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好,不繞你。」等師清漪含完咽了,神笑著將湯匙重新擱下。
師清漪喝了神幾口湯之後,示意自己吃飯,又將目瞥向桌下的長,輕聲說:「我看外面太那樣好,這種天氣冬天裏很難得,等下休息會,我們就去樓下走走吧,醫生說現在適當的活對你的恢復很有幫助。」
「嗯。」神點頭。
師清漪看著沉靜的面容,看了足足一陣,突然又笑了。
「又笑我什麼。」神瞥眼過來。
「我就是高興。」
「嗯?」
「我想起了之前在師家地下的那個晚上,太苦了,跟那時候一比,現在就像是做夢似的。就像是這樣,我們倆一起吃飯,什麼危險也沒有,平平淡淡的才好。」
神抬眸覷著師清漪的眉眼。
靜了會,拿食指挲了下的眉,輕聲說:「笑得倒是很好看。只是我覺得你並不是那麼高興,清漪。」
師清漪微愣,然後在神如此溫的挲中,乖覺得垂了下眉。
一抹細微的悵然意味藏在的眸子裏。
「我曉得你在想什麼,在擔心什麼,自出來后,你便一直念著。」神聲音低道:「我那病癥你莫要一總記掛著,記來掛去,反而會為你的枷鎖,無法真正的快活。」
「可是……」師清漪抬起頭,言又止。
雖說和神在一起很安心快樂,這種充盈的幸福填滿了師清漪的心,可只要想起神還會再度犯病,也許以後的許多日子裏,神都會被那種奇怪的病癥折磨,變得越來越痛苦,最終還可能,還可能——
只要一想到這,師清漪就要發瘋了,又不敢說出來,只能將其埋在心底,藏著。偶爾及到了那刺,就會被刺得鮮淋漓。
越幸福,到頭來也就越痛苦,返還總是加倍的。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害怕眼前的幸福會像是泡沫,它再麗,終有消失的一天。
燈花有一天會熄滅,罐子有一天也會被打碎的。
神起了個話頭,低低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一點也不怕死。」
師清漪抿住了,聽著。
「我不畏死,有時甚至覺得活著很厭倦,邊人來來又去去,風似的沒有停留,我鮮記得他們的名字,亦忘了他們的面容。並非我記差,實在是我不想記得。記得多麻煩,我總也要死的,不曉得甚時候便去了,是以覺得無須太多牽掛。」
師清漪聽講起了以前的事,說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但聽那寡淡若水的口氣,真的像是很久很久了,久到連歷史都變作了塵埃。
「……你以前怎麼是這樣?」師清漪其實有點心驚膽戰的。
頓了頓,又輕輕嘀咕說:「那我現在能得到你這個幸運頭彩,也不知道是前輩子得積多德才行了。」
神一笑:「我以前便是這般的,只是後來才有了徹底的改變。以前沒有心,自然不必容納什麼,後來有了分外看重的事,心才活了。活著的覺當真很好,也就是那時起,我開始懼怕死亡。」
「清漪,我怕死。」定定地著師清漪的眼睛:「我不怕痛,再痛我都能忍,再苦我也能吃,我便只是怕死。」
的目溫深邃似海浪,師清漪被攫住心魂,無法從的眼神中離出來。
「我怕我死了,便再也見不到你,不能再同你一起走下去。我若死了,你一人孤孤單單的,誰來照顧你,你心太善,被人騙了又該如何是好。甚至於我還想到了一個連我自個都覺得可笑的可能。」
神瞥著師清漪,說:「這個可能,你可莫要笑話我。」
師清漪心裏的,許多話哽在嚨口裏,不知道怎麼接,只得說:「我怎麼會笑話你。」
神這才低眉道:「我怕我若死了,你年歲長久,又這般討人喜歡,往後的日子裏定會有許多人纏著你,惦記你的,可我又不能在你面前擋著。清漪,你是我的,我什麼都可忍,便只是無法忍其他人得到你,哪怕得到你一頭髮也不許。也許那人會百般疼你,照顧你,將你視若明珠,我也還是無法忍,我可以比那人做得更好。我曉得只有活著,才有資格,否則皆是虛妄。」
師清漪徹底怔住了。
從來沒有想過,依照神清冷寡言的格,會對說出這樣的話。
神似乎是難得地有點尷尬,白皙耳垂都變得略微紅潤了起來,低低道:「你笑我罷。」
師清漪眼圈其實早已經紅了,卻還是角揚著,笑起來:「是,我要笑你,你平常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會藏著這麼傻的想法。」
一把撈過神的手腕子,攫住神的手掌翻過,將人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一點過去,低下頭來,聲音低若蚊蠅:「不但要笑你,我現在還很想……親你。」
頭頂輕輕一聲笑:「那怎也不見你行。」
師清漪搖頭:「我剛喝了湯,滿湯味,多不衛生。」
「那欠著。我記著了。」
師清漪這才又抬起頭,看著神,兩人相視笑了。
神了把師清漪肩上散落的長發,溫言道:「所以你看,因著這種懼怕,我很想活著,且是好好地活下去,同你在一起。我如今雖是帶了疾,卻也不妨事,多方找尋,總會尋到解決的辦法。我只希你能開心快活,莫要將這事當做你的負擔。」
師清漪點點頭:「我知道你剛才說那些話的意圖。我明白了,以後不會了,跟你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會開開心心的,不負好時。顧著說話,飯菜都涼了,快點吃。」
兩個人吃了一陣,門外有細細的腳步聲,師清漪扭頭去看,看見門被推開,雨霖婞走了進來。
剛進來,雨霖婞就笑瞇瞇的:「就知道你們兩個慢子,最喜歡繡花了,磨磨蹭蹭吃得慢。」
神側過臉,目落到雨霖婞手裏的那副乾淨碗筷上:「我們若不吃慢一些,你哪裏有飯蹭。」
雨霖婞大方地走過來坐下,給自己先盛了一碗湯,小口喝了幾口,才說:「表姐你知不知道,這裏面的薑片可是我切的,你看,多薄的一片。」
神拿湯勺在湯里舀了一隻難看的姜疙瘩起來,點頭:「我曉得,這是你切的。」
雨霖婞:「……」
這頓飯菜其實是師清漪和千芊一起做的。
師清漪擔心那幾個傷員天天吃看護們準備的飯菜,會覺得厭倦,就想給們換個口味。今天特地找了個小灶,和千芊兩個人忙活許久才整出了這麼一頓,分給幾位病人,雨霖婞不過是中途晃過去掂了兩下刀,然後被千芊嘲笑,悲憤而出。
師清漪笑道:「這回切得還不錯,有進步,雖說千芊笑話你,這不還是將你切的這些疙瘩丟進湯里去熬了?要我我才不會丟進去,你就別惦記了。不過你不是說去陪音歌吃飯了麼,這怎麼又回來了?」
雨霖婞沒說話,似乎得有些狠,連吃了幾口菜。
扯餐巾紙過,雨霖婞才說:「我再也不能陪音歌……吃飯了。」
「怎麼了?」師清漪道:「今天好容易才有了點神,可以從床上下來,你說要好好陪的。」
「我不想去。」雨霖婞臉微妙地有點難看:「太人了。」
臨了補充一句:「就跟表姐不在你面前時那樣人。」
神瞥眼過去,看著雨霖婞。
「哈?」師清漪說。
「就是凍人……嘛。」雨霖婞雙手抱臂著,做了個渾被冷風吹得直哆嗦的作,又擺擺手。
師清漪:「……」
雨霖婞拿手一比高度:「唉唉唉,以前才這麼高,如今一下子跟打了什麼變異激素似的,蹭蹭蹭地變了樣,就是去外太空輻一圈也沒這麼快。你看那,師師,居然都跟你一個樣了。」
師清漪臉綳著,將特殊字眼含糊了過去:「你這是說我……呢,還是說我……呢?」
雨霖婞桃花眼挑起來,盯著師清漪口審視了一番,嘖嘖道:「師師你形狀很好,就是尺寸比我小那麼一丟丟,不要難過。」
「你個流氓。」師清漪趕拿手遮住。
雨霖婞又看向神的口,再瞥著神的臉,訕訕笑道:「表姐,你不要過來……跟我比。」
神沒搭理,只是淡道:「同你用餐期間,音歌可曾說過什麼話?」
「沒有,一個字也沒說。」雨霖婞嘆口氣:「以前多可,抱在懷裏小小的,的,香香的。」
神不知道想到什麼,微微笑起來。
師清漪這邊卻快被雨霖婞氣炸了:「什麼小小的,的,香香的,雨霖婞你是不是想去局子裏待著?」
雨霖婞滿不在乎地說:「我什麼都怕,還就不怕進局子了,就看那些條子們有沒有這個能耐。」
神笑得很淡,似是饒有趣味道:「霖婞這話倒也沒錯。清漪你年時候,不也是小小的,的,香香的麼?」
師清漪一張俏臉登時漲紅:「……你又沒見過我小時候,說得這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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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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