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倒了

那小孩稚氣的面容上仍然掛著純凈的笑意,不過卻又有些疑，問道：「……叨擾是何意？」

似是對一些常識的用語並不是很悉，正在學習中。

按說現下年歲瞧上去雖小,在外聽多了，叨擾這種客氣話應該會懂的,但並不明白。彷彿之前一直在什麼封閉的環境中，有與外界接的機會，近期才得以出來見見世面，心中便充滿了好奇，遇見不解之事,總想著問上一問。

「叨擾，便是打擾,給你添麻煩了的意思。」神看上去很習慣問這些淺顯的常識問題,駕輕就地耐心教。

「我曉得了。」小孩點了點頭，認真道：「不麻煩的,你只是站在此而已,你隨便站。」

神眸中有笑意,默默地覷著。

小孩學著神的言語發音,又道：「我不知叨擾的叨如何寫。」

神折了一樹枝，在面前單膝跪地，在地上劃拉了幾筆，寫了一個「叨」字。

小孩蹲在神邊,略微探了探小腦袋，仔細看。

那剝豆子瞧見小孩見到了神，竟半點都不認生,心中倒有些意外。崑崙更是蹙了眉,湊到剝豆子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平素不是不怎麼搭理生人麼，今日怎地轉了子，主與那子說這些話？」

「我也不知。」剝豆子輕聲道。

言罷，往神和小孩所在的位置走去。

小孩見剝豆子向自個走來，忙牽著的手，對神道：「是我的娘親。」

剝豆子看上去很是和氣，向神行了個禮，道：「我名喚師錦念，我們一家住在此。姑娘瞧著面生，不知是住在附近何？」

神知道師錦念雖然當了「娘親」，實際上並未婚配，仍是姑娘家，按道理應該稱呼其為師姑娘。但現下在師錦念面前是陌生人的份，若是直接如此稱呼，反倒不符合尋常人見到有孩子的子的反應，人生疑。

於是神上前見禮，道：「見過夫人。」

師錦念噗嗤一笑：「你喚我夫人？其實我尚未婚配的。」

古時子極重名節，世人也對子多有要求，若是被人知曉並未婚配，卻已做了娘親，對世人而言算是大罪過，一般子定然不會似師錦念這般主承認。

但師錦念看上去並不在乎這些，反倒將自個未婚卻有孩子一事宣之於口，毫不懼世俗偏見。

神聽了，這才順理章地換了稱呼：「是我冒昧了，見過師姑娘。」

師錦念仔細觀察了一番神的神，見神如常，似乎對自個未婚有渾不在意。

而師錦念方才也是故意說出此事，以作試探。若是來者乃是世俗之人，便不多做搭理，但見神談吐知禮，又未有任何偏見，對神的印象不由好上了些，含笑看著神。

神眉輕斂著，回答師錦念之前的問話：「我並未住在附近，是今日才來到此，見此幽靜，我想在附近尋一戶人家租賃個屋子。若是能買下，那便更好，我想在這附近定居。」

師錦念看出面有倦容，沒說什麼，只是道：「這附近雖有人家，卻也不多，皆是零零散散分佈的。我倒是認識幾戶人家，只是他們的房子不租賃給外人，姑娘若是要尋房子住，許是要多費些心力走才是。」

「原來如此。」神的聲音斂著幾分無力，道：「多謝師姑娘提點。」

小孩牽著師錦念的角，也不再吭聲，目只是瞬也不瞬地打量著神。

師錦念又道：「不過這附近有許多空地，皆無地契束縛，姑娘你若是當真要長住，也可似旁的人家一般選一塊地方，再花些銀錢拿去城中定契即可，這地便歸你了，你可在上頭建你自個的房子。此偏僻，有人來，一般鮮有人願意住在此，地不值錢。」

神道：「正適合我。我想尋個僻靜之靜養。」

師錦念聽說到靜養二字，眸有幾分微，越發仔細地看著。

神的面瞧上去有了那麼幾分疲憊，轉過去，低而忍地咳嗽了兩聲，這才回過來。

「你生病了麼？」小孩仰著頭，看向神。

師錦念早就注意到神似有不適，又說什麼靜養，這會子也面關切：「你可是子不大爽利？」

「不妨事。」神輕聲道：「都是積年的病了。」

在師錦念面前似有似無地示了好一段時間的弱，模樣清冷中了幾分堪憐，這下更是以退為進，躬道：「叨擾師姑娘了。我再去附近尋房子，多謝。」

說完，轉過去，要走。

小孩心中著急，忙道：「你等一等。你還未說你的名字。」

神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小孩一雙眸子澄澈，似清泉滌盪，幾乎是稚聲地口而出：「我師清漪，你什麼名字？」

神：「……」

這是師清漪在阿槑的幫助下，依據自己年時記憶搭建的夢場。在當年這一段記憶中，與崑崙，娘親師錦念生活在蜀地的萱華軒中。依據夢場里的規則，當作為夢主的師清漪進這個夢場以後，就會下意識被夢場蒙蔽，以為自己仍然在當年，而模樣與著也會被夢場偽裝，回歸到那時的稚模樣。

但的潛意識裡，卻還留著現代的思維，只是被藏在最深。第一眼看見神時，心中其實有種莫名的似曾相識，這才會主去問神，甚至還帶著笑。

這下問神名字時，說出來的話也完全出自潛意識，但自己是懵懂的。

神似有無奈地瞥了師清漪那白凈的小臉蛋一眼，道：「我名喚神。」

「如何寫？」師清漪這時候剛被師錦念撿回來不久，許多字不認識，許多東西也不明白，養了好問的習慣，問道。

神再度彎下腰，用樹枝寫了的名字。

「……神。」師清漪的小手點在神名字上，一一點過去，學著發音道。

神又以手指掩，咳嗽了兩聲，站起向師錦念道：「師姑娘，告辭。」

「姑娘慢走。」師錦念見咳得厲害，面有憂。

師清漪雙手攥著師錦念的角，看著神遠去，目有些失落，幾乎是地著，裡道：「娘親，走了。」

師錦念看出師清漪似有不舍，覺得是件新鮮事。將師清漪從姑蘇墓裡帶出來后，師清漪生了場大病，燒得糊塗了，醒來什麼都不曉得，也不記得，師錦念說自個是娘親，師清漪也是過了些時間，被師錦念的溫化，才將當自己的親生娘親。

至於外頭的人，師清漪鮮接，十分警惕，最多是跟著師錦念去市集採買，怯怯地跟在師錦念後。如此過了一陣，膽子才算大了些。

在外主要只問師錦念，旁人並不搭理，除非旁人主與說話，才會稍微接幾句。今日師錦念見到師清漪對神的態度，心中自是意外的。

這可是頭一遭。

「說會在附近尋個房子。」師錦念安道：「往後你許是還會經常見到。」

「當真麼？」師清漪眼睛一亮。

「自然。」師錦念笑道。

倒是崑崙一直冷眼覷著，這下走過來道：「一個陌生人，作甚與其多費舌，浪費時間。」

師清漪抬頭，對崑崙道：「崑崙，你剝豆子了麼？」

「沒有。」崑崙昨夜也沒和師錦念睡在一，因著師錦念在帶著師清漪睡，心中正煩，冷冷道。

師清漪也不和崑崙說話了，而是仰頭看著師錦念，道：「娘親。崑崙不和陌生人說話，覺得浪費時間，可也不剝豆，只是站在那看，時間還是浪費了。」

崑崙：「……」

你個小兔崽子。

師錦念笑起來，手著崑崙的臉頰，輕扯了一下：「浪費時間。」

崑崙被扯得有些面紅，低咳一聲：「念兒，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師錦念輕瞪一眼，笑道：「還不去剝豆，漪兒要吃豆子飯的。」

崑崙忙走到桌旁，乖乖剝起豆來。

這時候，師清漪回頭看去，見神的影已經快消失不見了，不由得抿了抿。

盯著神的背影看了一會，驀地面變了。

遠的那道高挑白影倚著一棵樹，慢慢倒了下去。

「娘親！娘親！倒了！」師清漪頓時急得不行，扯著師錦念，往那白影跑去。

師錦念見了，臉也沉了下去。師清漪現下量小，短，跑不過師錦念，師錦念便一把抱起師清漪，起輕功快步掠去。

母二人來到那棵樹旁。

神子靠著樹，眸子閉著，咳嗽起來。

「姑娘？」師錦念放下師清漪，喚了幾聲，神暫時沒有什麼反應。

師清漪蹲在神邊，焦急地著。

師錦念捉過神的手腕，搭在脈弦上，覺脈象雜，很是古怪，又探息，越發覺到神的息此起彼伏，極不正常。

神任由師錦念探自個息，暗地裡將自個的息攪得越發了些。

以前聽師清漪提到師錦念，曉得師錦念是極溫良善之人，很有惻之心。現下不可能在夢場待許久，但要融師清漪此刻這個家，得花上不時間，必須得找個捷徑，順理章地住進師清漪的家。

而這個捷徑，就是師錦念的好心。只有裝傷，才能被師錦念帶回去休養。

神眸子微闔，氣若遊，對師錦念道：「無妨。我時常這般，歇息下便好。」

「時常這般？」師錦念蹙眉：「你可是了傷？一直未曾調理好，你氣息很。」

神咳了咳，道：「我先前確然傷未愈。」

師清漪抱著師錦念的手臂，哀求道：「娘親，你救救，……可憐。」

神暗自瞥了一眼。

師錦念了師清漪的腦袋，聲向神道：「姑娘，你若不嫌棄，隨我回家歇息下罷。此寒涼，你在此歇息又如何能好。」

神婉拒道：「多謝，只是會給你們添麻煩，多有不便。我歇息一陣，再去尋房子，到時便有住了。」

「這一時半會哪能尋到房子。」師錦念擔憂道：「你許是要宿林中。」

神沒有吭聲。

師清漪這下拉著神的手，道：「你去我家歇息，有豆子飯吃。我娘親很好，會照顧你。」

「這……」神看上去仍然有所猶豫。

師錦念攙著起，道：「你先莫要說話，我帶你走。」

神這下知道時機到了，任由師錦念攙著往房屋去，師清漪小心翼翼地跟在們旁。

崑崙正在院中，見師錦念扶回來一個陌生子，越發皺眉。

師錦念沒有理會，徑自帶神進了一間房，將的外衫白紗解下，扶著神躺在床榻上。

神剛躺下沒多久，師清漪就從外面用雙手捧著一碗水過來，遞到神面前：「你……喝水。」

神接過碗，抿了幾口。

師清漪又跑了出去，將師錦念買給的零都揣在懷裡，就要再往神所在的房裡去。

這下被崑崙瞧見了，崑崙冷聲道：「站住。」

師清漪停下腳步。

「幹什麼？」崑崙盯著師清漪。

「我拿吃的給。」師清漪道。

崑崙冷笑：「一個陌生人，你和念兒讓進屋，你還拿零給吃？若是壞人，怎麼辦？」

師清漪一聽崑崙的話，有些委屈：「是好人。」

「你說是好人，便是好人了。」崑崙眼中嚴厲，諷刺道：「腦門上了好人兩個字麼？要了，我就信。」

師清漪跺了跺腳，將零放在桌上，拿來紙筆，歪歪扭扭地寫了「好人」兩個字，跑進房中。

「你上這個。」師清漪拿著那張寫有「好人」的紙，遞給神。

神似有不解，眸中卻差點藏不住笑。

那兩個字，實在寫得有些丑。

寫字還是沒多長進。只怪自個當年在青萱沒能多教久一些，便與分開了。

師清漪認真道：「你上『好人』，崑崙便不會說你了。」

神：「……」

師清漪揚了揚手中的紙，催。

神綳著臉接過來。

崑崙一臉冷，邁步進來，看見這一幕，越發惱怒。

神將「好人」的紙放在腦門上，看著師清漪，幽幽道：「不上。」

「不上也沒事。」師清漪回頭看著神：「我只是讓崑崙看看。看到你腦門有好人了，你現下是個好人。」

崑崙：「……」

氣死得了。

※※※※※※※※※※※※※※※※※※※※

大騙子，騙到娘親師錦念頭上了，又在這飆影后演技【。

古代篇青萱那裡，小師師也說神是個好人，然後神說自己不是好人，哈哈其實結合在一起看，別有一番滋味。

多多打分留言，灌溉營養，不知道評論什麼的話，還是給你們想好，請選擇2分，然後打上「已閱，謝謝」，或者「不是好人，是黑心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