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凝

師清漪和神默默地盯著眼前的狐裘,尤其是神，面更是有種難以形容的繃。

布夢人見兩人都不吭聲，說：「我姨姨造春夢場的條件特別嚴苛,而且夢主必須付出很大代價，古往今來,找我姨姨合作夢場的夢主，其實數量算下來非常非常之。我向我姨姨學的，雖然比不上姨姨，但這個世上除了我姨姨以外，就只有我能造春夢場了，別的布夢人本做不出來，這可得靠天分，我就是有這種天分。你們如果要去春夢場里試一下，總不能找我姨姨,那就只有我了。」

話里話外都很直接，這個機會來之不易,就是唯一的選擇。希師清漪和神能好好珍惜,接這個好,從而原諒這次的過錯。

師清漪心裏糟糟的，卻又翻湧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熱意,看了神一眼，才對那布夢人說：「……你別講了,我們並不需要這種好。對吧……神？」

神將布夢人取下的銀手套收起來，聲音回應得有些輕微的含糊：「……對。」

「你們真不需要啊？」布夢人仍不放棄。

師清漪雙眸越發紅些，瞪向,一字一頓地緩緩說：「趕穿服,把神的狐裘還回來。」

布夢人顯然被這冷戾的模樣嚇住,終於不敢再吭聲了，趕走到那紅的長方形漆盒旁，並將上的銀狐裘取下，小心翼翼地遞到師清漪：「……還給你。」

師清漪立刻接過來。

脈息源頭的溫度實在太低，怕神好一陣沒有穿狐裘，會冷到，卻又不想將布夢人披過的狐裘再給神。畢竟布夢人著，實在難忍，於是趕了自己的綉線金羽孔雀藍袍子，披到神上。

雖然們能造出以往記憶里曾穿過的各種服，現在再造出一件另外的狐裘也是輕而易舉，但這件狐裘是神最喜歡的。當年們從蘇州府返回凰都住下，師清漪與裁商量著趕製了好幾天，才做出這件狐裘來，與的袍子是對應的款式。

四人踏雪那天，也就是現在夢場設置的這個時間裏，神還是首次穿上這件師清漪送的新狐裘，自然珍惜。

師清漪後悔地輕聲說：「冷吧？剛才聽在那……胡扯些有的沒的，我都驚呆了，應該早點把我的袍子下來給你穿上。」

「不冷。」神手在師清漪袍子茸茸的邊沿，道。

「你剛才聽那些，有沒有驚呆？」師清漪問。

神：「……」

師清漪低笑起來。

神似乎有些局促，無奈地輕橫了一眼。

師清漪仍是笑，不逗了，將那狐裘搭在手臂上，低頭仔細地拍了許多下，又湊近去聞了又聞：「等待會回凰殿，我讓人幫你打理乾淨。」

夢主在夢場里造出來的記憶中的服，可以讓它消失，但是無法在一瞬之間改變它的狀態。如果現在狐裘髒了，只能在夢場里進行打理，遵循事發展的自然邏輯，才能讓它恢復清潔度。就算現在讓臟狐裘消失，再重新造，也不會恢復狐裘的初始狀態，出來的仍然是之前那件臟狐裘。

除非找布夢人合作，才能擁有更高的改變件狀態的許可權。

但一想到合作的時候就得被布夢人捧臉，師清漪想都不想再想。

布夢人站在漆盒旁穿服，反正看不見，即使當面穿服也沒有半點不方便，見師清漪在拍打狐裘，說：「你放心，我洗過澡啦，上香香的，沒有把的狐裘熏壞的。」

師清漪：「……」

……就你這奔，你洗十個澡都沒用。

師清漪拍打完神的狐裘，順手披在自己上，等那布夢人穿戴完畢，招了招手，讓布夢人過來。

布夢人這回得了一套完整的古代穿搭，最外面還裹了一件貂短襖，頭上戴了一頂茸茸的帽子，看上去別有一靈可。

只是帽子與肩部中間的頭部位置，是空的，瞧著怪瘮人。

師清漪怕的話匣子一開，堵都堵不住，決定先開口為強：「你剛才說希我們原諒你，願意給我們提供一些好是嗎？」

「對對對。」布夢人頭上的帽子激地上下搖晃：「那你們是決定接春夢場了嗎？太好了。」

師清漪：「……」

……好什麼好。

……就算聽著的確很好，也不行。

「不接。」師清漪忍了忍，說：「我們要另外的好。」

「什麼好？」布夢人有些懵：「除了春夢場以外，我好像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好了，就怕你們嫌棄，又要揍我。」

師清漪見一口一個春夢場，有些氣攻心，勉強端著神說：「給我們夢核。」

「夢核？」布夢人恍然大悟：「你們是想要夢核給你的那些朋友打電話啊？」

師清漪：「……」

……打電話？

這個稀奇古怪的比喻，倒也沒錯。

「對。」師清漪說：「我們需要夢核與們取得聯繫，現在我們在不同的場，又過不去，通很不方便。」

說到這，盤問道：「們被分了幾個場？」

布夢人老老實實地回答：「……們這些夢主，被分了三個場。」

「只有三個場？」師清漪疑之下，再問。

夢場是據夢主的記憶和潛意識認知而搭建，夢主就是這些曾參與過的記憶的主人。夢客和夢主一樣是真實的活人，但夢客和夢主的區別，是夢客從未參與夢場里復現的這種記憶，只是拜訪夢場的圍觀者。

們一行人進夢場之前，並沒有與布夢人有過任何合作接，卻還是以夢主的份踏了夢場，這就意味著這些夢場必然是提前就被建造好了，準備在那裏，等著們踏陷阱。

這些夢場設置的時間和場景都是們記憶里曾存在過的，們擁有這些記憶，是當年的經歷者，才會在穿過間隙時，自被分配進了這些夢場，被為夢主。

魚淺和濯川當年曾和們兩一起返回凰都，共同擁有當下夢場里展現的這部分記憶，於是四個人就被分到了同一個夢場，重溫踏雪那一天的景。

而雨霖婞，長生，千芊，音歌這四個人，都是這兩年才相互認識，聚在一起，們彼此的過去應該沒有集。幕後人既然要造夢場，肯定是想通過夢場找出們潛意識裏的什麼，那麼這種夢場的記憶選擇會十分謹慎，會選們各自所經歷的某個特殊的時間段記憶，這樣一來，們四人的夢場設置能夠重疊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

尤其雨霖婞是一個真正的現代人，從出生到如今走過的年歲，都只在現代時間裏才存在，很難與另外三個人擁有什麼共同經歷的記憶才對。

依照師清漪原本的猜測，們應該是一人被分在一個夢場，那麼得是四個場。

結果現在居然是三個場，師清漪意識到其中必然有兩個人曾經有過一段共同經歷，忙說：「是哪兩個人被分到了同一個場？」

布夢人將的所知一五一十代清楚，沒有半點瞞：「那個雨霖婞的，還有那個音歌的，們在同一個場，場景是於一個很大的雨林里。時間設置的話，是在那個雨霖婞十五歲的時候吧，看上去是個學生，但那個音歌的模樣卻半點變化都沒有。我跟你們說，那個音歌的，真的好恐怖啊，嚇死我了，進夢場沒多久，居然就發現了這是夢場，讓我怎麼混？看上去對夢場很悉，像是經歷過，我見暴了，其實也沒怎麼管雨林那個場。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那個音歌了解夢場，有在，那個場里的人不會吃虧的。」

神沉默地聽完，若有所思。

師清漪的臉上也浮現訝然之。

實在沒想到，音歌當年居然與十五歲的雨霖婞有過一段集，那怎麼雨霖婞沒有提過呢。以雨霖婞的子，又對音歌那麼好，如果當年曾經見過音歌，肯定會說出來的，但卻表現得以前從未見過音歌似的。

倒是音歌心事重，很說話，如果音歌瞞了這段與雨霖婞的經歷，還說得過去。

是雨霖婞腦海里模糊了那段記憶，還是說當年音歌並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或者是臉被遮住，雨霖婞才沒認出來？

師清漪思緒起伏，一大堆疑慮從心底接二連三地躥出來。

不過眼下也過不去，只得先了解況，以便之後的安排，說：「我們加起來這四個夢場，是你們提前造好的，你作為布夢人，不清楚我們當年的記憶，那就意味著每個夢場都得有一個合作夢主，而且這個夢主當年曾經歷過其中一個夢場里的記憶，才能和你一起造出來。我們這個夢場，顯而易見，你的合作夢主是兆唁，當年我們四人回凰都時，兆唁和兆玨也都在凰都，他們是當年的經歷者，見過我們，記憶有重疊之，我們才會被分到他們造好的夢場里，為夢主。那剩下的夢場呢？是誰與你合作，是那個一號和二號？」

布夢人說：「對啊，那個雨霖婞和音歌的夢場，是和一號大壞蛋合作的，一號大壞蛋以前在那個時間段的時候，曾出現在雨林，悉雨林里發生的一切，才能提前造得出來。至於那個千芊的夢場，是和二號大壞蛋合作，不過呢，那個千芊的夢場有點特別哦。」

「什麼特別？」師清漪蹙眉。

而越聽，心裏越起伏不定。那個一號黑袍人居然曾和十五歲的雨霖婞，還有音歌一起出現在雨林里，當年他們三個在雨林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布夢人頓了頓，說：「特別就特別在，千芊那個夢場，二號大壞蛋造了一半，然後那個千芊自己造了一半。」

「怎麼會自己造了一半？」師清漪喃喃著：「你說清楚點。」

「是這樣的，千芊那個夢場分了兩個場景切換，一半是在一座城裏，一半卻是在一座山上。二號大壞蛋說他當年只在城裏待著，只能造出城裏的部分。而千芊那時候和一個阮的人待在山林里，除們兩以外，山上再沒有別人，二號大壞蛋知道千芊曾和阮在山上生活過，但是他不知道們兩之間發生的事，他沒去過山上，不知道山上況，自然造不出來，但他又想看看當年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只有千芊知道，就提出讓千芊自己來造。」

師清漪越發不可置信：「千芊怎麼會聽你們的話？這不可能。」

低下頭，很快反應過來：「空凝時？」

「對的。」布夢人聲音裏帶著雀躍的笑：「我們就是利用了空凝時。你們進夢場以後，會有一個空凝時間，不能說話不能，當時那個千芊是沒有意識的，我就用雙手捧著千芊的臉頰，與接，利用的潛意識記憶，和千芊一起造出了山上那部分的場景。而且那個阮的幻影，就是自己造出來的啊，二號大壞蛋說他見過阮，卻和當年的阮並不，不了解阮上的細節和行為舉止，怕餡被千芊看出來，阮的幻影就也給千芊了。」

「……阮。」師清漪沉起來。

當年千芊和阮在山上有什麼，是那個二號黑袍人想要窺探的？既然那個黑袍人在城裏，看來到時候得問一下千芊，看是否在城裏見過什麼形跡可疑的人。

「那長生呢？」師清漪一想到長生可能一個人待在夢場里，就揪心不已，雖然長生曾和們一起經歷過夢場，但現在勢單力薄，怎麼能放心得下。

還有那個辛荼，布夢人從頭到尾都沒提起過，難道辛荼沒有進夢場。

布夢人頓時語塞起來，支支吾吾的：「……你們說那個看起來又乖又漂亮的的嗎……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