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甕

師清漪實在沒想到,魚淺居然會選擇唱這首歌來敵。更沒想到的是，魚淺竟然學會了這首歌。

這首歌太出名了，屬於耳能詳的經典,不知道魚淺最開始是從哪裡聽到過這首歌，從而產生了興趣的，有可能是在魚淺的「神」手機上,電視上,又或是逛商場超市的時候。在魚淺離開神之海,獨自在外的那段時間,魚淺的生活應該過得有滋有味才是，連演唱會都去過了，師清漪想到這，突然又覺得魚淺會這首歌,也並不算稀奇了。

穩了穩手中的夜明珠,平靜下來，抬頭看向脈晶石最高站著的魚淺。

魚淺唱得十分投,甚至於是沉醉其中,眼角眉梢都是最明的笑，手裡握那四筆「話筒」的姿勢更是有模有樣,顯然曾經模仿過類似的作。

這條魚至純至粹,有些時候又不通世間的人世故，在這裡,似乎不知道尷尬是什麼覺。旁人看起來尷尬的事,被做來，卻總有種獨有的自然與可。

如果魚淺要特地去學一首曲子,就意味著對這首曲子是十分喜的。

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心可想而知有多愉悅。

如果可以,師清漪希魚淺能一直保持這樣乾乾淨淨的好心。但能夠預料到，這已是不可能的，殘酷的真相正悄然等候在門邊上，只等魚淺親自去打開那扇門，踏進那片冰冷的鮮淋漓中。

時間不多了。

師清漪心酸地想，在此之前，就讓魚淺再開心得更久一些吧。

濯川剛聽魚淺開口的時候，頓時面驚愕之。一個古代人，從沒聽過這種風格的曲子，覺十分震撼，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很快就回過了神，學著魚淺之前教給的作，從左到右，再從右至左，搖晃起了手中的夜明珠，全心全意地為魚淺「打扣」。

在的眼中，的魚所唱的任何一首曲子，都是天籟。

不過這倒也不是濯川人眼裡出西施，魚裡出天籟，而是魚淺的嗓音，本來就是極其的人。鮫人皆擅歌，不管是黑鮫還是白鮫，天生就有著一副好歌，這種歌是人類終其一生的努力，都無法企及的，更何況鮫人的聲音，本就帶著無盡的魅。

此時此刻，魚淺的歌聲猶如清泉潺潺，極婉轉熨帖地繞進了耳中。

也許是因為魚淺現在用了歌紋的原因，雖然在場的人都覺不到歌紋的存在，但那歌聲似乎讓渾的孔都打開了，彷彿清風穿過，幾乎有種罷不能的麻。

好聽是好聽的。

就是這首歌從魚淺的裡唱出來，再配上眼前的畫面，實在是過於……好笑。

師清漪邊噙著笑意，恰好這時候魚淺轉過頭，看了過來。

魚淺的目先是落在濯川上，手一指，濯川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夜明珠搖晃得更為賣力了。

魚淺笑盈盈的，再用手指向師清漪，彷彿在說打扣的在哪裡。

師清漪：「……」

……這都已經學會舞臺互了麼，看來演唱會的確沒白看。

師清漪架不住這目的殷切期盼，只得象徵地晃了一下夜明珠。

魚淺對臺下這兩個觀眾很滿意，一邊唱，目繼續逡巡著，最終看向了神。

神坐姿端莊，雙手背在後面，修長手指將夜明珠裹了起來。

魚淺手一抬，指了指神。

神：「……」

師清漪在邊上看著，心想最期待的一幕出現了，實在忍不住笑。但又不能笑出聲，趕偏開臉，笑得連雙肩都聳了起來。

神沒有反應。

魚淺鍥而不捨，再一指。

神整個人都像是僵住了，藏在後的夜明珠更是一不，但師清漪幾乎能覺到連頭髮都局促了起來。神似乎並不忍心拒絕魚淺的要求，以的子，卻也無法依照魚淺的期去揮舞什麼夜明珠，於是只能僵在那，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還好魚淺突然又收回了手指，並停下了唱歌。

神繃的雙肩微不可覺地往下沉了沉，好似是鬆了口氣。

魚淺玩得盡興，卻也不忘正事，在上面說道：「我已唱了一陣，但歌紋並無半點震。我的歌紋範圍甚廣，若對方對此等層級的歌紋有所反應，定然早就聽見了。看來這最高層級的歌紋對那金品階的詭無效，我再換到下一層級。」

師清漪聽了，稍微又放心了些，說：「還好不是最高層級。若那東西當真能應到最高層級的歌紋，反倒更是棘手。」

魚淺點點頭，更換了歌紋，重新起調，從頭又唱道：「是誰，送你來到我邊~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只是才唱了幾句，面立刻變了，不過並沒有停下來，而是一邊唱，一邊向師清漪比了個「OK」的手勢。

以前不懂這個手勢，時常比作蘭花指，如今終於用得十分練。

師清漪看到這個手勢，心裡登時也咯噔了下。

明白魚淺是在說，歌紋起效了，在震。

魚淺將歌紋的層級從高依次往低了試，剛才最高層級的歌紋沒有得到反應，現在是第二高的歌紋。歌紋強度對應著品階高低，而那金品階的詭顯然是那些東西裡面最難纏的，歌紋現在震起來，毫無疑問是那金品階的詭已經察覺到了。

一旦對方察覺，以歌紋對其產生的強烈力，必然會立即往這邊趕來。

師清漪立刻說：「注意，有東西在靠近，保持警惕。」

在場的氣氛頓時變得凝滯了，只有魚淺的歌聲還在這片空曠的區域里回著。之前還覺得好笑，現在那歌聲散出去，反倒裹了種冷颼颼的張氣息。

師清漪看向濯川，道：「你覺得在何用捉妖箱最為妥當？」

濯川起，用手指在地面上方虛空地圈出了一個小範圍：「那詭最好是步這個範圍，方不至於有被捉空的危險。」

師清漪走到那個範圍里，說：「那東西很可能不可見。待會若那東西到了面前，我便對那東西進行標記，方便你瞧清楚它的準確位置，你再立即以捉妖箱捕之。」

「好。」濯川神肅然，嚴陣以待道：「給我。」

師清漪看向黑暗中藏的那些神，囑咐道：「若濯川在用捉妖箱時，遇上那詭激烈反抗，你們便一起放箭，削弱它的力量。」

兆玨道：「是，殿下。」

師清漪的聲音有些涼：「我要活的。」

一隻有主的詭，留著自然有用。能驅使這樣金品階的詭，那背後主人的本事有多莫測，一時半會還真難以想象。

「臣下明白。」

師清漪安排好一切，這才運起炫瞳，盯著上空翩飛的影蝶。

這回的炫瞳一旦用上，就不能再斷掉，面臨的將是一場消耗巨大的持久戰。

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過來，只能一直盯著影蝶，默默等待影蝶在覺到那東西的到來時，變為金。

這是唯一能「看見」那東西的辦法。

不過讓慶幸的是，目前只有那隻金品階的詭能到現在這個層級的歌紋影響，別的不會蜂擁而至，迎敵的力減輕了不。

魚淺的歌聲還在繼續。

所有人都在等。

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東西什麼時候來，這無疑是一種煎熬。

神臉容沉靜地坐著，一手按在平放在脈晶石表面的巨闕上，一手擱在上，手指偶爾會輕輕一。

師清漪的雙眸彷彿深陷漩渦之中，更是綻放出另外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灼然彩，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盯著那細小的影蝶看，脖頸上的汗也就越多了起來。

此時此刻，就像是黑暗中被點燃的柴火。

一直在發著。

但總有那麼一刻，這柴火最終會燃燒殆盡。得堅持下去，讓自己能燃得更久一些。

師清漪的鼻尖上沁出了晶瑩的汗滴，有些，手輕輕拭去，耳邊彷彿也隨著這種長時間的消耗而放空了。魚淺的歌聲似乎開始遠去，依稀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起起伏伏的。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古怪的預，那就是那東西或許已經近在咫尺。

但是四周卻沒有任何風聲。

別說是那一星半點的風聲了，師清漪覺四周連氣流都沒有涌過。明明之前遇到的那隻東西在靠近時，和神都能覺到似有似無的空氣流，攻擊的時候更是會捲起大風，可現在四周圍卻極其平靜，彷彿凝固了的水面。

就算扔一顆石子進去，也激不起半點漣漪。

這種寂靜，才是最可怕的。

本來就看不見，現在聽也聽不見，甚至連能知到的最細微的氣流都消失了，在這種況下，即使對方來到們面前，從高慢慢地俯瞰下來，盯著們，們也將一無所知。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跡象。

那是滲到靈魂最深的迫。人對於未知的恐懼，永遠是最深的，彷彿不見底的深淵，裡面只有一片濃重的黑，你明明知道裡面有東西，卻不知道那是什麼，什麼模樣。

更不知道，它已經來了。

長時間使用炫瞳，讓師清漪的逐漸開始變得疲累，但幾乎連眼睛都不敢眨。

魚淺已經唱完了兩遍，這首歌的時間大概是四分鐘左右，眼看著八分鐘過去了，開始重複唱第三遍。

「是誰~」

師清漪盯著影蝶的翅膀。

「送你~」

夜明珠投照範圍有限，高的是十分微弱的，師清漪攥了攥手指，影蝶扇的翅膀逐漸讓覺得有些眼花。

「來到我邊~」

就在此時，影蝶的翅膀驟然變了金。

並且這種金在瞬間向它整個蔓延開去。

師清漪渾一凜，影蝶就飛在的右上方，飛得很高，但在影蝶變金以後，它開始往下俯衝，不過也只俯衝了一小段距離，停住了。它停留了一剎那，之後它就又像是一片極細小的樹葉一樣，撞到了什麼，輕飄飄地往上飛。

師清漪看準影蝶停留的那個位置，毫不猶豫地抬手，在沒有弓的況下，直接凝出四隻金的箭，散了過去。

就算看不見，有個大概預估的位置，多放幾支箭，總有命中的。

的箭氣太過狠戾決絕，空氣都似被那箭尖撕裂開來，四支金箭一路暢通無阻，跟著只聽到幾聲類似金屬撞的響，那四支金箭似乎是同時中了什麼尤為堅的東西，半邊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吞沒了，只留下了箭的另外一半，十分詭異地飄在半空。

與此同時，一聲震耳聾的嚎聲開來，顯然是那東西被中了，吃痛之下發出撕心怒吼。

之前明明沒有任何聲音，現在這嚎聲響徹整個兆脈底下，幾乎震得那些脈晶石都似搖晃了起來。

但是誰也看不見，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而一般積龐大的東西行時，必然會發出聲音，而它居然能夠做到輕盈若羽。

神站起來，冷眸盯著。

濯川雙手了個手訣，頃刻之間，藏在脈晶石背後的捉妖箱臨空而起，箱門大開。

從捉妖箱中激出八道鎖鏈，那鎖鏈並不像是實質的存在，反倒更像是某種黑煙凝結而。它們如同自己有神智似的，跟隨濯川所指，往師清漪放出的那四支金箭方向游去。

雖然看不見那東西，但金箭已經沒它的，準確地指明了它的位置。

八道黑煙鎖鏈一頭源自捉妖箱，另一頭從四面八方繞過去，霎時之間就捆住了那東西。

之前沒有捆住還好，這一捆，因為鎖鏈在捆縛功的時候，鎖鏈會著被捆東西的表面，能大致圈出被捆東西的積，師清漪抬眼看去，簡直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