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即逝

「你當時瞧見那紅玉手鏈。」神輕聲道：「便想戴上它麼？」

師清漪回憶著起初在無鋪拿貨時的景,那是一切的開端，甚至能記得那個午後的有多刺目。

嗯了一聲：「對，我覺得它非常漂亮,不由自主地就被它吸引了,從陳景發那裡獲得它以後,我在外面休息了一陣,很快就把它戴上了。」

「還有陳景發。」師清漪補充說：「他當時說紅玉手鏈他才收購不久,是從土裡刨出來的,這點他沒胡說。但陳景發這個人眼睛毒,卻又貪便宜，他一般都會收那種價格低廉的真品,所以賣給他的人大多也是不識貨的。就是不知道賣這個手鏈給他的人是誰,如果背後真的有人推手,要麼是這個推手自己偽裝了，走進無鋪賣給陳景發，要麼就是他利用了某個不知的人，使他去走這一趟。」

神微微凝了眉。

師清漪仔細琢磨了下,說：「如果對方是為了讓我戴上紅玉手鏈,也可以將這串手鏈直接賣到墨硯齋來。但墨硯齋收來的古玩,我並不會每一個都過問，主要還是給楊叔,如果賣給墨硯齋，其實有很大的可能,我是發現不了紅玉手鏈的。對方肯定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在我去無鋪的時候,引我局。我的墨硯齋,對背後的推手而言,有太多不確定，如果我是對方，也會選擇一個我能把握到的地點，進行籌劃。」

神道：「平素都是楊叔或陳棟去拿貨，你鮮出面，對方若要使你發現那串紅玉手鏈，首先得算準你何時會去無鋪。」

「楊叔年紀大了，經不起和人理論折騰，而陳棟又年輕，沒經驗應付這種事，也只有在貨裡面出現了假貨的時候，對方玩的，我才會出面收拾。這一點，對方不難推斷。」師清漪沉起來：「我是在得知古硯臺被掉包以後，才決定前往無鋪。」

的雙眸明澈，說：「楊叔不用說，我肯定信他，陳棟雖然來我墨硯齋並沒有很久，但他是楊叔的徒弟，彼此認識很多年了，也是知知底。他們兩沒有問題，要是有問題的話，對方也不用費那麼大的勁，從無鋪手，直接通過墨硯齋就行。」

「那人便是對無鋪有深的了解。」神道：「否則不可能知曉你的古硯臺被掉包了，且對方必須要在你去無鋪的那天，讓寧凝也前往無鋪。」

師清漪在原地走了幾步，沉：「絕不是陳景發這個老油條，他看著就不知，而且他這樣滿肚子主意，如果對方是一個聰明人，不會選擇這樣的人進行合作，會不放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他賣了。那就是無鋪里其他的人，當時無鋪里是有夥計的，我聽陳景發他阿，他還給我倒了一杯牛。」

雖然在思考這些的時候，後背發冷，但經過這一系列的推斷，的思路像是驟然被捋順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說：「還有寧凝那邊。董軍那一夥發現了落雁山的古墓，而且還打了盜，這不是一兩天的事，得提前勘測，踩點，再打下去，但是他們遇到了難題，就是門上的機關開不了，他們必然得想辦法打探。而從葉臻的話里得知，他們清楚了鬼鏈在無鋪里，這個消息肯定也是有人給他們的，這個的時間點也很巧妙，它得在確定我去無鋪了，才能放出去。要是放早了，紅玉手鏈被寧凝和葉臻取走，那我就拿不到。」

神道：「這倒簡單。若是我，便會先賣個關子，大致告知寧凝那一伙人，鬼鏈在市區的某個鋪子中，但尚未清楚被賣去了何，寧凝與葉臻便會前往市區尋找。」

「對。」師清漪點頭：「那天中午，在我出門的時候，寧凝和葉臻肯定早已經在市區里找古玩店打聽了，集中的古玩店大多在芙蓉巷，他們當時估計就在芙蓉巷附近轉悠，只是沒有手鏈的確切消息。然後當我進芙蓉巷的範圍，對方想必就會知道我的目的地，是去無鋪找陳景發談被掉包的古硯臺的事。」

做了個假設推理，說：「我們先假定那個陳景發的夥計阿有鬼，或許幕後推手買通了他，或易容他的樣子，又或者控制了他，然後這個阿看到了我快到無鋪來了，就悄悄將手鏈擺在一個我進門就能看到的顯眼位置，等著我進無鋪。那手鏈對我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就算後面陳景發不提出用這個來抵，我其實也會向陳景發買下，無論如何，只要我看到了手鏈，我就想得到它。」

神低聲道：「在你步無鋪的同時，那人便告知附近的寧凝和葉臻，紅玉手鏈確定在無鋪中，寧凝自然跟隨而來。」

師清漪上平靜，心底還是不寒而慄的，說：「沒錯，後面我拿著手鏈走出去，寧凝就盯上了我，然後把我綁去落雁山，再進古墓，發現了你。」

……這一切早就被算好了。

們不過只是局之人，而寧凝，只是其中的一枚棋。

以寧凝當時的表現，也本不知道自己是那枚棋。

「等我們回到村子里，我得讓雨霖婞打個電話給長沙那邊，找個信得過的夥計去調查一下無鋪，尤其是那個阿，看看他還在不在那工作。」師清漪面肅然。

「想必是不在的。」

師清漪蹙眉：「我也猜不在那了，不過確認以後，才更有底。」

還是有些後悔：「要是我早發現無鋪那個阿可能有問題就好了。」

神輕輕一笑，安道：「藏得這般深，如何能早發現。若非了夢場，你我又怎知寧凝這背後的牽扯有多龐雜。」

師清漪回想起寧凝當初的種種，嘆了口氣：「寧凝看上去像是為很多人做過事，什麼蕭家之類的，葉臻也說兩面三刀，但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況，也不知道自己是九妹，似乎早已用某種方式與過去斷絕。在看來，是拿錢辦事，只要誰給錢，就願意去，所以會多次更換僱主，甚至同時拿著雙份雇傭金。」

從這點來看，寧凝本質上並沒有那麼多彎繞，就是一個純粹的自私逐利的人。

「當時葉臻利用他的貓麻將，給我們留下信息，說寧凝在和一個四川甘孜的號碼聯繫，那個甘孜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姜仇，正因為姜仇雇傭了寧凝，才能進機關重重的神之海，還幫著抓喇嘛進去。葉臻以為姜仇是寧凝後背的僱主，他並沒有覺錯，但這只是寧凝清醒認知之下的僱主。寧凝在潛意識裡，是另有人在導的，這個才是背後的主人，而這個主人，連姜仇都不知道。」

師清漪看著神：「我在姜仇上放的竊聽，當時它記錄了一些寧凝和偽裝桑吉的姜仇之間的對話，我們一起聽過。除此以外，記錄里還藏著一種很奇怪的笛音，那是某個馭者的笛音。寧凝聽見那種笛音以後，反應很大，緒非常激，像是對那種笛音到十分恐懼，這意味著這個笛音對寧凝而言，是有著某種特殊意義的。」

頓了頓：「可是姜仇那麼厲害，卻對這種笛音毫無所覺，彷彿那個笛音只作用於寧凝，他是聽不見的。」

神的影在沉寂的夜中，顯得有些莫名的單薄孤冷，道：「馭者的馭，確然能僅作用於特定之人，供其差遣。」

師清漪說：「那個背後吹笛的馭者，和寧凝有千萬縷的關係，我覺得那個馭者就是寧凝背後的主人。」

回想在朱萸和葉仁心的居所住下的時，曾派出九尾出去監視寧凝，那個晚上，和神還有雨霖婞三個跟著九尾的行蹤，進了一個小樹林，在那裡發現了寧凝最為詭異的一面。

寧凝當時在地上爬，一路爬到了一個人影面前。

那時候的寧凝是那樣的卑微，就像是一條狗面對著的主人，搖尾乞憐，卻又無比恐懼。跪在那人面前，還去吻對方的腳背，似乎在請求對方饒恕。

師清漪和神說起當時的景，說：「當時那個人在挖去寧凝的心之前，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是問寧凝是否滋味嘗夠了，愚蠢，自私，貪婪，膽怯，暴躁，這些人類的劣，問寧凝都嘗了個遍，是否滿足了寧凝的好奇。當時我還不理解，現在我才明白，九妹本是沒有任何的，怎麼懂這些，是不是因為什麼原因，對這種人類的產生了，於是通過那個人，得到了這種驗的機會，才會忘掉一切，以寧凝的份混跡市井之間。」

「我是如此想。」神頷首。

「可是九妹真正的主人，是……夜。」師清漪面微沉。

神沉默不語。

師清漪神越發認真：「我不相信那個人是夜姑娘，夜不會做出這種挖心的行為，會覺得那樣很臟，怎麼會親自手。」

神眼中有笑意：「此言在理。」

師清漪莫名也笑起來。

們很了解夜。

夜對生命的確並不關心，會殺人，這點毋庸置疑，因為夜沒有，自然也沒有多憐憫之心，如果覺得這個人得殺掉，會毫不猶豫地結束對方的命。

這點，不能以人的標準去衡量，畢竟無法理解這些複雜的。

但夜的思維有時候卻並不複雜，像挖心這種事，夜肯定覺得非常臟，因為要用自己的手穿過去，這不是夜能做出來的行為。一般而言，也並不會自己去理一些事，就像是拜巢的時候，見到那個男人與九妹起了爭執，是命令僕從舉起那個男人，自己在旁邊看著。

「而且夜還是十分護短的，不然之前拜巢時，也不會替寧凝出面。」師清漪說：「又從不罰僕從，就算寧凝犯了什麼大罪，夜也不會用挖心那種殘忍的方式去對待寧凝。」

神道：「當時那人的語氣，說話的風格，與夜全然不同。」

「那隻能是寧凝當年遇到了什麼事，易主了，背叛了夜，忘掉一切，為某個馭者的棋子。」師清漪環顧四周的樹影，說：「現在寧凝本人卻出現在了夜建造的夢場中，夜不可能不知，但卻沒有任何反應，是不是已經將寧凝收回來了。」

「應是如此。」

時間流逝，兩人邊低聲說邊往竹捨去，師清漪越說越嘆：「當時你在神之海重傷，寧凝走過你的邊，你用牛球當做蠱葯威脅，才帶你走了出去。」

回憶那段經歷，覺還是錐心刺痛，后怕不已，說：「現在想想，真的是偶然經過了你麼，你當時滿是……，爬行了一段時間，神之海坍塌后，就算很多地方堵住了，也還有很多可以走的路，為什麼就會……經過你的邊，那真的是出於自己的意識往你那邊走，還是有人潛意識裡控制來到你邊？」

神垂眸。

「但是我很謝。」師清漪牽著神的手，覺的手是那樣冰冷，趕不聲地捂了捂，說：「無論如何，出於怎樣的目的，都是寧凝救了你。」

「嗯。」神瞥眼，看向師清漪。

「寧凝上有太多的謎，我們只能找到背後的人，否則我們無法了解全部。」師清漪說：「夜作為的主人，應該對很多事知才對，我想找個機會問，但是不知道會不會說。」

「夜有難。」神道：「許是與此有關。」

師清漪覺心底了一塊巨石，一時也沉默了。

回到竹舍，師清漪覺到神上的冷意，就幫神準備好等，並給神放好熱水，催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