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酒會（上）

「它」,聽起來只是一個十分簡單的代詞，可它里囊括的涵義，卻複雜無比。

正因為它這種含混模糊的不確定，導致它可以是這世上的任何東西,件，，甚至人，都可以。

語言就是這樣博大深，在未知的條件下,一切都有可能。

所以猜測總是痛苦的。

自從落雁山古墓一行之後,師清漪已經對這個「它」做過無數猜測,最終無果，於是只得暫時放棄。

雨霖婞當初去落雁山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它」，師清漪，神，雨霖婞三人也因此種機緣結識，但實際上,雨霖婞自己也對這個「它」說不出一個清晰的所以然來。雨霖婞只知道這東西十分重要,也十分古老,一路從那些老前輩的口中傳下來，越傳越玄乎，可是似乎沒有哪一個人能真正點明「它」究竟是什麼。

大家都不明白。

可是大家都在追逐。

追逐這麼一種未知的,被流傳下來的老,好像已經演變了一個令人脈沸騰,又極易迷失自我的漩渦。大家越是不知道，越是猜測，懷揣的熱也就越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師清漪有時候想到這層，甚至會謀論起來，懷疑這是否只是哪位古人信口胡謅開的玩笑，又或者是惡意的引導。

它可能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個歷史流傳下來的巨大謊言，後面有時候都不想信了，沒想到師輕寒居然跟又提起了這個神的「它」，神還如此凝重。

那它，其實是真的存在的麼。

「小姨，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什麼蕭家可能會強行搶奪他們想要的東西。」師清漪強下那些紛的心思，看著師輕寒的眼睛，輕聲說：「難道說，那個它，就在……我們家麼？」

「是。」師輕寒直言不諱地承認了。

輕易聽到這種肯定的答案，師清漪簡直倒吸一口涼氣，神則蹙眉不語。

如果「它」其實在師家，那落雁山有「它」的傳聞，又是怎麼一回事？雖然當初除了那隻寶塔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好像那個什麼「它」的確不在那裡，但是師清漪總覺得不對勁。

落雁山的「它」真的是虛假消息麼，還是有其他原因。

「那你已經……見過『它』了？」師清漪琢磨一番，又低聲問。

一想到師輕寒可能早已經見過「它」，就覺得不可思議，而且也實在無法想象那東西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師輕寒卻笑了笑，無奈說：「沒有。我們沒有一個人見過它，除了我的母親。」

「外祖母？」師清漪喃喃道。

師輕寒點頭：「對，只有知道。母親去世之後，師家再沒一個人見過『它』。」

「它……在哪裡？」腦子裡萬千疑問，師清漪只能先問出這麼一句，想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在你腳下。」師輕寒道：「阿清。」

師清漪背心突然一陣發冷，低頭去看地面，腳步同時往後挪了幾步。向來心思玲瓏，自然知道師輕寒所說的「在腳下」，並不是真的在腳下，而是指代這下面廣闊的，未知的地下世界。

師家的人，將它藏在了下面，在這磚石泥土之下，也許是五米，十米，不管多深，總之那裡黑暗又閉塞，沒有人會知道這個。

「它究竟是什麼東西，就連這一點點的，你也不知道麼？」師清漪說。

「我不知道。」師輕寒神認真，抿了抿，道：「母親在的時候，我從未見過『它』，如今母親離開了，我只需要代替母親好好地守護『它』。」

師清漪閉了下眼，聲音輕：「就為了『它』，甘願蕭家五年的折磨麼。」

不值得，太不值了。

想不明白，也無從去理解，為了這麼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東西，的小姨竟然會在那種無以名狀的苦痛折磨中一路堅持過來，那暗無天日的五年，就連稍微想象一下，都心生寒意。

可是師輕寒居然忍過來了。

師輕寒勉強笑了下，目輕地看著師清漪：「不是為了它，是為了我的母親。曾說過，永遠也不可以讓『它』落外人的手中，師家要做的，就是遵照母親的囑。」

就好像已經將的母親，當了的信仰，的執念。

師清漪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就只是站在原地不。

神眸深邃，打量著師輕寒，過了片刻，道：「我曾聽清漪說過，師家老太太是火葬的，骨灰葬墓園，實際上那是假意迷，對麼，師小姐？」

「……對。」師輕寒神有些哀哀地道：「我的母親，其實是土葬的。除了我和夜然，還有極數的人，其他都不知道這點。去世后的那場葬禮，只是為了讓其他人知道，我母親已經……骨化灰了。」

沉默許久，師清漪的薄終於有些發了，目依舊直直地看著地面：「你們……什麼都瞞著我。我現在實在不清楚，還有多是我不知道的。」

「對不起，阿清。」師輕寒聲說：「我們並不是……」

「我明白的。」師清漪抬起頭，眉眼往下低，聲音里略有了幾分無奈的嘆息：「我想你們是有自己的顧慮，沒關係。關鍵是現在，那東西在地底下，外祖母也是土葬，你的意思是說外祖母和它……」

師清漪問得很委婉，師輕寒答得也含蓄：「是，母親生前說過，要永遠與它在一起。我遵照的願去辦了。」

「外祖母，究竟葬在了哪個方位？」師清漪聲音低。

師家那麼大，老太太的墳墓又是的，沒有半點蛛馬跡可尋，師清漪實在不知道究竟被葬在了哪裡。

師輕寒並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說：「你們跟我來。」

師清漪和神互一眼，兩人點了下頭，跟著師輕寒離開了這棟樓，來到師輕寒的別墅。

師輕寒的房子布置一如本人，簡潔溫雅，乾淨到毫無累贅。三個人進到師輕寒的書房裡，關上門，師輕寒拿出紙和筆，在那張白紙上畫了起來。

畫的是一張地圖，雖然簡單，圖上那些位置點的分佈，師清漪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這個過程中師輕寒一直都不說話，偶爾只是抬起頭，用一種很無奈的眼神看著師清漪和神，圖畫好了，師輕寒繼續用筆在手繪地圖上的空白寫字。

字小而娟秀：「隔牆有耳。蕭家有鬼，師家卻也有，不知道是誰。剛才會場說的那些，都是蕭家現在知道，而你們不知道的。」

神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圖。

師清漪也立刻明白過來，覺渾孔都好像灌了冷風進來，涼颼颼的。

蕭家已經知道「它」在地底下了，也知道師老太太是土葬，現在他們肯定在找老太太的墳墓位置，一個未知的「它」，與一個裝棺材的墳墓，絕對是墳墓找起來容易。依照老太太的意思，就算是「它」沒有和老太太在一起，那也肯定是有關聯的，找到老太太的墓，說不定就能掌握到「它」的蛛馬跡。

難怪師輕寒在對待這個圖的時候，會這麼謹慎。

師輕寒再度眼神示意，大概是問師清漪們記住這圖上的分佈沒有，師清漪點點頭，神也輕輕頷了下首，師輕寒見狀，便把那張紙起來，點火燒掉了。

燒完了，師輕寒說：「要怎麼做，你們也知道了。」

「……嗯。」師清漪覺到無以名狀的力與張。

「明天酒會上，千萬要注意一個戴玉扳指的高個子人，蕭家的人裡面，是最危險的。雖然沒有被邀請，但我覺得肯定會趁此機會前來。」師輕寒又提醒道。

神眸晃了一下，神有些冷：「……玉扳指？」

「是。」師輕寒說。

師清漪問：「長什麼樣子？」

師輕寒搖頭，說起以前那些黑暗往事，聲音卻是釋然的平靜：「我以前被囚的時候，有時候會過來，過來的時候都戴面了，我不知道什麼模樣，也不清楚的名字，只知道蕭家小姐稱老祖宗。可明明很年輕，不知道為什麼蕭家小姐這麼稱呼。」

頓了頓，神複雜：「我一個人在那裡，不知道怎麼熬下去，漸漸的便有了寫日記的習慣。基本上不怎麼和我說話，但是會時常翻我的日記看。」

師清漪想起在瘋人院地下室看過的師輕寒日記，的確記得有這麼一條，當時還不知道那個看師輕寒日記的人究竟是誰，現在師輕寒說不知道那人長相和名字，反倒更糊塗了。

倒是神偏了頭，凝眉不語。

師清漪看了神一眼，繼續問師輕寒：「你說那人很高，究竟是多高，有個概念麼，比如說比小姨你高麼，詳細一點，明天也會比較妥當些，至範圍可以小。」

「比我高這麼多吧。」師輕寒做個手勢比劃，向神：「穿高跟鞋，小姐我見你沒有穿高跟鞋的習慣，我想實際上和你差不多高。」

師清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神之後基本上沒說話，師清漪又向師輕寒諮詢了一些信息，等到十一點多才離開師輕寒的別墅，回去歇息。

夜晚很快過去。

師清漪對酒會有著極大的張，既希它很快來臨，又盼著它能晚些到來，以便能讓自己準備更充分些，這就和學生等待考試有些類似，希考試快點考完，結束痛苦，可是又擔憂它的未知考驗。

只是這種焦躁矛盾的痛苦程度，比等待考試放大了一萬倍。

師清漪還沒有充分調整好心態，從這種痛苦中緩和出來，就已經端了一杯白葡萄酒倚在酒吧的吧臺旁，看著前面那些著盛裝的業界英。

目看似溫和良善，無害得很，實際上裡面掩藏的目，如同鷹隼般銳利，細細地將那些來往的男一一打量。

緻的寶石藍晚禮服襯出剔的好，以往束起的長發垂下，發梢微微帶了些卷，就這樣隨意地被一隻釵挑了部分，慵懶地挽在腦後，別有一風。

手上的紅玉手鏈被酒杯里的襯著，灼灼地晃著。

五年沒回來，以前在師家的時候，也得參加酒會，最開始是那麼孤僻，一個人在角落，誰也不理睬。

只是生得太漂亮，又因著的份，難免會有許多人過來與搭訕，邀跳舞，但當時的，都十分漠然地回絕了。

如今過去那麼多年，的子已經是似水溫，待人接和煦有禮，雖然也會拒絕，但面上笑容卻似清風，那些輕狡黠的拒絕言語，並不會讓人有任何難堪。

又一個男人過來與搭訕，聲音明顯十分驚喜：「師小姐，好久不見！這幾年我都沒在酒會上看過你呢，是很忙麼，今天能在這裡見到，真是榮幸。」

「謝先生，你好。」師清漪認出這是以前拍賣會上見過幾次的男人，也時常參加師家的酒會，倒是不算太絡，便道：「是有點忙，以前家裡辦酒會的時候，我恰巧都在外地。」

男人點點頭，道：「師小姐能賞臉同我跳支舞麼？」

師清漪笑起來：「我當然很願意，只是很抱歉，我在等人，等下還有點事。」

男人出一個很惋惜的表：「這樣啊。」

「祝你玩得愉快。」師清漪客套地說。

男人點點頭，站在原地，他眼見跳舞不，大概是還想和師清漪多說幾句話，便沒什麼營養地扯個話題開說，師清漪有點頭疼，卻還是非常和氣，偶爾和他說兩句。

五分鐘過去，男人還沒有要走的覺，師清漪目瞟了瞟四周，在人群中看到了什麼，頓時眼睛一亮。

「清漪。」人分開人流，晚禮服長款款，朝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