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團圓
長生似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臉上的笑意越發綻開了些,道:「是從我一位極要好的友人那裡學來的。」
師清漪聽了,看上去有些疑,不過現在還有客人在地榻房裡,暫時不方便多問,而是先行走到夜面前,溫言笑道:「夜姑娘,讓你久等了。」
神站在師清漪邊,也向夜頷首。
夜站了起來,回應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懂人世,卻也不至於冷漠到驕矜的地步,該有的禮數,都會盡到,只是面上還是幾乎沒有任何的緒流。
夜平常就沒多言語,不過們幾人相識多年,更是每年都會見面,彼此早已相互了解。尤其師清漪和神骨子裡都是之人,總會用最妥當的方式顧慮旁人的,夜與們的相其實很自在,並沒有任何拘謹之。
師清漪和神坐了下來,夜也就跟隨們端坐了,坐在神旁。
長生走過去,接著夜的一側坐下,四個人坐一排。
司函獨自站在們四人面前,面沉了沉。
師清漪和神是挨著的,實在是連針都不進去了,司函習慣了這一幕,倒也勉強能忍,畢竟不忍又能怎麼辦,也沒別的辦法。
但長生和夜之間雖然不至於挨著,尚有些許距離,卻也無法再塞進去一個人。
更讓司函覺得離譜的是,神和夜之間的距離也很近,同樣坐不進人。夜沉默寡言,潛意識裡會傾向於和安靜的人打道,神與話不多,但兩人總有種莫名的默契,神也會在無聲的細微之照顧夜,用飯時,夜每次都會選擇坐在神邊上。
司函居高臨下地睨著們:「……」
……這家是沒的位置了麼。
可恨,可恨至極。
師清漪看出了司函的心思,道:「現下時辰尚早,我們一起圍著坐罷,也好說說話。」
說著,第一個調整了自己的位置,神也隨挪了挪子,夜和長生相繼跟上。
四個人在木質地面上圍坐一個圈。師清漪邊上是神,神邊上是夜,夜邊上是長生,如此轉了一遭,師清漪又與長生首尾銜接了,不過中間特地空出了一個人的位置。
這個家的圓圈正缺了一個口子,只等姑姑來填上一個團圓。
師清漪用手掌輕輕拍了下和長生之間的空地,笑盈盈地向司函道:「姑姑,快過來坐。」
司函那張臉仍是冷的,不過還是過來坐下。
長生親昵地挽住了司函的手臂,將腦袋靠在肩上,跟只大兔子耷拉著乎乎的耳朵似的,蹭著的肩,聲道:「姑姑,我們一家許久未曾這般圍坐對談了,你開心些。」
司函的神這才被長生哄得緩和了不:「我何曾不開心了?」
長生側過臉去,仰頭將司函著,水潤的黑眸眨了眨:「我並非是說你不開心,我只是說希你開心。若你本就是開心的,我再盼著你更開心些,豈不是更是錦上添花。」
司函忍俊不:「全家數你最會哄人。」
夜坐著不,目落在正與司函放的長生上。
長生認真地搖搖頭:「姑姑你誤會了,阿可比我會哄人多了。」
師清漪憋著笑,不聲地用手臂輕了下神。
神瞥了一眼。
長生又道:「只是阿一向只哄阿瑾的,姑姑你瞧不見,鮮聽到,才會不知哄人的本事。」
司函:「……」
師清漪以手掩,笑得雙肩都在微抖,目打著飄,一會看看神,一會瞧瞧司函。
神始終端著沉靜如水的面。
司函恨聲道:「……我不需要知曉哄人的本事。」
「你方才說什麼極要好的友人,教了『驢你』這般話?」師清漪笑夠了,得出來周旋,就趕接著自己之前的疑,問起了長生:「你平素識得的人,我們應是都見過的,瞧著也不似會教你這些,那是何人?」
長生道:「姓魚,你們目前還尚未見過。但是等到以後,你們便會見到,然後你們都會歡喜,並為的友人。」
「神神,我怎不知你何時有過這麼一位友人。」師清漪聽出長生話里的古怪,道:「以後便會見到?莫非你以後才會將引薦給我們認識?」
長生笑道:「你可以這般理解。你以後便會曉得,我暫時不能說多了。」
師清漪心裡雖有疑慮,卻也沒有強求解釋,道:「好,那我拭目以待。」
以對長生的了解,長生與們一向是沒有什麼的。如果長生願意說,早就一腦地全倒出來了,本不需要多問,現在長生看上去似乎是特地賣了個關子,師清漪也就配合,並相信長生說的是真的,自己以後都會明白。
長生看著圍坐一起的幾人,心裡無比滿足,嘆道:「上一回我們這般圍坐著,還是夏日,阿那時還說了鬼故事。如今回想起來,竟似很遙遠了。」
師清漪笑道:「好歹也是今年的夏日,過去也不算久,怎會遙遠的?」
長生但笑不語。
對而言,這的確已經是遠去了不知道多年的滄海桑田。所幸在夢場之中,還能舊夢重溫一場這彌足珍貴的往昔時。
長生看向夜,眼中似有在閃爍,道:「上回圍坐的那個夏日,我有兩個憾。一個憾是當時夜並未與我們一起,但這一回,終於全了我的心愿,夜也來了。」
夜依舊是沉默,目卻與長生相對著。
神道:「那你第二個憾是什麼?」
長生道:「自然是你鬼故事說的數量太,只說了兩個,我還未聽夠呢,就沒了。圍坐夜談時分,最適合說鬼故事,可惜了那氛圍。」
神邊泛了些笑:「清漪會怕。」
師清漪:「……」
神道:「圍坐時清漪也在,不便說太多鬼故事。下回我們在地榻房歇息時,你若想聽鬼故事,便將我的鬼故事書冊取一本來,自個讀,多讀幾個。」
長生嘆道:「我自個讀鬼故事,哪有你說的有趣。」
司函瞥向神,有些不悅:「整日里說些不正經的鬼故事,何統。」
夜難得開了口,對長生道:「你很歡喜聽鬼故事麼?」
長生連忙點頭:「我最歡喜聽鬼故事了,越嚇人越好。我先前說在地榻房睡覺之前,每個人得說一個鬼故事的規矩,雖然是驢你的,但這是我的願。尤其這般人多的時候,圍在一起,若是每個人都能流說一個鬼故事,最好不過。」
眼中含著純澈的嚮往,如果能實現這個願,那嚮往想必能綻放出更為明的花來。
長生補充道:「我以往在阿那裡聽過一個圍爐鬼話的故事,說的是冬日寒冷,幾個人圍著爐子溫酒,酣飲到了興頭上,便有人提議一人說一個鬼故事下酒。一人說過,再接下一人,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他們所說的那些鬼故事,也都在這圍爐鬼話之中,盡數真了。」
師清漪綳著臉,打了個寒戰。
這鬼故事當時也在旁邊聽了,還好長生現在只是簡略概述,那時聽神幽幽細說,聽到後面,幾乎寒直豎。夜裡睡覺時回想起來,整個人都往神懷裡,抱著神不敢鬆手。
神悄然出手來,在師清漪背上,輕輕挲,似乎是在幫去那嚇出來的皮疙瘩。
長生道:「你們說,若是我們圍坐時流說鬼故事,那些鬼故事會真麼?」
師清漪忙道:「絕無可能。」
「好罷。」長生失地垂了下肩。
幾個人圍著閑聊,司函自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既然是一家之主,家裡來了客人,總覺得自己應該要盡心招待,否則禮數不周,便是給這個家丟人,自然也丟了這個家主的臉面。
師清漪和神與夜相時,會更為自然,其實並沒有將夜當客人,而是更接近朋友甚至是家人。
但司函以往太過忙碌,與夜待在的時間是最的,反倒會在意表面上的客氣,見夜一直沉默不語,就道:「夜姑娘不必拘謹,想說什麼,直說便是。這是你第一次在此歇息,有什麼想要的,便告訴我,若我能辦到,定會應允你。」
夜並不彎繞,而是看了長生一眼,直接道:「司函大人,我想聽鬼故事。」
司函:「……」
夜又道:「我們流說一個鬼故事,可以麼?」
師清漪:「……」
這個提議正中長生下懷,欣然笑道:「姑姑你方才說若能辦到,便會答允夜的。說個鬼故事如此簡單之事,你定然能辦到,姑姑一言九鼎,不會食言對罷。」
司函:「……」
夜姑娘是貴客,怠慢客人,便是丟的臉,得忍。
司函勉強答應道:「……可以。」
頓了頓,接道:「只是我不會說鬼故事。」
神淡道:「姑姑不必為難,我去取一本鬼故事書過來,你仔細讀了,照著背一篇便是。」
司函:「……」
……這不能忍。
長生暗自笑,阿與先前的說辭都想到一塊去了。
不過讓長生沒想到的是,夜竟開口應道:「我也不會,也幫我取一本罷,我背一篇。」
司函:「……」
神向夜點了點頭,對司函道:「夜姑娘都要背鬼故事,姑姑應當也會背的罷。」
司函:「……」
雖然是貴客,但是居然和這個連著盆抱走家花的人串通一氣,忍無可忍。
夜只是遵循自己的想法,直接表達,不過現在說的時機和神的話接在了一起,就容易給司函一種和神一唱一和的錯覺。其實夜是沒這意思的,只是不懂人世故,沒有辦法做到像別人那樣察言觀,要麼就不說,一旦有想說的話,就絕不避諱。
只有師清漪了,言又止。
對而言,聽一兩個鬼故事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流來,就得聽五個,而且最要命的是自己也得說。
神附耳過去,在耳邊說了句話。
師清漪的神這才放緩下來,眼中有了幾分狡黠,道:「這樣罷,我們再來一些更新奇的花樣。」
長生對這些最興趣:「什麼新花樣?」
師清漪道:「這回我們不流說鬼故事,而是鬼故事接龍。如此一來,每個人都能說到鬼故事,但這鬼故事又是接著來的,豈不是更有趣?而且接故事時不必拘泥,隨意發揮,再荒誕一些都不要,不會說鬼故事的,也不必去背了。」
長生雙眼一亮,忙道:「有趣,那就這麼辦。」
夜見長生對這個提議十分滿意,便道:「好。」
神道:「我同意清漪所言。」
司函:「……」
師清漪問司函:「姑姑,你覺得如何?」
司函吐出一句話:「……隨你們歡喜。」
……還能如何。
於是鬼故事接龍就這麼定下來了,師清漪特地將香爐擱在邊上,營造出煙霧裊繞的幽然氛圍,道:「那從我開始講。」
長生很能聽見師清漪說鬼故事,覺得稀罕,滿懷期待道:「十四來了。」
夜覺很敏銳,看向窗外:「外頭無人。」
長生噗嗤笑出聲:「不是說真的十四來了,而是阿瑾要說鬼故事,的鬼故事無一例外,主人公都是十四。」
夜:「……」
師清漪深吸一口氣,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姑娘,名喚十四。有一個晚上,十四外出值夜,手中提著一盞燈籠在路上走著,天幕漆黑,無星也無月,走到半途,經過了一荒地。那荒地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墳,雜草叢生,一陣冷的風吹過來,十四的燈籠被吹得左搖右擺,那燭火幾乎快要熄滅。」
神將手背在後面,彈指揮去,的息渾厚,帶起勁風,直朝屋子裡的燈火掠去。
於是其中幾盞燈火搖曳起來,屋子裡影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