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生死劫

神沒說話,攥著浴巾開始拭子，師清漪心裡有點異樣，面上還是輕溫婉不再言語，另拿了一條浴巾低頭著。

上的水漬被拭去，那種勉強下來的暗火卻無法熄滅,師清漪抿了抿,清秀漂亮的臉頰上依舊留了一抹的紅暈,潤的髮在瓷白，看起來更是有了種楚楚的可憐可。

神停下手中作,靜靜地看著垂頭的。

師清漪深吸一口氣,終於好了，換好服，抬頭見神也清理妥帖了,正在穿浴，便笑道：「到那邊去給你吹頭髮。」

神點點頭。

雖說替神吹頭髮吹過多次,但這次實在是不同,師清漪手指撥弄著手下人略顯潤的長發，心中各種愫涌,甜的，悵悵的，說不出來的滋味。

熱風將神長發上的那幾分淡淡幽香熏得有些明顯,師清漪湊得近,加上心思正紊,聞到那縷香,突然間就有點失神了。

「清漪。」神輕聲說：「可以了。」

師清漪這才回過神，用手將神的髮又輕撥弄了一陣，道：「嗯。」

「坐下，我幫你。」神接過手裡的吹風機。

師清漪坐下來，換了神替整理。平常是腦後束長馬尾，清爽又神，現在長發整個慵懶地披散下來，末梢微微帶了幾分捲曲，便是輕嫵的模樣了。

神吹到一半，怔怔看著頭頂的發旋，突然停了手，撈起一把的青，吻在的發上。

「很多年沒人替我過過生辰了。」神低聲說：「我今日真的很開心。」

的確是開心的，師清漪卻捕捉到了一寂寥味道，聯想到神被不明緣由地封古墓，沉睡那麼長久的歲月，的心瞬時便疼起來，轉個，抱住了神的腰。

「我以後每年都會給你過生日。」師清漪看著神，說。

是真的想和這個人過一輩子，那是一種深骨髓的。

也是執念。

這人實在太過好，而這世上太過好的東西總是好像鏡花水月，雖麗，卻虛無飄渺，永遠捉不定的無奈，師清漪有時候甚至會擔心，這是否只是的一場夢。

夢醒了，神就不在了。

如果真的不在了，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可怕到只是稍微想一想這種苗頭，都會覺得錐心的刺痛。

於是師清漪又喃喃地說：「每一年，每一年。」

一年又一年，直到真的老去，化骨灰，都會陪在神的邊。

神寵溺地著的發，聽在耳中，只是微微一笑，繼續替整理。等到頭髮吹乾了，神拿來活化瘀的藥油，在師清漪的手肘上來回抹了幾遍，兩人這才上床睡覺。

師清漪的心現在已經平靜下來，躺在床上，聽到外面的風雪之聲，可是心裡卻是安然平和的，和神說了一會話，之後在神懷裡，漸漸地睡著了。

手錶擱在床邊柜上，寂靜的雪夜裡，指針輕輕走著。

已經是很晚很晚了，又經過浴室里的那一場，負荷過重，覺實在太累，師清漪睡得沉，睡到後面，不知道為什麼約約又有了些意識，覺有人在輕的脖頸。

實在太累，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間，卻還是知道那是神在的，於是閉著眼，安心地靠過去。

脖頸溫熱潤，讓師清漪潛意識裡輕輕地出了聲。外頭的雪泛著靜靜的白，過窗簾隙投進來，將房間里的廓照得溫極了。

神半支起子，低著頭，長發垂下幾乎遮了的面容，寂靜無聲。

整個人的廓更是迷離得好像一陣煙，妖似的，麗人，人抓不住。

坐在那裡，彎下了腰，在昏暗中默默地看著師清漪。出手，在師清漪脖頸上流連，貪著那裡屬於師清漪的香氣。

「……清漪。」神聲道。

師清漪倦怠地瞇著眼，直到覺到了一疼痛。好像是神在輕輕地咬的脖子。那種輕咬和以往的完全不同，雖然神已經發了地在竭力控制，但師清漪還是在那種昏沉之中痛苦起來，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那種被咬的疼痛，分明是真實存在的。

師清漪覺到這種疼痛，猶在夢中般呢喃：「神。」

神雙肩發起抖來，終於頓住了，還是輕地在師清漪上。

「我……有點疼。」師清漪聲音低低的，像一支黑夜裡弱被折的花。可對邊的人全心的信賴與託付，這種時候，也還是迷迷糊糊地湊過去，抱著人的子，往人懷裡。

神突然低低息起來，略微抬起頭，長發遮掩的面容出了一部分，雙眸怔怔地著下的師清漪。

在那種朦朧的微中，能發現的眼睛烏黑，是無邊的黑夜，卻又略略泛起藍來。

黑暗中點綴著藍，好像是深沉幽邃的海洋，沒有洶湧的波濤，沒有暴風雨，麗到令人抖。

而師清漪依舊貪地往懷裡挪著，又蹭了蹭，一副人看了便要化的模樣。

神從師清漪上回了手，子往後退。

然後下了床，站在床邊上，垂眸著仍在床上慵懶淺眠的師清漪，看了很久，在那種灑進來的雪中，影筆直，竟有了一種就要化在那中的寂寥與凄楚。

終於，彎下腰，替師清漪蓋好被子，腦袋低了低，看上去是想去吻一下師清漪。

可是猶豫了一瞬，退了，往後無聲地挪了幾步，開始往盥洗室那個方向走。

黑來到盥洗臺前，鏡子里只能映出模糊的影子。

很快就弓了子，在盥洗臺上，左手捂住，雙肩聳，看起來好像是在嘔吐，卻抑著，並沒有發出聲音。

粘稠的，熾熱的順著的指流下來，落到臺上的面盆里。

空氣里開始瀰漫著一甜膩的腥味。

修長的手指抓在檯子邊沿，即便昏暗中，還是能看清楚抓握的手，以及指節突起的那種廓，可想而知抓得有多用力。

又有多痛苦。

左手捂著，不離開，右手開始慌地去擰水，可又不能擰得太開，抑謹慎地撥了幾下，才調出細細的水流。

跟著，子弓起得更為厲害，整個人幾乎好像就要埋在檯子里似的，這一回吐出來的那種滾燙腥氣的，比剛才還要多得多。

就像是快要被幹了，管里的全都不可抑制似地往外涌，心臟絞痛，作一團，已經失去它作為泵的作用。

「……哈……哈……」低低的息聲，被水流的聲音帶走，同樣的，那種與水流不同的深也被水流卷著，流向下水管道。

漸漸的，神勉強平息了下來，擰亮了鏡燈。

鏡燈冰涼，照著蒼白麗的那張臉，角的紅跡，以及瓷白面盆里那些濺得到都是，不曾被沖刷乾淨的漬。

水流還在輕輕響著，看著鏡中的影像，看了許久，這才低下頭去，掬了水洗臉，跟著把面盆細細地清理乾淨，令它恢復如初，沒有留下任何異樣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悄無聲息地走回主臥，掉上睡，換上出門的外套和長，拿了手機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輕輕擰開門把，又回頭了那邊大床一眼。

師清漪還在沉睡，懷裡卷著被子，還以為是依舊攥了至的珍寶。

「清漪。」神抖地輕聲呢喃：「好夢。」

門被關上了，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融進黑夜的墨。

出門進電梯下樓，一直走到外頭雪地里，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著，外面聖誕節的各種裝飾泛著溫暖的，好像靜謐無聲的話世界。

可這世上的話都是假的。

不堪一擊的脆弱。

神沒打傘，一人走進風雪裡，走到半途往深看，師清漪上去前堆的那兩隻小雪人還在那。

傻傻獃獃的，劣可，瑟地在師清漪留下的那把傘下。

看著那兩隻小雪人，突然輕輕笑了，角蒼白，下一刻，足下發力，開始踏雪往前跑。

的速度快得可怕，好像在躲避什麼，實際上只有自己知道，在躲避任何一個在這附近活的人。

即使這是大雪夜，也還是有許多外出因泡吧玩樂而晚歸的人，又或者是還在街上遊盪瘋玩的人，畢竟是聖誕節，許多年輕人都在狂歡，喝得醉醺醺的，甚至吐一路。

不想靠近他們。

實際上，是不想讓他們靠近。

終於拐進了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在風雪中蹲下了，眉頭蹙，一手捂著起伏的左口，一手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夜裡很多人都會關機，這人的手機卻沒關，鈴聲響了幾遍，終於接通了。

人的聲音穿過手機輕輕響起來，對於這個時間點的電話，那人似乎並不訝異，低低說：「小姐。」

「千小姐，我要見你。」神息著道：「現在。」

察覺到神的異樣，千芊的聲音這才開始變化了，說：「把地址告訴我，我過來接你。」

神大口吸著冷氣，白的暖霧散在邊，整個人開始發抖，甚至好像連手機都無法正常抓握，勉強說了地址，掛了電話，蜷著在原地等待。

像雪地里瀕死的一隻白鶴。

等千芊開車趕到的時候，看見神的那一剎那，還以為已經凍僵了，直到千芊走過去，靠得更近，神的手突然過來，鐵鉗一般，扣住了千芊的手腕。

千芊掙扎了幾下，掙不開。

神冰冷的眸子緩緩睜開，冰刀般看著千芊，說：「你曾經對我私下說的那些話，我俱都相信。但是，你還有多是沒說的？」

千芊蹲下來，目凄婉又無奈地看著。

「比如說。」神了起來，輕聲問道：「我還能……活多久？」

千芊眼圈泛紅，嘆息道：「也許比我……稍微要久一些，也許……比我要……」

頓住，沒再說下去。

神看著，角勾起一笑，婉又薄涼：「好，好。我還有幾個問題，你要如實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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