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強求
千芊聽阮道不放心,心中更是說不清是何種滋味,既有種得知被阮記掛著的暗喜,卻又斂著莫名的心酸。
只是仍有些恍恍惚惚的,道:「前幾日我下山,原是打算採買過後立即歸家的,只是城中疫病越發嚴重,餘暉館收治了大量疫病之人,人手不足,正在招攬大夫,便應招了館。」
阮無奈輕嘆一聲:「你還是放不下那些病患。若我不曾外出,你不必自個出來採買,瞧不見城中境況,也就不會這般冒險館了。」
千芊覺出阮話語里的愧疚之意,忙道:「你莫要自責,你有要事要辦,又豈能日日陪在我邊?」
雖然心中是盼著阮能每日陪伴。
但曉得,這終究是奢。
阮以鬼面覆面,只能瞧見面底下出的一雙眸子,淺淡的瞳,極是溫。聞言,眸子里方含了些笑,道:「你隨我來。」
說罷,轉便走。
千芊也不問去何,毫不猶豫地跟著走。無論去何,都願跟隨阮,什麼都不必問。
兩人偏離了主街,拐進了一幽深巷子。
這狹窄巷子七折八拐,阮影飄忽,足下步伐輕快,頃刻之間便繞過了一拐角。千芊雖已暗自了輕功,勉力跟隨在後,卻仍無法到達的畔,只能與隔著一小段距離。
阮的背影纖細高挑,長長的烏髮隨著步伐變化,在後晃,投過來的半抹落在肩頭。的背影一半在明亮中,是那般溫和煦暖,另一半籠在巷子斑駁石牆的影中,卻是那般幽涼。
千芊著阮在前頭的背影,心頭堵得越發厲害。
這是否便是與阮之間橫亙的距離。
看著近在眼前,可始終無法真正地靠近阮。
阮雖待好,卻從不給機會。
千陌在腦海里冷嘲熱諷:「別費勁了,你那輕功一向是跟不上的速度的,若不是有心放慢腳步等你,你此刻甚至都不曉得在何。你越想跟上,我便越覺得你丟人。」
千芊心知千陌子直,說的只是的輕功而已,卻莫名被這番話刺了個鮮淋漓。
的確是「跟不上」阮。
沒有資格……站在旁。
「我不必跟上,只需要在後頭,能瞧見便好。」千芊答得幽怨。
千陌輕嘖一聲,不再吭聲。
阮領著千芊在巷子里繞來繞去,行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這才離開巷子,步另一條長街。
阮立在街旁候了片刻,待千芊行至側,道:「那尾已丟了,我們回罷。」
「好。」千芊笑了笑。在巷子里跟隨拐來拐去時,便曉得這是阮在故意引先前那跟蹤的黑男子巷,再將其甩開。
「你的馬拴在何?」阮問。
千芊道:「在聽泉客棧的馬廄里,託人照料著。」
阮道:「我的馬留在城外,我們先去客棧馬廄。」
兩人依次牽了馬,沿途快馬加鞭,往山上的居所趕去。雖說是住在山上,但這山路並不算崎嶇,行到半山腰,了深林,一路行至一座木屋旁,兩人方停下,將馬匹拴好,推開木籬笆門,進了前院。
阮從馬匹上取了一個馬包下來,擱在院子里的木桌之上,溫言道:「芊,你打算還在餘暉館行醫多久?」
「我也不知。」千芊微垂了眸:「我想著能救一個,是一個。」
「此舉畢竟危險了些。」阮道:「府衙懸賞的銀兩頗為厚,不人仍在為了賞銀而尋你,你若每日待在城,份恐難以藏。」
「我蒙著臉,旁人皆不知我長相的。」千芊將淡紫面巾取下來,出嬈嫵的一張臉。
阮的聲音輕,卻又帶著些許擔憂的凝重:「如今疫病橫行,城中之人大多蒙面,你這般面巾覆面,雖不會引人注目,但你這段太好,落在旁人眼中,實在是令人過目難忘。今日那黑男子許是認出你的段來了,有所懷疑,才會跟隨在後。」
千芊腦海里嗡嗡的,注意力半點都未曾放在那黑男子上,而是喃喃道:「阿阮,你方才是說我……段好麼?」
阮:「……」
似有些窘迫,子挨著木桌,點了點頭:「……嗯。」
千芊眉開眼笑,微咬了,只是盯著瞧。
阮低聲道:「我先前教你的易容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有研習?」
「我每日都有研習的。」千芊慚愧道:「只是這易容之實在過於玄妙深奧,我只學到了些許皮。原本我是想易容過後再行下山,但那假臉過於拙劣,極容易被人瞧出來,只得作罷。」
阮道:「無妨,易容之本就需要花費大量功夫,你每日記得研習,總有一日會有所的,你很有天賦。正好我這回在外帶了幾個臉模回來,晚些時候你挑一挑,看歡喜哪一張臉,往後你若再去餘暉館,我便幫你易容。」
千芊一愣:「你不是說過於危險麼?我以為你不讓我再下山了。」
阮無奈道:「即便我不讓你下山,你心底總也記掛著那些病患,想來也過得不快活。」
說到此,鬼面之下的雙眸漾起笑意:「芊,我希你快活。」
鬼面猙獰可怖。
鬼面之下的,偏生那般溫。
就連這自枝葉隙里進來的山林碎落下來,都及不上眼中眸。
千芊的心魂都似被攫住了,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
阮的子驀地僵住。
千芊不明白,自個究竟是怎麼了,雙臂收得那般,到本不想放手。阮只是有事離開了幾日而已,為何竟有種幾百年未曾見到,久別重逢的狂喜與心酸。
盼著聽阮說更多的話。
盼著瞧見阮眼中更多的笑。
更盼著阮能陪伴再久一些。
這一瞬,千芊似拋去了以往在阮面前的收斂與小心翼翼,鼓足勇氣擁抱了面前的子,與此同時,眼淚竟滾落下來。
就當是做夢,就當是在強求。
被抱住的阮顯是猝不及防的,的雙手並未回抱千芊,而是拘謹地抬在半空中,低聲道:「芊,你……怎麼了?」
千芊聽見頗有些僵著的問話,更覺到了懷裡子的手足無措,這才驚覺自個越矩了,慌忙鬆開了手,後退幾步。
阮放下雙手,瞥見千芊面上的淚痕,忙道:「你怎地哭了?」
千芊慌忙抹了把臉,勉強笑道:「我……我應是想你了。」
話語越發哽咽:「嗯,我想你了。」
阮眼中越發,出一方巾,細緻地替起眼淚來,笑著哄道:「莫哭。我只是離開了幾日而已,你怎地似許久未曾見我一般?」
「離開幾日,我也想你。」千芊長睫上墜著淚珠,道:「你可有想我麼?」
「自是想的。」阮道。
千芊心中既甜且酸。
阮會這般答,並不意外。曉得阮會回答想,畢竟阮總是待那般好,但更曉得阮說的想,與說的想,並不是同一個意味。
阮幫拭去了眼淚,道:「我在外帶回了一個什,你在此坐一會,我換上給你瞧。」
「什麼什,還要換上麼?」千芊被哄得緒緩和下來,紅著眼角,含笑道。
「待會你便能瞧見了。」阮叮囑莫要走,拎著馬包進了木屋。
千芊乖覺地坐在木桌旁,表面上安靜等著阮出來,心跳卻擂鼓也似。
院落里一片寂靜,千陌的聲音響在腦海里:「你心跳怎這般快?」
「與你何干?」千芊見院落無人,低低冷哼一聲。
「你歡喜?」千陌的聲音比更冷。
「我歡喜誰,與你無關,是我的自由。」
千陌輕嗤:「你雖與在此同住了這般久,卻從未見過的臉。一個連臉都沒見過之人,你竟上了,你是瞎了麼?」
千芊道:「我若瞎了,你自然也瞎了。」
千陌冷笑道:「我又不歡喜。要歡喜你去歡喜,反正我就算是死了,也斷然不會歡喜這般無臉之人。」
「我不想死,要死你自個去死。」
「我死了你也得死。」
千芊這回笑得狡黠,似乎慣常在阮面前裝乖賣巧,對著旁人尤其是對著千陌,便會暴最難纏的一面:「很憾,你死了,我卻不會死。我是主,你是次,你依附我而生,你若消失了,我卻還是在的。」
「……你!」千陌頓時語塞。
憋了半晌,千陌拿住千芊的痛,進行反擊:「你歡喜,可卻不歡喜你。」
千芊:「……」
千陌道:「你在面前,都不似你自個。你歡喜到本沒有自我了,可呢,又何曾回應過你半點?你莫要犯賤,清醒點,心裡分明有人,卻不是你。」
千芊手指攥了些,手背上細細的青管越發明顯。
心裡有人。
卻不是你。
千陌的話就直接響在腦海里,撞得遍鱗傷。
又何嘗不知自個是在強求,強求一份本無法結果的。不,何嘗是沒有結果,就連花骨朵都未曾冒出頭來。
有時見阮坐在僻靜,獨自發獃,雖瞧不見阮面上的表,但從那鬼面底下的眼神來看,曉得阮是在想人。
有一日夜裡,甚至聽見隔壁房的阮在低聲哭泣,哭得那般痛楚。
阮究竟為何人哭泣,更不知曉。
阮對總似一團迷霧一般,充滿了太多未知,就連臉都不曾見過。卻被這迷霧吸引,一路步迷霧深。
賤麼?
賤。
可最賤的卻是,分明曉得自個賤,卻越陷越深。
「賤人,你怎地不吭聲了?」千陌覺到千芊的沉默,有些不習慣,問道。
「你罵得對,我是賤人。」千芊自嘲一笑。
千陌意識到千芊緒低落,便不再吭聲。
過得一陣,阮自木屋裡走出來,千芊抬眸去,卻發現阮面上的鬼面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極緻漂亮的銀面,微流轉,全然沒有先前鬼面那般的猙獰之態,瞧來賞心悅目。
千芊有些怔住:「這是你說的那個什?」
難怪要說換上。
「正是,我在外著人打造的。」阮道:「以往總是在你面前戴著那青頭鬼的面,你瞧著可是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夜裡,我怕嚇到你了,往後我在你面前時,便換上這個面罷。」
千芊覺到這換面之下斂著的無盡溫,輕聲笑道:「以往那鬼面其實也嚇不到我的,我整日對著,又怎會懼怕鬼呢?」
阮問道:「那我再換回去?」
千芊被逗笑了,道:「不必,戴著這個罷,這個好看,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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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很多人走一個誤區,通過以前千芊對阮隻言片語的回憶,就以為千芊喜歡阮,阮也會喜歡千芊,其實不是的,以前我在很多細節就寫到,其實千芊對阮的是求而不得,很卑微的,阮並不喜歡,只是對很好,將看做很好的朋友而已。
千芊只是單相思,在290章我寫了這麼一句話,我在290寫到千芊說:「總是待我很好。我想要什麼,都會給我,除了……」當時千芊頓住,聲音低了,沒有說下去,現在這裡就可以看出來,其實這裡說的是,除了阮的,阮不能回應和。
所以以為千芊和阮是一對的,那真的是大錯特錯,單相思並不是一對,單相思是單相思,還明白這裡面的區別。
文還是需要仔細閱讀的,細節裡面都能看出,包括以前我曾提到千芊的強求,那時候可能大家不懂,現在應該都能明白了。
很多東西,你都需要在很久以後,才會清楚地知道答案,但是前面都有暗示的。
不過千陌這裡是真香了,這裡說死也不會喜歡,後面還不是喜歡得死去活來的,陌真香【。千陌在現代剛登場的時候,對阮的思念已經接近瘋魔了,還念叨著阮怎麼也不看看,大家可以多看看以前的細節,都能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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