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香囊

從劉子的癥狀來看,但凡染上這種蠱的人，他的便會變得十分蹊蹺。師清漪擔心蠱會通過傳播，所以厲聲止任何人開槍。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不希王順死。

劉子因為突然發狂，已經被男人們槍了篩子,不願王順重蹈覆轍。其實開槍並沒有多大用途,一旦向王順開槍,他的反而被子彈損壞，即便到時候可能得到蠱解,他也活不了。

打算擊的人忌憚染,一聽師清漪那聲嚴令，立刻就罷了手。

只有一個男人被沖昏了頭腦，正準備繼續扣扳機,神一顆石子打在他手腕麻筋上，他這發子彈沒能打出去,槍倒是落了地。

雨霖婞喝道：「不許讓他流！」

男人趕撿起槍,退去一旁。

呵斥間隙中，神早已將王順的幾麻用石子點住。

王順雖然被蠱蟲控制了,終究還是凡胎，依舊到麻的制約。趁著他行不便，千芊配合神在他周圍灑了一圈喪,王順低低嘶吼,卻十分忌憚那圈喪,不敢踏出圈子一步。

他被困在圈子裡,一張一合，語言能力正在逐漸喪失。

師清漪看向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瞳仁也已經融化了大部分，變了劉子那副模樣。

「他現在算是完全發作了麼？」師清漪嘆息問千芊。

千芊點頭：「之前他還在潛伏期，雖然保留了自己作為人的神智認知，思維卻還是蠱的主導控制。如今潛伏期已經過了，他將徹底淪為怪。」

「這究竟是什麼蠱？你之前說不知道蠱源，所以無法判斷，那現在你看見他們的癥狀，是否能有一點眉目了？」

這種蠱似乎擁有超凡的智慧，宿在人中潛伏時，可以在接管宿主全部信息的同時，將宿主轉變另外一個人。宿主表面上看起來沒有異樣，里卻聽命於它，相當於一個賊，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它很聰明，會說謊，擅偽裝，也知道在危機時刻毀去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東西，比如說喪。

千芊回答師清漪道：「我還是不太清楚。」

「你對蠱涉獵那麼深，也不知道麼？」師清漪突然到無力。

「世間蠱千千萬萬，形態特點也都各異，它們的名字多得像天上的繁星，就算是窮盡蠱師的一生，也無法將它們全部都悉。而且業有專攻，蠱師一生中大多隻要煉製屬於他自己的幾種獨門蠱，就算是十分難得了。」

這時候，王順的嚨呼嚕作響，好像不過氣來了。

被點了麻不能自由支配，他掙了幾下，委頓下去，癱在了地上像個羊癲瘋病人一樣不斷搐。

神凝眉，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片刻，對千芊道：「他是否已經無救了？」

千芊眼中出無奈的神：「是，我們現在沒辦法救他。」

雨霖婞沉著臉，不說話，好歹是手底下的人，轉眼說沒就沒了兩個，心裡怎麼也不會好。

神再度看向王順，冰冷的聲音中夾雜了幾約的不忍：「他恐怕要開始解了。」

師清漪心裡一哆嗦，也扭頭去看，就見王順的面部已經漸漸開始呈現開裂的癥狀，像個快要崩解的瓷，並且從那些細細的隙中滲出一些泛黑的來。

「糟糕。」師清漪皺眉。

如果開始解，那就意味著王順最終可能會化一灘，那將是一個異常恐怖的染源，必須馬上銷毀，不然後患無窮。

神閉了下眼，復又睜開，低聲道：「只能燒掉。」

全寂靜。

沒人說話，也沒人上前。

說到底，劉子和王順都是隊友，一路上也是互相幫襯著過來的。他們兩人並無半點罪惡，卻遭了這麼殘忍的事，何其無辜，如今還要將其解的燒掉，這實在讓人下不去手。

「……我來燒。」雨霖婞抿了抿，最終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拿出一瓶攜帶酒出來。

「小姐。」風笙言又止。

雨霖婞擺手，走過那圈喪附近，將酒灑在了王順上。王順癱一灘泥，一不，雨霖婞咬牙，最終還是在酒的源頭點了火。

火苗迅速竄起，一路蔓延過去，將王順的吞噬了。

灼灼的火照著雨霖婞那張臉，平常笑得那麼燦爛，世間再麗炫目的花朵也比不上，如今的神卻是如此黯淡無。

來回看了一圈，說道：「王順這樣，劉子估計也逃不了了，聽師師說他被喪困住，應該還在原地，我回去……燒了他，你們在這等我。」

「我跟你一起過去。」師清漪知道不好，忙道。

神沒言語，卻也走向雨霖婞邊，眼看最好的兩個朋友如此，雨霖婞也沒再說什麼，三個人一起折返往回走。

回去一看，劉子果然也正在解，甚至解得更加厲害，濃黑的水都流出來了。

三個人不再耽擱，立刻點火將他的燒掉，這才返回。

雨霖婞走到隊伍前面，桃花眼一掃眾男人，開門見山地說：「王順死前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他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錯，他說得對，你們跟了我那麼久，全都有苦有功，我都記著。家裡有老婆孩子，有父母親人，誰都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隊伍沉默，都一聲不吭地聽著。

師清漪知道雨霖婞要說什麼，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發現雨霖婞的確是一個領導人。

除去那些科打諢的不靠譜，實際上威嚴，漂亮，嚴肅的時候氣質出眾，那麼多人肯為賣命，也並不是沒有理由。

雨霖婞接道：「以前大家跟我下過地，那裡有明，大家從裡頭能得到好，所以你們可能覺得苦點累點不算什麼，因為可以得到相當厚的回報。可是今天，你們到這裡來，這裡比你們以前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可怕，前路無法想象，而你們能得到的，可能只有我出發前曾允諾給你們的那一筆錢。」

眸無奈起來：「來之前我不清楚師家的況，更加不知道這底下還有一個這麼恐怖的墓葬，我只當那筆錢是作為你們執行任務的辛苦費。它們是辛苦費，不是你們的買命錢，王順和劉子卻死了，我很抱歉。」

很多男人不由得低了頭。

「從現在起，你們可以自主離去，我答應給你們的辛苦費，一分也不會。如果你們遇到了另外那一批弟兄，就把我的話再轉告一遍，我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

「小姐，我是不會走的。」蘇亦肅然道。

風笙沒說什麼，不過看他表也肯定不會離開雨霖婞。

雨霖婞卻突然又笑了：「每個人做一件事，都會有一個目的，尤其是這種要人命的事，倘若沒有目的，誰又真的願意做？除非是個傻子。我到這來，目的也只是為了我的朋友。」

說著，看向師清漪和神並肩站立的方向。

師清漪與神看著，目皆是定定的。

雨霖婞最後道：「我為了幫助我的朋友而來，如果我也染了蠱，將我的立刻燒掉就是了，我死後不想害人。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會後悔，也從來就沒有後悔過。而你們，認清楚你們的目的，不管你們此刻要什麼，你們就去做，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我的選擇是跟著小姐，目的也是為了幫助小姐而來。」

這是大部分人的表態。

也有一小部分人很現實，也無可厚非，他們的觀點是：「我怕死，也想要錢，但是這裡危機重重，如果我們分開行了，更容易死，所以大家還是盡量保持在一個隊伍里，畢竟人多力量大。」

最後的結果是，沒有人願意離開，師清漪看了看，這才道：「那麼現在大家來挨個進行眼睛檢查。」

「為什麼要做這種檢查？」有人不解。

師清漪解釋說：「當時那隻枯手被子彈打中，曾有濃黑的濺出來，落在地上。地上是黑的，落在上面也不顯眼，我懷疑當時況混，還可能有人踩過。如果這個人在那時候染了蠱，他被蠱蟲控混跡在我們隊伍里，作為鬼，到時候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局面，想必大家也該明白。」

全噤聲，大家不約而同地抬起腳去看自己的靴子。

神眼睛銳利似鷹隼，趁著那一刻，將所有人的表現都掃了一遍。

暫時沒有人表現出異狀。

神朝師清漪使個眼，師清漪心領神會地點頭，跟著招呼千芊等人對隊伍進行盤查。每個人都翻起上眼皮，師清漪檢查他們的瞳仁，見並沒有半點渾濁開始融化的現象，這才放心了。

檢查過後，為了抵可能的蠱蟲侵害，千芊開始分發手裡的喪。

總共帶了三瓶，數量有限，所以分發的數量控制得非常嚴格。分出去的喪各自用紙包起來，摺疊方葯那種小角包，再用防水包了一層。

這是保命的東西，所以大家都非常積極，生怕自己分不到。

師清漪看了看，發現祝錦雲一個人走到了稍遠的地方，只是無奈看著那群對喪抱以極大的男人們。

「錦雲，你拿了麼？」師清漪問。

祝錦雲本想說拿了的，猶豫了一會，不忍騙師清漪，只好說：「……沒有，我再等等，等他們分完我再領。」

「喪本來就，他們如狼似虎的，等分完了你就沒了。」

因為太，後面千芊不得不又從分出去的喪里再度回收了一部分，繼續分給剩下的人。

祝錦雲笑道：「你也說喪本來就很了。」

「你怎麼老是這個脾氣。」師清漪皺眉：「總讓著別人，自己吃虧。」

「沒什麼的。」祝錦雲大方道。

師清漪想了想，出一個東西塞到祝錦雲手中：「那你先拿著這個吧。」

這是一個藍的香囊，千芊給避蠱的平安夜禮。

神在遠看著，瞥到了師清漪拿香囊給祝錦雲的那一幕。

「這是什麼？」

「這是比喪還有效用的東西，可以避忌大多數蠱蟲，很管用的，有了它你就不用擔心了。」

祝錦雲顯然很是，忍了忍心中緒，這才平和地說：「給了我，那你呢？我看你好像也沒去領喪，要是到時候——」

師清漪騙：「我有喪在上的，不怕。你聞聞，我上還有那喪的味道呢。」

千芊曾經灑了點末在師清漪上，那味道暫未消散。

祝錦雲信以為真，像珍寶似地攥著那個香囊：「……謝謝。」

「我們是朋友，別說什麼謝謝。」師清漪笑道。

笑意清冽，猶如世間最純凈的清泉，祝錦雲看得抿了下，言又止。

神在原地站著，目瞬也不瞬地將兩人著，雨霖婞走過來遞給一瓶礦泉水：「表姐不，喝點？」

神默默喝水。

「你在看什麼？」雨霖婞問。

「沒看什麼。」喝完了，神將瓶蓋擰：「整頓一下，準備走罷。」

那邊師清漪猶豫半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是千芊送給我的禮，我和神們都有的，要是唯獨我的沒了，恐怕不大好。等從這裡出去了，你要記得把香囊還給我。」

祝錦雲忍俊不：「一定還你。」

「嗯，那你自己小心點，我過去看看。」師清漪說著，轉走了。

祝錦雲看著的背影遠去。

休整好了，隊伍沿著里壁通道繼續趕路，所幸地面都是黑泥，之前師輕寒他們的線索並未斷掉。

通道不寬，人員一個接著一個地走了，師清漪心細，發現神平常都是打頭陣，現在反常地落到最後，便趕走到後面去找。

「你怎麼走這麼慢？」師清漪笑：「踩螞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