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識破
阿槑得到允許,這下可激壞了,心裡高興得直冒泡泡。仔細地戴好手套,快步走到了神面前,雙手躍躍試。
師清漪心裡頭不高興,眼下況特殊,卻也沒辦法,紅眸中帶了幾分明顯的兇戾,死死地盯著阿槑說:「如果你覺到神有哪怕一點不對勁的反應,你就立刻鬆手,中斷借眼的過程。」
借眼的時候,相當於布夢人將窺視的畫面完全轉移到了與合作借眼的夢主腦海里。
這個過程中,布夢人看不見那個夢場里的況,只能通過夢主在窺看時的種種緒流或者肢反應,大概判斷夢主此刻是看到了什麼類型的畫面。
如果是平靜的場景,夢主自然緒平和,若是溫暖幸福的經歷,夢主或許也會出笑意,看到的畫面到了心中傷心事,夢主可能會落淚,而如果畫面過於驚悚駭人,或看見危險襲來,夢主還會潛意識被嚇得往後退。
阿槑有些遲鈍,說:「我當然會小心的,可是你朋友那種不對勁的反應究竟要怎麼看出來?的臉上好像沒有多緒的流哎,看見什麼嚇人的東西,也沒有反應,最多就是看你的時候,對你笑一笑,像這樣的冰塊臉,我到底要怎麼判斷啊?」
神:「……」
師清漪這下被阿槑逗樂了,說:「好吧,你看不出正常,畢竟你又不了解。我在邊上看反應,如果有問題,我就立刻扯下你的手,你趕配合鬆開。」
「那沒問題。」阿槑趕應和。
師清漪放心不下,又叮囑神:「你看到對方有任何異,就立刻退,千萬不要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不顧危險。」
「好。」神輕聲道。
阿槑出戴銀手套的雙手,覆到神臉頰的兩側,準備借眼。
神長睫垂落,安靜地閉上了眼。
阿槑說:「開始了。」
師清漪一顆心頓時空懸起來,目瞬也不瞬地盯著神的臉,仔細觀察臉上的神變化。而借眼的時候,神需要全神貫注,不能說話,以免分心。
神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朦朦朧朧的暗青,之後逐漸清晰起來,能看見在幽靜的山林中,樹影層疊,垂落而下的瀑布與水潭相接,濺起水花,耳邊還能聽見瀑布沖刷的響。
長生的場現在所的時間,已經是夜正濃,萬休憩的時候,除了瀑布聲,差不多也就只剩下蟲鳴聲了。
天幕上沒有星星,再加上茂的枝葉阻隔遮擋,整個山林原本應該被一片黑暗籠罩,幾乎看不見才是。
但神眼前的所見卻是清清楚楚,只是調看不出原本的澤,而全都是灰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青綠,彷彿是開了某種夜視模式。
師清漪在邊上看著,發現神很快就約斂了眉。
這表示是有些驚訝的。
師清漪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但能讓神的面微變,所見的景肯定非同一般。
阿槑說過裡面是一個源夢場,那神在借眼之前,肯定是做好了裡面的場景可能是一片空白的準備,如果現在裡面真的是空白的,神反倒不會有什麼反應。但現在神剛開始窺看,居然就斂了眉,這表示裡面的所見必然出乎了神的意料。
不過神那種斂眉也是稍縱即逝,接下來神看上去依然平靜似水,過了一會,甚至有些淺淡的悵惘。
這種變化非常微小,阿槑看不出來,但師清漪一眼就能發覺。
師清漪開始還有些張,以為神一進去就遇到了什麼不對勁,渾因為擔憂而繃起來。
但等觀察了片刻以後,總覺得神不像是遇到什麼讓驚訝的事件,更多的應該是剛開始目的場景是神所沒想到的,但結合神之後的面部微表來看,這種場景可能很安全與平和,甚至於會給神帶去一些懷念。
難道在長生的場里,出現了什麼當年悉的場景麼?
師清漪想起阿槑說辛荼雖然並非布夢人,卻也會造小世界,而夢場屬於小世界的一種,如果是辛荼在裡面用什麼辦法造出了和夢場類似的小世界場景,卻也說得過去。
但要造出能讓神悉的場景,對辛荼這個陌生人而已,恐怕是難以做到的,莫非是和長生一起合作造出來的?
師清漪思索的同時,不敢挪眼。
神的視野從瀑布開始,不斷移,之後來到一條山路上,沿著越來越敞闊的道路往前。偶爾從旁邊的樹林里躥出一隻小鹿,在夜視之下,它的雙眼也像是發了似的,快步躍過道路,跑進了另一側的林中。
阿槑從沒見過這個場,無法直接定位長生的所在,只能讓神的視野在山林之中穿梭。雖然神不在這個場景里,而是過阿槑掛起的「眼睛」去看,但覺就像是神正在這片山林里趕路似的,對這片山林進行探索。
不過神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本不需要探索,輕車路,一路來到了竹舍前。
竹舍前院的院門閉,在夜視之下,廊下原本昏黃暈靄的那些燈籠也蒙了一層青灰,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似在歡迎著這位久別的夜歸之人。
神的視野停駐在竹舍門口,似怔住了一般,在那看了好一會。
師清漪發覺神的面又有了些許變化。
神閉著眼,看不見眸,師清漪只能從面部的神上讀出些許比之前更悵然的懷念。師清漪不明白神這一路到底有什麼所見,只能推斷那應該是什麼悉的場景,現在看到神流出這副神,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神的視野穿過竹門,來到院子,環顧一番,往竹舍裡面去。
竹舍里的所有房間的燈火都熄滅了,只有廊下懸著燈籠。
神一間一間房地看過去。
書房裡仍然是當年的擺設,它們看上去那樣鮮活,沒有半點歷史蒙塵的痕跡,彷彿昨日就在眼前重現。
一方書桌上堆疊著整整齊齊的摺子,其中一個摺子鋪開,摺子另一側是司函筆鋒凌厲的小字批註,詳盡地寫了好幾排。
面對凰都的一切,大祭司永遠都是那麼盡心儘力,傾所有。
神視野轉移,再看向另外一個桌案。
桌案上面擱著師清漪喜歡看的書,書頁還是翻開的,清楚地停留在某一頁。旁邊還擱著神當年用來編結的籃子,裡面白細繩正和藍細繩相互纏繞,繞出了半邊還未完的平安結模樣。
恍惚中,想手去那平安結,卻又反應過來,這往昔目前只能被看見,是不到的。
神的視野再換,先去長生的房間,見長生並不在裡面,又退了出來。
再去到和師清漪的房間,裡面同樣空無一人。
之後神的視野移到了廊道上,沿著那青燈搖曳的廊道一路過去,最終來到了地榻房外面。
沒有猶豫,視野進屋。
地榻房並排鋪著三床被子,第一床被子里是空的,而長生躺在中間被褥右邊的那一側,睡得正。值得注意的是,長生的左側還擺著一方枕頭,只佔了被褥一半的空間,像是正在和什麼人同被而眠,但那個人此刻卻並不在。
長生的場里,師清漪,神,司函都是造出的幻影,只在眼前存在,現在長生睡著了,閉著眼,幻影自然相當於沒有被所見,就會消失掉,只剩下場景和件沒有改變。
如果這個夜晚到時候過去,等清晨的時候長生睜開眼,師清漪,神和司函的幻影仍然還會出現在旁。
神視線緩緩右移,落到長生另外一側的人影上。
這人獨自躺在第三床被子里,仰面躺著,睡格外沉寂。
整個地榻房,實際上就只有長生與這個人的存在。
師清漪全程觀察神的面,這下看到神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波瀾,像是看到了什麼本不可置信的場景,甚至薄輕輕了下,似乎在下意識呢喃著什麼。
這個時候,原本在地榻房裡安睡的夜睜開眼睛,緩緩從被褥上坐起來,側臉來,看向了中間睡意香甜的長生。
抬起手,到自己的左邊口,一直盯著長生看。
神就過「眼睛」,盯著夜看。
房間里似鋪了一層青,夜的影坐在這片青中,顯得越發沉與孤寂。
這樣看了一會,夜突然覺到了什麼,突然扭過頭來。
在神的視野里看來,就像是夜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跟著就見夜抬了手,手中甩出幾道什麼鋒銳的東西,有點像是針灸用的針,在夜視下也看不清本來的,只能覺到半空中寒一晃。
神反應迅捷,立刻退離視野。
師清漪看見神的面轉瞬變了,鮮見到神出這種表,知道可能出事了,立刻去掰阿槑的手,這時候神睜開了眼,自己往後退了幾步,離了阿槑手的接。
「怎麼樣了?」師清漪焦急地問:「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阿槑也嚇了一跳,慌忙問:「那個人你眼睛了?」
雖然暫時將「眼睛」借給了神,看不見剛才的況,但是布夢人,還是能覺到剛才有一格外可怕的氣息近了「眼睛」,還好剛才神退得快,否則眼睛真的會被那氣息傷到。
師清漪趕看向神的眼睛:「眼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神寬道:「無妨,並沒有傷到。」
師清漪見沒有什麼異樣,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阿槑氣呼呼的:「我就說那個人好可怕,在邊上掛「眼睛」的話,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還好你反應快,不然你眼睛沒了,實在太危險了!」
神面複雜:「……倒也算不上危險,不知是我。」
「?」師清漪蹙眉:「是指辛荼麼?」
神看向師清漪,邊反倒泛起了些許淺弧,道:「是夜姑娘。」
師清漪聽見這個名字,眸子略略睜大:「夜姑娘,在長生的夢場里?」
聯繫自己之前的推測,說:「所以長生的夢場果然不是什麼源夢場,而是一個能夠讓夜姑娘幻影出現的夢場,而這個場景你又很悉,難道是夜姑娘的山林?」
夜姑娘存在於長生的記憶里,更是長生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能夠在長生的夢場里出現,並不稀奇。
只是長生無法自己搭建夢場,阿槑又沒在那,那麼能夠搭建長生夢場的人,似乎也只剩下與長生待在一的辛荼了。
神道:「進去以後,我的確瞧見了夜姑娘的山林,還有竹舍。長生的場中正值夜深,在安睡。」
說著,怕師清漪著急,將剛才所見的一切都告訴了師清漪,並且特地點明了地榻房裡那三床被褥的況。
師清漪凝眉說:「你說書房裡有姑姑批的摺子,那長生的夢場設置,應該就是你,我,姑姑,長生還有夜姑娘當年一起住在山林里的某一次了。」
神道:「我看竹舍之中的擺設,應是熙寧十年時。」
師清漪面也浮起些許悵惘,不過心思縝,很快就發現了裡面的不對勁:「房間里有三床被褥,那肯定是長生想和大家一起睡,平常如果姑姑在,就是我和你一個床鋪,姑姑和長生一個床鋪,最左邊的床鋪應該是你我的,而姑姑和長生睡在中間,但你卻看到左邊床鋪為空,長生邊也沒有姑姑,那隻能是我們和姑姑的幻影在長生睡著時,離了長生的視野範圍,消失不見了。這也說明,長生就是參與造出這整個夢場的夢主。」
聲音越發低了些:「可是在其它幻影都消失的況下,你卻說你看見了夜姑娘睡在長生側,還能看著睡著的長生,並且向你出手,那就只能說明……夜姑娘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