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不舍

神問話還沒落下,師清漪就明白了神的意思。難怪神要支走長生，這個問題們本無法當著長生的面進行談論。

師清漪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緒越發陷波，但並不想在神面前表現得過於明顯，只得暗自調整呼吸，看著神。

手指卻是攥的。

這個問題是一個傷口。

它就在那裏，一直都在，但總是會下意識去掠過它，不想看到它。可再怎麼遮掩，總有一天這個傷口還是會出來的，而且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猶如暗淵一般，慢慢地蠶食著。

師清漪放緩了吐息,說：「魚淺這個問題，並沒有一個固定答案,兩個人所的位置不同，想法就會不同。和濯川都是溫卻又執著長之人,如果自己哪一天不在了，仍然會盼著留下的對方能繼續好好地生活,可是反過來,對方不在了，卻又願意陪伴死去，畢竟沒有了對方，活著也是了無生趣的。深至此，生同衾,死亦同,也算另外一種永遠。」

垂下眸,沒有再看神的雙眼：「們看著互換位置以後，自己的選擇會跟隨發生變化，是不同的，其實還是彼此做出了一樣的選擇。而我在朋友的位置，也會有我的想法，我當然是希魚淺能夠活下去，不要就此放棄，我怎麼忍心看著走。」

「清漪。」神出手，了師清漪的長發，嘆息一聲：「莫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師清漪將神髮的手攥住，輕輕放下來，著神的手腕，這才抬起眸，看向神。

神輕聲道：「我是問，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如何，你明知我在問什麼。」

師清漪目清亮，說：「我當然知道，可你並不是真的要問我這個問題。」

會這樣說，神沒有半點訝異，反倒面平靜。

「因為你心裏早就知道我的答案。」師清漪的眉眼彎了彎，笑意明又哀涼：「就像是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答案。」

曾在懸崖邊上，縱跟隨躍下。

也曾在陸吾那樣龐大兇悍的蠻荒面前，不顧一切地用護住神，以軀為盾牌。

更在神之海撞棺之時，毫不猶豫地跟著神一起躍口子。

本就沒有假設，沒有如果。

深至此。

已經烙印在骨之中，就連的選擇都是出乎本能似的。思緒還沒有來得及翻湧，的就已經做出了潛意識的反應。

是生，是死，都和一起。

「這個問題假如換做是你，你心裏想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師清漪說：「我們是一樣的，又何須問。」

神也隨輕笑起來，斂著幾分苦，承認道：「嗯，我曉得你的答案。」

師清漪的眼中是看穿一切的通：「你不是在問我，只是在給我打預防針罷了。以你的格，又怎麼會主和我說起這種話題，你知道我肯定會難過的，換做在平常，你本不會這樣。」

神無聲地凝著。

「可你剛才還是這樣做了。」師清漪心尖疼，說：「你只是看到魚淺和濯川突然把這個話題說開了，而我已經聽見，難免會景生，在這方面產生一些思考。覺得我有了心理準備，才會在這個時機給我一記預防針。」

明白神的溫，是在傷口骨傷髓之前，就提前將傷口上的遮掩輕輕去掉，放在的面前。

既然遲早都要面對，早做準備，或許到時候不會傷得那麼深。

「我捨不得問你。」神見都一清二楚，似乎也釋然了，道：「但我又應該問你。」

「我知道。」師清漪勉強住聲音里的輕哽：「……我都知道的。」

目在看向神時，幾乎是有了幾分癡，說：「我的理智在告訴我，我還有很多責任。姑姑不知道還會不會醒，那麼多族人需要我，長生孤苦伶仃的，也需要我，如果……如果是魚淺的那個問題假設，我在責任上不能和你一走了之。」

的長睫微：「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本就是沒有理智的，我也不想要理智，我就想和你一起走。」

能理解魚淺此刻的心和選擇，因為同。

神抬起手指，輕輕蹭了下的長睫。

些許水漬如珠般碎在神的指尖，沾了神。

「以往我曾孑然一，我自是毫不遲疑地與你一起走，沒有任何牽掛。」神道：「可後來有了變化，你的牽掛，便了我的牽掛。姑姑也是我的姑姑，你的族人，也是我的族人，長生亦如是，我亦有無法與你一起走的責任。」

聲音輕：「可倘若我似魚淺那般換位思考，我亦不想要那般所謂的理智。」

這麼理智冷靜的一個人，為了師清漪，竟也會有完全拋去理智的一刻。

「正因換位所想，我便知曉你的。」神著師清漪的面頰，道：「清漪，我不會強求你，讓你做任何你會覺得勉強的選擇。我尊重你的想法，無論那是理智，還是不理智。」

師清漪這回幾乎帶了哭腔：「我也是。」

「你只是……只是需要面對。」神輕喃道：「而我，只是……只是捨不得。」

師清漪完全明白的意思，張開雙臂，抱住了。

「我不希你陪我一起，你是一個自由自主的人，本沒有什麼可影響你生死抉擇，倘若你為此而結束生命，我……捨不得，你應該要好好活著。」神雙手攀在師清漪背上，低低道：「可我也不希你一個人在漫長的歲月里踽踽獨行，我曉得你永遠……不肯忘記我，往後會過得極其痛苦，我也捨不得。」

師清漪埋在神的肩頭，自己的子更是輕抖起來。

「……清漪，我不知如何是好。」神的話語里罕見地表達了的茫然與無能為力。

「你只是在問魚淺的那個問題，你知道我的答案的。」師清漪的手在背上輕輕拍了拍，安：「可我們所面對的，其實是另外一個問題，一個還沒發生的問題，這個問題我有另外一個答案。」

的眸子裏帶了幾分決然，說：「我的答案，也是和你一起，但是我是要和你一起活著。我不會讓你死。」

「假如有那麼一天呢？」神喃喃著。

「沒有這種假如。」師清漪說：「這個世間雖苦，卻又是那麼，那麼彩，我們有親人，有族人，有朋友，還有往後可能會遇到的更多有意思的人，你看，這次我們又結識了阿槑，多可。」

將手臂收攏了些：「我要你也在，和我一起看。」

神似乎緩和了不，呼吸也逐漸歸於平靜。

「沒有假設。」師清漪吻在的耳畔：「我要長長久久，好麼？」

「好。」神輕聲應：「我會努力，在你旁同看世間。」

師清漪聽說的是努力，心中驟然又是一陣心酸，但知道神對的這個允諾無比真實，這反倒更能看出神絕不退的決心。

「我會努力。」師清漪輕聲說：「讓你不需要那麼……努力。」

風雪從外頭的花園卷進了些，吹在兩人上。

兩人在這風雪中相擁。

等們穿過花園，返回凰殿之中的書房，推門一看，一行人正在裏面翻閱典籍。

音歌獨自一人坐在一旁，而雨霖婞邊看，還邊笑嘻嘻地和旁邊的千芊說著什麼，千芊回了幾句，雨霖婞似乎被噎了下，頓時又瞪著千芊，回嗆了幾句。

桌上擺著各點心和茶水，阿槑正在咬一塊糕點，裏含著，又著急去咬，微鼓起的腮幫子一一的，還在和長生說話。

長生將魚淺和濯川的事藏得還算嚴實，沒有被們看出來，只是眼中含著愁。

師清漪和神走進去，關好書房的門。

原本正在忙活的眾人都同時看向了們。

雨霖婞快步走過來，說：「現在知道魚淺和濯川在哪了嗎，長生說暫時沒看到們，你們讓回來先招待。」

「知道了。」師清漪說。

「在哪？」雨霖婞趕問。

師清漪走到阿槑面前，說：「現在們兩在房裏，我們不要去打擾。」

「那是不方便。」雨霖婞明白過來，再度坐在椅子上，抓起一本古籍：「養蛇的，看來我們得在這裏待一下午了。」

「阿槑。」師清漪問道：「你構建的這個夢場，最長能維持多久時間？」

布夢人維持夢場的時間長短和能力有關，阿槑能同時搭建四個夢場，的實力其實不容小覷，應該不會太短。

阿槑無比自豪：「我很持久的，一次能夠維持七天。一般的布夢人最多也就兩三天，怎麼樣，我厲害吧？他們還說我笨，也不知道誰笨呢。」

……七天。

師清漪沉，們前天中午12點左右進的夢場，加起來已經過去兩天，濯川和魚淺大概還有將近五天的相守時間。

等時間一到，魚淺就……

「還有五天夢場就會消失。」師清漪面肅然，說：「魚淺已經覺醒了，我看的意思，是不打算離開夢場了。」

眾人愕然。

阿槑頓時嚇得站了起來，裏的糕點都差點噴出來：「什麼？這不行的！如果不離開夢場，夢場到時間就會消失，也會消失的！是不是不要命了啊！這樣連都沒了！」

說完，驟然反應過來：「……真的不想活了？」

神道：「選擇和濯川一起走。」

「不行！」雨霖婞著急起來：「我們綁也要把給綁出去！」

千芊也趕走過來，說：「我能夠理解魚淺的心，但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死。」

們都將魚淺當做朋友，又怎麼能忍心看選擇這麼一條路。

「我們是有辦法將帶出去，讓昏迷，背出去也行。」師清漪嘆一口氣：「但是就算出去，也是心如死灰，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除非解開心結，願意主走出去。」

雨霖婞心頭火起：「都是哪個王八羔子，弄什麼夢場，本來魚淺那時候在我那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好歹也算走出來了，接了濯川不在的事實。結果把引到夢場里來，看到活生生的濯川本人，願意出去才怪了。」

阿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不起！我有罪！」

雨霖婞：「……」

趕把阿槑攙起來：「我又沒說你，你也是被的，就是那兩個黑袍人，真的禽不如，不對，這都侮辱了禽。」

阿槑格外難過：「我不知道怎麼辦了。要不這樣，我們就和魚淺來一次開誠佈公的通，你們勸勸，就說我願意賣給，不要錢的。」

師清漪：「……」

阿槑說：「我可以為不斷搭建夢場，當做彌補。過完這七天的夢場，在夢場消失前出去，然後我再為重新搭建夢場，讓和濯川進去，這樣至可以拖延的時間。但是這會消耗我很多力，我得休息，不能持續搭建，最也要休息一天，才能繼續賣。」

語氣無比認真，似乎將它當做一種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過這個也是有限制的，夢場是以記憶搭建，可以不斷地選擇當初和濯川生活的時間段和場景，但是這些時間和場景是不能重複的，搭過一次就無效了，就像是這次的凰都夢場，以後再也無法再現。我不知道們從相識開始，過去多久了，夢場的時間和實際時間是一樣的流逝速度，假如們認識了一年，我做七天休一天，我也只能給們搭建四十五個夢場。」

師清漪莫名有些，上說：「……做七休一，不至於的，至還得有合法國假。」

「對哦。」阿槑反應過來：「那我可以和魚淺商量，讓給我放法定假日，不知道行不行。」

「哦你個頭啊。」雨霖婞被氣笑了：「那過完這些夢場呢，還不是想不通。」

神道：「若要救魚淺，唯有濯川能做到。」

師清漪點了點頭：「除非濯川覺醒了，或許會有辦法勸說，解開魚淺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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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的答案，神一直都知道的，而師師也知道神的答案。

無論前路如何千難萬險，都會攜手面對，這才是們。

我能理解魚淺的選擇，太濯川了，如果一個人活著，會很痛苦，但是的朋友會捨不得，我作為作者，也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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