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傾靠過去，站在師清漪側，用手裹著師清漪的右手，帶著起筆：「手腕用力，得是巧勁，這般字才不會綿。」

師清漪被裹了手，神格外專註地盯著紙，耳邊聽著神聲示範。

「橫平。」

神帶書寫一橫，筆尖墨意流淌而出。

「豎直。」

神的手裹著師清漪的手往下，一筆豎鋒落下。烏黑長發與沉黑的髮帶一同垂落在肩頭，亦是人間縹緲墨意。

「回鋒。」

師清漪聽著在耳邊低喃，眼前越發有些恍惚。

「挑勾。」神道。

師清漪問道：「我豎勾總是忘記挑勾，我能不挑麼？」

「隨你心意。」神應：「倒也不必太過拘泥。」

師清漪歡喜起來，點了點頭。原本寫得不章法，被神這一帶，終於像了個字的模樣，之後神離了的手，只是站在一旁看，師清漪寫字的勁頭卻是滿當的，終於又寫完了一頁。

「你看。」師清漪心中忐忑，將紙張往神眼前挪了挪。

神看了一陣，在桌上拿取紅筆，殷紅筆尖圈出了兩個字來，輕聲道：「這兩字，可以。」

師清漪看著字上的紅圈，驀地怔住了。

——先生，你來瞧，我覺得自己寫的這幾個字就很好，要不，先生你……你給我圈一個？

——就一個。我就要一個。

稚氣的聲音隔了漫長卻又盈的，響在耳畔。

——說過多次，莫要我先生。

又有清冷之聲隔了霧氣，在那說著話。

師清漪也不知自個是怎麼了，腦海里闖些難以看清楚的畫面，耳邊更有一些陌生卻又悉的對話，那聲音與模樣似是神的，可分明是昨日才在這竹林初見神。

啪嗒。

師清漪還未反應過來，眼淚卻先從眼眶中摔了下去。

淚花滴落在紙上，不但暈開了墨，更將那紅圈暈染了些，師清漪慌不已，忙用手在上頭抹了抹，想要抹去淚痕，誰知卻抹得更花了。

趕忙停下手，回過頭向神求助：「先生，它……花了。」

神彎下腰，怔怔地看著師清漪滿是淚痕的小臉：「你喚我什麼？」

「我……我……」師清漪也不明白自個是怎麼喚出口的，支支吾吾。

神出手，將師清漪面上的淚痕輕輕拭去。

師清漪自個也蹭了蹭眼角，昨夜在神面前哭了，今日寫字也哭了，都不知自個怎麼了，很是慚愧地低頭道：「你……莫要誤會，我以往很哭。崑崙說經常哭的小孩很是討厭，我不想讓人討厭，你……你莫要討厭我。」

「我怎會厭你？」神輕聲道：「你在我面前，想哭便哭，這又何妨。」

師清漪這才放心了，仰著臉問：「我可以……喚你先生麼？娘親說教人讀書寫字的便是要敬稱先生，你方才教我寫了字。」

神眸子微垂，只是安靜地將這小模樣覷著。

師清漪小心翼翼的：「你不讓我喚你姐姐，也不讓姨姨，那喚先生可以麼？你若是不願，那我便不喚。」

過了一會，神才道：「可以。」

師清漪頓時展，笑出了淺淺梨渦。

「花了不打的。」神將這張被師清漪淚痕沾的紙摺疊起來，給換了一張：「我可以再給你勾幾個。」

快中午時分，師清漪方將崑崙布置的十頁字寫完，上去。崑崙凝眉一頁一頁翻了，倒是有些意外，雖然還是稚，但確然比先前要寫得好一些，也不好讓師清漪去罰站，想起師錦念的話，甚至還提起紅筆給師清漪畫了幾個紅圈。

師清漪這回看到崑崙的紅圈，倒是面平靜，不怎麼稀罕了，只是道：「你的紅圈沒有先生畫的圓，沒有先生好看。」

崑崙愣住：「何人？」

神自書房走出來，隔們有些遠，扶著門低低咳嗽了下，抬眼看了下崑崙，沒有吭聲，瞧著似是弱不風。

師清漪用手指向神：「先生。」

崑崙的眉越發蹙得：「你為何如此喚？」

師清漪如實道：「教我寫字，娘親說教人讀書寫字的人，可以稱為先生。」

崑崙心頭火起：「我也教你讀書寫字，你怎不喚我先生，還這般大膽，直呼我名？」

師清漪搖了搖頭，道：「我只能有一個先生。」

崑崙本想指著的鼻子訓斥，又怕被師錦念逮住，只得勉強將雙手背在後，肅然道：「是我先教你的，不過是個陌路人罷了。你即便只能拜一個先生，為何先前不喚我，非得等來了才喚。」

師清漪道：「我以前沒有想到。」

崑崙越發急火攻心，拂了下袖，將那幾頁紙塞回師清漪懷裡。

神見了，緩步走過來，又咳了幾下，弱柳扶風地低眉道：「崑崙姑娘，你怎地如此生氣？可是我在此叨擾久了，給你們添了麻煩。」

師清漪連忙擺手：「……不叨擾。崑崙是生我的氣，不是生你的氣。」

崑崙瞧瞧師清漪，年紀太小，又有師錦念護著，不能訓。再瞧瞧神，一個病秧子，風吹就能倒，與說話時聲音都似不能高了，又是客人，師錦念千叮萬囑好生招待，也不能訓。

崑崙默默咽下心頭一口。

還好師錦念過來了，見們三人之間氣氛古怪，含笑道：「這是怎地了？」

神以手掩，輕輕地咳：「師姑娘。沒怎麼，我們只是在此說了些話。」

「過來吃飯罷。」師錦念牽著師清漪，道：「漪兒，去洗手。」

師清漪仰頭，將手裡寫的那幾頁遞到師清漪手中，看著師錦念：「娘親，我有先生了。」

又回過，手指向神：「先生教我寫字，字寫得好。」

師錦念低頭看了看紙上的字，很是滿意：「不錯。若是姑娘往後在附近長住，你便跟著姑娘習字罷。」

「好。」師清漪腳步雀躍，看了神一眼，跟著師錦念去了。

神在原地長而立，將先前在書房裡折好的那張紙拿出來，看著上頭暈染開的紅圈，清風吹拂的髮，並未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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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古代青萱，我的眼淚也啪嗒啪嗒地掉QAQ

當年在真正的萱華軒，小師師一個人坐在外面哭了很久，生了病，這一次在夢場，同樣的場景，得到了神的保護。

小師師：「我只有一個先生。」

神：「我也只有一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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