都是比較浮於表面的日常記錄，僅限於蕭以在外面的時候，哪個時間段曾經有過什麼活，去過什麼地方，那地方有什麼特殊之，再進行溯源調查，等等諸如此類。

相當於規律總結，不算難事，只要是個稍微謹慎的人，願意去盯，就可以盯得出來。

師清漪幾個人和蕭以太悉，自己去盯自然容易暴，只能找蕭以不，但是又讓師清漪覺得可信任利用的人。這來來去去的，就葉臻比較適合，而這個月的盯梢果表明，師清漪並沒有用錯人。

神就著郵件容，淡淡提點道：「瘋人院四樓的資料室，用的是指紋鎖。而那所謂的地下室停房，外圍雖然是機械鎖，但是並不代表里沒有乾坤。」

師清漪心思玲瓏，只是略略擰了眉，凝神琢磨。

其實在神和蕭以通話的時候，大概就已經將神的目的得七七八八的了，也表示理解，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一種無法遏制的微妙不悅。

「所以表姐，你的意思不會是？」雨霖婞抬起頭。

神頷首。

千芊倒是笑了：「小姐，恕我多說一句。這似乎是你們三人之間的機之事，就這樣直接傳給我，真的不要麼？」

神直視千芊的藍眸：「我們需要千小姐的幫助。這件事，恐怕也只有千小姐能夠做到了。」

千芊心領神會，展：「樂意效勞。」

晚餐結束，四個人先將音歌送回師清漪家，哄上床睡覺，這才關上房門在客廳進行一系列的詳細商量部署。時間很趕，商量完，幾個人再分頭行，各自準備。

周六上午，冬日的沉天難得出了太，雖然日還是冷冽的，但看起來到底是有了幾分暖調。

師清漪和雨霖婞，千芊一早就到了蕭以預定的餐廳，十點的時候，這三個人正在餐廳員工的一間更室里。

餐廳很多地方都有監控，不過出於私保護，更室這邊則是完全沒有監控存在的，地點選在這，做起事來也比較容易放得開。

雨霖婞穿了一餐廳侍應生的制服，這是第一次穿這種服，難得過一次變裝癮，覺得很新鮮，忍不住對著鏡子擺了幾個姿勢。

師清漪在旁邊的橫椅上坐著，耳朵里塞著竊聽用形耳機，抱起手臂靠牆，面無表地看著雨霖婞在那臭。

千芊在雨霖婞後面幫盤長發，手裏一扯，雨霖婞往後退了退，幾乎退到千芊上。

雨霖婞不悅：「——嘶，你輕點，弄疼我了。」

「這就不了了麼？」千芊在後面低眉一笑：「那等下易容上臉的時候，會更難呢。」

雨霖婞心裏還有點猶疑：「我說，你這假臉行不行？到時候可別出什麼岔子，要是皺起來，那我可就慘了。」

「昨天剛從那侍應生臉上取下來的新鮮臉模，那麼高的價格買一張臉，自然不會有差。」

師清漪在旁邊靜坐，默默地聽著這兩個人談，聽了許久，終於站起來：「大小姐。」

「幹什麼？」雨霖婞回過頭，狐貍眼笑瞇瞇的：「師師你好像今天心一直不太好，究竟是誰惹你了？」

師清漪只是說：「不幹什麼，就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更室里的燈落下來，落到師清漪琥珀的淺瞳仁中，有一種獨有的韻致。

推了下耳朵里的形耳機，垂眸微微一笑，說：「給我了。」

雨霖婞：「……」

十一點五十分左右，蕭以的跑車終於泊到了餐廳外的泊車區，神圍了白圍巾，隨蕭以下車，右手不聲地到淺風口袋裏，等到一個小東西，了，又將手拿了出來。

蕭以領著神進去，在定下的臨窗位子落了座，過落地玻璃窗，剛好能看見外面亮的白日。

之前蕭以去接神，在車上神幾乎沒說話，偶爾蕭以和說幾句，才會回復，如果蕭以不主，那的薄本連都不會一下。

好在對於神這種清冷子，蕭以早有了心理認知，也很有耐心，適當地利用言語來緩和氣氛。

即便是一塊冰，多捂一捂，總也會化一點水出來。

「小姐，你覺得這裏怎麼樣？」蕭以笑道。

神目略略環視了一下餐廳，這才淡淡點頭：「很好。有勞蕭小姐費心了。」

說完，又安靜了。

蕭以只好說：「那我們先點菜吧。」

說著，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一個高個子侍應生拿著兩本菜單走過來，將菜單分別遞到蕭以和神面前，溫和有禮地說：「兩位，請隨意。」

蕭以漫不經心掃了那侍應生一眼，長發，普通長相，丟進人堆里完全分辨不出，不過材倒是一等一的好，小西裝窄，白手套，頸子上系了餐廳特的巾。

神也抬頭，瞥到那侍應生褐的眼眸，溫雅緻，就好像積澱萬年的珍貴琥珀。

趁著蕭以低頭看菜單，侍應生轉了下眼珠，也盯著神看。

兩人對視。

神垂了下眸子，眉眼微彎，起一極淡的笑意。

侍應生被神這麼看了，似乎又有點不大高興，淺褐的眸子了，清清嗓子，略微彎腰，開始對著神做推薦：「這位客人喜歡吃魚麼？本店的魚都是最新鮮的，昨天剛運過來，特地養了一天，這個時間段吃最合適。」

神角笑意更深。

蕭以看見神居然笑了，溫猶如春風，一時之間怔了怔，以為那侍應生推薦到了點子上，便說：「小姐喜歡吃魚？」

「嗯。」神正經點頭：「我最吃魚。」

侍應生這回站得筆直，面無表。

神將菜單翻過去兩頁，修長手指點著一道菜，對那侍應生說：「我點這條，西湖醋魚，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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