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神潰（中）

師清漪腳步踉蹌兩下,掩住了鼻。

手指上的紅粘稠溫熱。如果是平常流鼻了，對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現在心裡紛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頭腦里彷彿扎進無數鋼針，尤勝千刀萬剮之苦。

師清漪弓著背，眼睛盯著水面,無法挪開目。

一圈圈的漣漪晃起來了。

水面越漾越開。

眼前晃出一片紅,到都是堆積的死,到都是流淌的污。

——而今都是你們，欺我太甚！

鼻越流越多,師清漪驀地清醒過來。上一陣冷,一陣熱，越著急去想清楚，腦子裡的各種片段反倒越混雜,惡鬼般糾纏不休地纏著。

像是被打開了一個開關，噁心,怨恨,殺心，暴戾,各種負面的緒一起涌了出來。

對這些緒到無比的恐懼，渾發著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咬牙制和忍耐。

忍了好一會,鼻終於止住。

師清漪心有餘悸,趕清洗乾淨,再用水缸里的水將那些漬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免得別人看出來。

等整理好一切，水缸已經見底，沒辦法，師清漪只得去打水。

記得之前見過後院有口古井，提著水桶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神目瞥到蒼白的臉上：「沒水了麼？」

「嗯，用了，我去打點來。」師清漪忙低聲道。

「用這麼快？」

師清漪一笑：「誰你之前洗手用那麼多，轉眼沒了大半缸。浪費。」

神看著那副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單薄模樣，手接過了水桶：「你進來。」

「我要去井那邊。」

神看一眼。

師清漪只好跟著進去了。

神又看一眼廚房的凳子。

那凳子四個邊角嵌著四方青玉，凳腳纏銀，也是個古董。

師清漪只好又坐下了，並著雙，異常乖巧。了髮，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神。

神蹲下了，攀著師清漪的膝蓋，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沉靜。

師清漪低頭：「你和長生就談完了？」

「只相互說了些比較要的話，剩下的到時再談也不遲。我曉得你先前是想多留些時間與空間給我們，其實不必。」

師清漪微微一笑：「你們這麼久沒見，我以為你們會聊比較久的。」

神沒接話，抬起手來，師清漪下意識將頭垂得更低，神的手在臉上挲了下：「臉怎這般白？」

「真的嗎？」師清漪故作自然地去自己的臉。

「嗯。」

師清漪眨眨眼：「那一定是我最近虛了，你給我補補？」

神聽了，低垂的眼往上一挑，梨花暈水，直勾勾地看著。

師清漪被這麼看得差點了，訕訕道：「還是我自己燉湯補吧。」

神將的手拿下來，放在手裡握著，一起擱在師清漪膝蓋上：「不是那樣。」

這話來得突然，沒頭沒尾的，師清漪一時沒反應過來。

神的聲音低下來，溫低，目不轉睛地將師清漪覷著：「不是你想的那樣。」

師清漪立刻明白過來，心裡一，薄抿了抿。

「你在想什麼，我都知曉。」神道：「長生並不是從明朝活到現在的，事實上，前幾年才醒。方才，已告知了我。」

師清漪眸子略略睜大，抓住神的手：「前幾年……前幾年才醒？」

「是。我是自水晶棺中蘇醒，這六百年都是睡過來的，長生這點同我一樣，只是醒得比我稍早一些，沉睡的因亦不同罷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師清漪呢喃。

心想如果前幾年才醒，那和神一樣，就不是長生不老的了？

是自己猜錯了？

神看著師清漪的眼睛，輕輕回答：「明初之時，我與我表妹不是住在蘇州府麼，這你早已知曉。那時，蘇州府雖然已有了些許古怪端倪，風波不斷，不過我們倆的日子總還是好的。有一次，長生過來了，便一直住在我們那。」

「經常到你們那住麼？」師清漪心裡一。

「雖然同我們十分親好，因著一些原因，卻也不能頻繁過來。不過倘若一來，便會歇上許久。」

神頓了頓，接道：「長生隨我們一起生活了一段時日。直到有一天，發覺自己的子發生了某種改變。漸漸的，開始變得越來越倦怠了。」

「難道有什麼疾？」師清漪蹙眉。

「也不能算是疾。雖說『時』曾有怪疾，先前機緣之下，已然治好了。而這一次，是命。」神輕嘆一口氣：「那時的休眠之期，已然近了。」

休眠……之期？

師清漪腦海里驀地閃過石碑下挖出來的那些刻字石板，有句話讓印象非常深刻。

上面說：姑姑已千凰亙古休眠，族有大患，我又尋你不到，恨不就死。

神道：「長生所屬族類十分複雜特殊，總之你只要明白，那時因著這些原因，需要進休眠便好。」

「石板上說的那個……什麼姑姑，也是？」

神點頭。

「們皆相繼步休眠。只是長生是洪武七年休眠，我與表妹那時還陪在邊。而如你石板所見，姑姑是洪武二十四年休眠，一前一後，那時我已不在，並不知曉，只有我表妹——」

神說到這，又看了師清漪一眼，聲音頓住。

睫了，遮掩了眼角那極其細微的一抹紅。

「長生休眠，那後來呢？」師清漪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底的郁燥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能平靜一點。

「那時眼見長生快要步休眠，表妹捨不得，不願將長生送千凰亙古，便將長生帶回了蜀地，也就是此的萱華軒。」

腦海里片段閃現，師清漪頭痛裂：「捨不得？千凰亙古，那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你表妹不願意將長生送過去，反而要帶到這裡來？」

「千凰亙古，那是族中墓地。」

師清漪：「……」

「千凰亙古，那裡沉睡著無數休眠的先輩。他們並不是徹底死去的那種，倘若有機會，還是會有醒來的機緣。縱然如此，到底也是墓地，是以表妹不願將送進去。」

「那進千凰亙古的人，有醒過來的麼？」師清漪突然問了一句。

神看著。

過了很久，才說：「從不曾有。」

師清漪默然了。

神道：「長生被我們帶回此地。回萱華軒的前段時間，還尚有意識，後來怎麼喊也喊不醒，真正了休眠。我表妹憐，希有朝一日可以醒過來，便將安置在萱華軒的一特殊之地，養著。」

「養著？」師清漪突然猜到了什麼。

「是。」神低下頭去：「我表妹，當初一直用自己……養著長生。」

師清漪想象了一下，渾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神眸輕晃：「在師家地下的時候，你要我做你的妻子，說會一直養著我。」

師清漪臉紅了起來。

神薄蒼白：「如果我的病一直不見好，你難道要用你的養我一輩子？」

「你不願意跟我一輩子？」師清漪耳滾燙，只是反問。

神不語，只是看著。

師清漪這回有點急了：「你不說話，我要……生氣了。」

「你從來不會真的對我生氣。」神輕極了。

「唔。」師清漪眼神飄了飄：「你要是有時候不聽話，我肯定要生氣的。」

眼見神還是沒說，師清漪催促說：「……你還沒回答我那個問題呢。」

「願意。」神目。

師清漪腦海里雖然尖銳刺痛，心裡也似乎火燒火燎的，在神這兩個字面前，角還是喜悅地往上翹。

說：「那接著說說你堂姐長生吧。你表妹養著，那你表妹的會不會……」

神輕輕閉了下眼，復又睜開：「正因為那樣，損耗過多，子也變得……虛弱，饒是質特殊，想要盡量恢復如初也是難事。」

說到這，緒明顯不如之前進來那麼靜斂了。

「至於後來，你也曉得了。」神攥了手指：「我與我表妹分開，尋了我……尋了我三十餘年。」

看到神那副模樣，師清漪自然不好。

「那三十餘年裡，長生沒有醒過。我表妹相信有一天會醒來，又怕自己外出尋我，許久都不能歸來，唯恐長生醒時難以一人生活，最後便在萱華軒外妥善安排好了一切。」

師清漪安靜聽著。

神接道：「表妹對這神仙樹圍了如指掌。在長生休眠之地布下長護陣，並且在裡面詳細刻下山鹽，各類礦類的位置，利用法囤積封存好各類種子，生產工，皿，等。更何況我們的皆是錦的，本就不腐不爛，這你也明白的。」

「嗯。」想起初見神的時候，那條錦的布條還是一個契機，或者是一條紅線，師清漪頓時良多。

「至於禽魚類，之前我們倆已然豢養許多。」神聲音更低了：「後來無人打理，這裡山清水秀，它們自然便野化了。長生幾年前醒來后，又抓了一些回來重新豢養，禽園裡目前的那些，俱都是山野禽。」

師清漪點點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你表妹替長生考慮這麼長遠，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一天可能……」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找神找了三十多年，後面都已經五六十歲了吧……

「是我對不起。」神看著師清漪：「一人在外孤零零的苦，迫，被人追殺。」

師清漪坐著，神單膝著地，師清漪低下頭，用手指輕輕蹭了下神潤的睫，手抱住了。

「現下你曉得了麼？」神低聲道：「傻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長生幾年前才醒，同我一樣。而你，跟我也是一樣的。」

師清漪點點頭，一顆心既稍稍放下了，又莫名心酸。

「你上姜味怎這般重？」神鬆開，突然道。

師清漪心裡一個激靈，訕訕笑道：「中午我要做魚，當然要切姜去腥了，沾到了在所難免。」

其實剛才流了許多，又怕自己上帶著腥氣，神鼻息靈敏會有所察覺，所以故意在自己上沾了許多姜的味道，藉此混淆氣息。

「是不是很難聞？」師清漪站起來，笑盈盈的：「等我做過午飯，就去洗個澡，免得你嫌棄我了。」

神只是看著。

過了一陣，遠細細的腳步聲傳來，兩人走出去一看，長生正往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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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解釋了一小部分，大家可以自行理順時間的先後順序，不記得可以查看前文哦，以免混淆，一切請以文章為準。

長生長大是幻旅篇里的事，也就是明朝之前很久的事。時間先後順序為：古代篇，幻旅篇，現代篇。

另外年前我都比較忙，大概是三天到四天更一章，雖然每天都會空寫一部分，但是要寫全一章基本是需要三天到四天的，越到後面信息量越大，難度又更加大了，需要靜下心來慢條斯理地寫，以免出錯。

有時候會出請假條，大家可以在文案下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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